“今天是你母亲的祭日。”慕天翼缓缓道,“义父让我带你去祭拜她。”
安笒沉默的挂了电话,取了外套出门,他已经开车等在外面。

烟雨迷蒙中的公募显得格外萧条,安笒撑着伞一步一步跟在慕天翼身后,青石台阶上的雨水小股的流下,像是不停歇的眼泪。

“到了。”慕天翼收住脚步。

安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墓碑上泛黄照片上的笑脸,她心脏一阵收缩,这就是她的母亲?

照片上的她低眉浅笑,温婉的像是一道轻烟。

她弯腰将手里的菊花放在墓碑前,半蹲下来,轻轻抚摸照片:“抱歉,现在才来看你。”

雨一直下,顺着伞骨一滴滴的滑落,像是安静的哭泣。

“他为什么抛弃她?”安笒问道,语调安静的很,透着一股压抑。

爸爸说她很柔弱,一生只勇敢了那么一次。

慕天翼皱眉:“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安笒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她站起身,深情的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安心,转身离开,她坚信,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两个人相爱的人分开。

所谓身不由己,不过是不够爱。

“你要体谅义父!”慕天翼抓住安振的胳膊,声音比之前都要低沉,“他有苦衷。”

“与我无关。”安笒冷声道,“你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雨一直下,她的心在为早逝的母亲流泪。

她想,她是爱她的,不然不会在生命的尽头安排好她的人生,还以防万一的留下遗言。

“站住!”慕天翼拦住安笒,眉眼如刀,“义父尊重你母亲的遗愿,但我希望你不要让义父失望。”

安笒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她不会被他左右人生。

看着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慕天翼眉头紧锁,竟没了追上去的勇气,这么久,她的态度没有丁点改变。

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吗?

安笒在雨中走了很久,伞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小笒!”霍庭深一把将人扯到伞下,“怎么不撑伞?像感冒是不是!”

安笒抬头对上霍庭深焦灼的眸子,眼睛一酸,伸手抱住他,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忽然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他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他是在乎她的,她想。

安笒发烧了,白着一张小脸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像是无声无息的布娃娃。

“对不起。”他捧着她的手亲了亲。

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看她精神尚好,以为她情绪调整的快,医生却说是忧思过度导致提抗力下降,加上淋雨才会晕倒。

是他对她关心不够。

“霍总,病人很快会醒过来。”小护士脸颊红红道,“您还没吃早餐吧?我帮您买回来?”

霍庭深冷淡道:“不需要。”

小护士尴尬的低头离开。

“小笒乖乖睡一会儿。”他细心的帮安笒掖了掖被角,“我马上回来。”

她一大早出去还没吃早饭,等会儿醒了,肯定要饿。

二十分钟之后,霍庭深拎着小米粥、水晶虾饺和笋丝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脸色一变:“小笒?”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打开VIP病房里所有的门,包括厕所门,可全部空空如也,啊啊没有安笒的影子。

“她人呢?”霍庭深冲出病房,抓住小护士的胳膊,冷声问道,“安笒在哪儿?”

她还发着烧,不可能一个人离开医院。

“我、我不知道……”小护士哆嗦的说不出话,结结巴巴道,“刚刚、刚刚走廊被一群人就戒严了,我、我进不来……”

戒严?

霍庭深脸色一变,猛然松开小护士,咬牙:“慕天翼!”

大雨中,黑色的汽车像是凶猛的野兽,直接扑向命中的猎物。

“她怎么样?”慕天翼板着脸道。

李灵看了体温计:“发烧而已,吃点药就好。”

慕天翼眸仁一紧,眯了眯眼,凌冽的眼神化成无数刀子飞来,李灵忍不住打个寒战,哆嗦了一下低头道:“我会照顾好小姐。”

“记住你的身份。”慕天翼冷冷道,“出去!”

“是!”

李灵退出去,咬咬唇关上门的瞬间,看到慕天翼正伸手探安笒的额头。

“抱歉。”慕天翼眼神复杂,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离开。

片刻后,阿炎敲门进来,急匆匆道:“老大,霍庭深来了!”

慕天翼淡淡道:“知道了。”

霍庭深的人将慕天翼的房子围的密密麻麻,十倍的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

“把人交出来。”他冷冷道,身上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怒气。

慕天翼眸仁如利剑,直插霍庭深心脏:“从今天开始,她住这里。”

“不可能!”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慕天翼,“把人交出来。”

“你敢开枪吗?”

