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子松了一口气,但眼睛依旧没离宁香莲的脸上。
宁香莲笑了笑,与她闲话家常般问道:“上回儿你与我说,府里都是跟你一样成了亲的妇人,或者是上了年纪的婆子?”

刘嫂子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老实应道:“是的。”

“那你们成天在府里,也多有不便。”宁香莲轻轻打了个呵欠:“让大管家走一趟牙行,让牙婆挑几十个做事麻利又机灵懂事的小姑娘,带过来给我瞧瞧。”

苏府和宁家的人,她嫌弃。

王府的人,她也不敢用,谁知道背后占着谁。

还不如自己挑一些新人,慢慢调教着,用着方便省心。

“是。”刘嫂子应下,召了个婆子出去传话,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的陪嫁丫头呢,要不要唤她们过来伺候着?”

宁香莲楞了好一会儿:“我还有陪嫁丫头?”

她记得,当初那洪婆子她们曾经拿秋嬷嬷和豆儿威胁过她,但其它的人倒是没有提过。

能被拿来威胁宁小姑娘的那两人,应该是忠仆。不过苏家就算是那把两人送过来了,她也是不敢用的,要不然很容易被人发觉她换了芯子。至于其它苏家陪嫁过来的人她更加就不敢用了。

刘嫂子道:“除了押回去的洪婆子和桂妈妈,还有十二个丫头及三房人,现在都后罩房那边听吩咐。”

算下来,至少二十人。

虽然这点陪房对于一个王妃来说不多,但只是从苏家表姑娘的身份来论,也就不少了,苏家这方面,还是考虑得比周全的。

宁香莲转了两个念头,道:“你去打开我的小匣子看看,里面有没有他们的身契。若是没有,让人去苏家要,若是有,明儿个牙行来人,就一并卖了。”

刘嫂子傻眼,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苏家能做得出贪了王妃家产,还欺负王妃一个孤女的事儿,未必就做不出来只送人不给身契的恶心事。甚至他们可能还想着,王妃肯定会被克死,那些人只是走个过场,回头还是苏家的。

这样的下人,谁又敢使?

她拿着之前从洪婆子身上抄来的钥匙,打开了宁香莲的随身匣子,匣子里厚厚的一叠纸,只有上头几张是姑苏的房契和地契,下面的全是白纸。

拿白纸充数,苏家还真不要脸!

刘嫂子每一张都仔细看过,没有找到下人们的身契,一张也没有!

呵,还真让王妃给猜中了。

王妃可是姑苏宁家的人,哪怕是千里投亲,也不可能没带一个下人的。苏家这种做法,真是欺人太甚。

刘嫂子忿忿不平,看向宁香莲的眼神满是同情。她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王妃平安进了王府还要跑去跳井了,不是王妃瞧不上王爷,而是她不甘自己被人像个木偶一样操纵一辈子吧。

若是宁香莲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说:你想多了!

宁小姑娘为什么会跳井,她不知道,但宁小姑娘亲口说了,她是命该如此。

至于她……她从来都是想好好活着的,谁敢让她活着不痛快,她就让那人先不痛快了!

刘嫂子把匣子重新锁好,放回原处,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把身契要来后,都卖了吗,一个不留?”

不留,为什么还要身契,直接把人送回去打苏家的脸不就好了吗?

把人卖了,反而会给人留下个话柄的。哪怕真瞧不上那些人,打发到边远的庄子里,或者把年轻丫头配给庄子上的汉子也行啊。

宁香莲的想法和刘嫂子完全不一样。不管那些人是忠的还是奸的,谁让她们是从苏家出来的,又与苏家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她不把他们卖去做苦力和下等地儿去,而是给他们另一条活路,就已经是开了恩了。

她没有应刘嫂子的话,而是问道:“我让刘柱顺便去苏家要我的嫁妆,你说他们会不会自觉地把下人的身契给送过来?”

刘嫂子被楞了,迟疑了半会儿才道:“应该会吧!”

至少现在外头都知道王爷已经认可王妃了,还给王妃请了诰命,苏家不至于这么不知趣。

宁香莲只是笑了笑:“那就等着看好了。”她瞥了一下窗口:“算算时辰,刘柱也该回来了。”

刘嫂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那奴婢这就派人去二门处等着?”

“你去吧,我睡会儿。”宁香莲也想静一静,消化一下那些消息,再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

刘嫂子又叫进来两个婆子,叮嘱了她们好好伺候着,才离开了正屋,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上抱着一个首饰匣子,脸上忿忿不平。

一进门她就道:“王妃,还真让您给猜中了,苏家派了苏三老爷过来,说是为那两个婆子的事赔礼道歉,还说您的嫁妆已经都送过来了,现在送来的古董和首饰,还有房契地契,都是他们给您的添妆。”

敢情他们以为,拿堆白纸充数,再假模假样的给些东西,就可以掩藏住他们做下的那些个恶心事了?

还有王妃问的下人身契,苏三老爷一张也没带来。

看来,苏家人还想利用捏着那些人身契,好作文章。

宁香莲打开匣子,里面的首饰倒是华贵,她拿起角落里的清单扫了两眼,古董倒是罢了,房契和地契果然又是姑苏地界的,看来这就是苏家昧下的一部分。

说实在的,她对宁家留下的家业并不在意,苏家若是贪了,那也就贪了,但她在意的是他们并没有把宁大人的手稿送回来,这样她就没办法完成宁小姑娘的心愿。

而且苏家还想还用这样的手段想要给自己争个脸面,那可就别怪她把那些个假面全部给他们撕了。

她冷笑了两声:“我虽然挂在夫人名下充为嫡女,但夫人膝下无子是事实,苏家想要收回夫人的嫁妆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只是,宁家进京到底带了多少家产,这总是有个数的。”

手稿的事儿她没办法摊开来说,那就只能先在财产上做文章,狠狠的让苏家学会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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