慕天翼挥挥手,十几只无声手枪对准了霍庭深。

霍庭深眯了眯绵长的眸子,手指扣上了扳机,紧绷的空气好像随时会断掉的弦。

“住手!”安笒扶着楼梯出来,看到的就是剑拔弩张的一面,着急的喊道,“你们都住手!”

她跌装着跑过来,霍庭深眸子一紧,脚步移动,迅速将人揽入怀里,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他的心安了下来。

慕天翼冷冷的看先李灵,散出浓浓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个颤,但仍挺直了后背,留安笒在老大身边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她这样做没错!

“你觉得你能走的了?”慕天翼的手枪对准霍庭深,“你死了,我不需要付任何责任。”

安笒脸色一变,挡在霍庭深身前:“除非你打死我!”

霍庭深眸子里化开暖意,他将安笒扯进身后护住,用他刚刚的语调:“你敢开枪吗?”

空气中,再次绷紧了无形的弦,危险蠢蠢欲动。

霍庭深不理会慕天翼,揽着安笒离开,凌厉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开,强烈的气势逼迫着慕天翼的属下忍不住后退。

“我不希望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安笒回头道,忽然她眸子一紧,推着霍庭深闪身,黑色的子弹已在眼前。

“砰!”

“啊!”安笒脸色一白,鲜血溅到霍庭深身上。

“小笒!”霍庭深脸色骤变,手掌都是粘稠的血。

慕天翼脸色大变,冲着李灵抬手一巴掌:“找死!”

救护车呼啸而至,安笒被迅速送进医院,手术室外的指示灯像安笒的血,红的刺眼。

霍庭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盯着手术室大门。

时间和担心一起被拉长无数倍,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着人心。

“我会给安笒一个交代。”慕天翼冷声道。

她竟然在他的地方受伤,他无法推卸责任。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遵从义父的意思,娶她照顾她,但现在,他是真的想留她在身边。

“但我不会放弃。”他沉声道。

霍庭深冷冷道:“她已经结婚了。”

“她的丈夫是谁?为什么还不过来?”慕天翼开口道,“既然那个丈夫如此不负责,不如早早的离婚。”

霍庭深眸子一紧,此时手术室大门打开,两人一起迎了上去都盯着医生。

医生被两人的眼神看的打了个颤,他摘下口罩道:“子弹从手臂上次穿过,典型的贯穿伤,看着凶险,但是问题不大。”

霍庭深凑松了一口气,跟着安笒进了病房,顺手将慕天翼关在了外面:“她不会想见到你。”

慕天翼眼神沉沉,意外的没有坚持。

“傻瓜!”霍庭深擦了擦小妻子额头上的汗,生死关头,她选择了保护他,“我爱你,小笒。”

他心中震撼、感动,却宁愿受伤的是他。

两个小时之后麻药药效过去,安笒被痛醒,她白着一张小脸,扯了扯嘴角,唔,真是疼死了!

慕天翼和霍庭深两人见面就是一场灾难,而她则是倒霉的难民。

动不动就以枪相对,太野蛮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慕天翼和霍庭深每天都会准时出现,两人不说话不争执,只是在对安笒好这件事情上暗暗较量。

最要命的是,为了防止一方人偷偷带走安笒,他们分别派了自己的人守在病房外,一溜烟儿的保镖弄的不知情的人以为这里住的是国家领导人。

“根本是把我当成囚犯了嘛!”安笒已经足足住了半个月的医院,但霍庭深和慕天翼的较量似乎根本没有结束的意思。

可她真很讨厌无处不在消毒水味道,隐隐觉得还有福尔马林的气息。

“我一定要出院。”安笒下定决心,做完今天的检查,她一定要办理出院手续。

上午九点,护士带安笒去做常规检查,刚进了检查室,她就落入一个怀抱,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霍庭深?你怎么在这里?”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嘘!”霍庭深做了一个噤声动作,“我带你走。”

他已经咨询过医生,安笒的手臂已经没有大碍,只要主意不要造成二次伤害,很快就会康复。

“现在?”安笒眼睛闪了闪,这种“大逃亡”的感觉让她觉得兴奋,身体里的血液隐隐要沸腾。

“对。”霍庭深攥住安笒的手腕,从检查室的另外一道门离开,经过安全通道,直接到了地下一层,司机已经开车等在那儿。

既然慕天翼这么喜欢守在医院,那就让他继续守着好了。

“去机场。”霍庭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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