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乱成一片的大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连宋禹丞也收回了压在七皇子脖子上的匕首, 顺手一推, 把人推在地上。

原身是武将,一身力气绝对不是七皇子这种文人能够相提并论的。而七皇子原本被宋禹丞挟持, 就已经十分狼狈,现在又在御前失宜,越发觉得屈辱非常, 当下就打算开口像皇帝诉苦。

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没说话,宋禹丞那头就嚷嚷上了:“舅舅你得为我做主!老七竟然上我这偷人。我媳妇儿还没过门, 亲还没成完,他一个当弟弟的就嫖了嫂子。舅舅您说,哪里有这么办事的!”

“噗。”宋禹丞嗓门不小,这么一嚷嚷,那些原本因为皇帝突然出现而跪下的人,都忍不住笑喷了。

神特么的弟弟嫖了嫂子,还七皇子偷人。一个郡王说话说得这么糙,也算是京中一景了。

重点是,这理由也太扯了。吴文山虽然俊美,可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七皇子什么身份?是口味多重,才能偷人偷到吴文山身上。

不少人都忍得肚子疼。其他几个皇子, 也都摆出一副揶揄的表情看着七皇子。非但没人出来打圆场, 而且还都揣着看热闹的心。

天家无情, 七皇子平时也没少仗着皇帝宠爱就嚣张跋扈。这次在宋禹丞身上吃了瘪,他们自然喜闻乐见。而七皇子却被他们这幅模样刺激的够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用委屈的眼神盯着皇帝。

“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对于宋禹丞,皇帝是真的很无奈,可偏偏眼下却拿他毫无办法。

现在大安就只有喻家一个将门世家,偏偏喻家人和他并不齐心。再加上如今重文轻武,有没有战争可以快速积累军功,想要扶持起别的将门,谈何容易。

所以他一早就动了要把宋禹丞这个外甥养废的念头。毕竟宋禹丞是喻家唯一的嫡子,喻景洲军权再大,只要宋禹丞活着,未来喻家就只能传到宋禹丞身上。这样他也能顺势收回兵权。否则和喻家真刀真枪的打,他还真打不过。

因此,皇帝许以万千娇宠,还强行把宋禹丞扣留在上京,用来平衡喻家的实力。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把宋禹丞娇惯得无法无天,现在竟然连他的儿子也敢动了。

怒意顿时笼罩上心头,皇帝看着宋禹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寒意。

几个皇子纷纷对视一眼,都知道宋禹丞今天多半要凶多吉少。可他万万没想到,宋禹丞的动作远比他们还要快。

他就像没看出来皇帝阴沉的表情那样,非但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而且还又告上别的歪状了:“舅舅您也说我胡闹,这亲我不成了!”

“……”皇帝原本想说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可皇帝说不出来,宋禹丞的话却多到无边无际:“您不用替祈年觉得可惜,不就是当了王八被戴了绿帽,大丈夫何患无妻!祈年不怕,回头找个好的,还是顶天立地的小爷!”

又是王八又是绿帽,宋禹丞这一口土话听得皇帝越发崩溃,赶紧制止了他,“你这说的都是哪门子的糊涂话,老七是你弟弟,又是皇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男人?也就你仗着朕和太后都宠你,成天淘气,要这个要那个。还不快把你弟弟扶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

知道不能再让宋禹丞纠缠七皇子,皇帝三言两语把话带开,问到了另外一件事:“朕问你,你一上午送去京兆尹那么多人又是为何?你平时在家里折腾也就算了,京兆尹可是有正事的,不是给你胡闹的地方。”

这就是要兴师问罪了。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可宋禹丞要是能那么轻易就被问罪,他也白当律师这么多年。

就看他丝毫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反而愈发振振有词:“因为他们骂了我的兵。”

“所以你就把人全都送去了京兆尹?”皇帝彻底动了怒,觉得宋禹丞这死作得不小。上京这么多权贵世家,宋禹丞不过是个郡王,也太嚣张了点。

然而宋禹丞却像是看出皇帝眼里的轻视那般,直接站起来了。

“舅舅您别生气,听我细说。”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指了一个大兵:“脱了上衣给他们看看。”

他是随便从队伍中叫了一个人出来。叫出来的这个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可在脱下软甲之后,有劲的上半身却布满了刀伤剑痕。

这下,不少人眼里都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宋禹丞到底要做什么。甚至还有人嘟囔一句“御前如此,有伤风化。”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宋禹丞随手扔出的匕首斩断了鬓边的头发,吓得立刻瘫软在地。

“再多一句,爷就拔了你的舌头!”

可以说是嚣张至极了。整个大安,敢如此行事的,估计也就只有一个宋禹丞。可御前行走带刀,这都是皇帝当年许下的恩典。

皇帝挑眉看着,压抑着怒火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欣慰,因为宋禹丞果然被养废了。无脑成这样,以后喻家交到他手,必然活不过三代。

然而他这念头不过刚起,就被宋禹丞后续的举措给打断了。

因为宋禹丞在让第一个大兵脱了上衣之后,又指了另外一个小队过来,同样让他们脱了上半身的软甲。

“舅舅您看,这些大兵,跟了祈年五年。参与剿匪三十多次,宰过的山贼比现在厅里这些文人们写出来的狗屁诗词要多!”

“三年前黄河水灾,他们不眠不休的救人。两年前闹瘟疫,没人去,也是他们进了城,送的药。去年洛城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马贼,更是他们拼了命闯的山寨,剿灭了匪患。他们每一个的军衔都是自己靠着血泪换的,那些动动笔杆蒙受祖宗庇荫的,凭什么瞧不起?”

“没人瞧不起,只是说你们有辱斯文。”七皇子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可这却直接把宋禹丞的炮口拦在了自己身上。

“就你这样的也配和我说这个?”宋禹丞一脸鄙夷,“别的且不论,爷的郡王位置是实打实的军功累下来的。没有我们拼命,你以为你们守得住这太平盛世?别他妈放屁了!就算守住,那也是那些真正有风骨的好官守住的,就你这样平时喝喝酒,扯扯犊子的窝囊揣,能干点什么?”

宋禹丞说完,再次在皇帝面前跪下:“舅舅,老七的话您也听见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说句公道话,他是不是瞧不起我们武人?”

“我不是……”七皇子刚开口一句,就又被宋禹丞抢了话。

“舅舅!”宋禹丞的音量直接盖过了七皇子,语气中的委屈,也溢于言表:“祈年幼时从武,念过的书不多,但也听师父教诲,文成武德,方为人上人。我们这些武者,从未歧视过文人,也对他们的才华抱有尊敬之心。可凭什么他们那些文人,就能够高人一等,恣意侮辱我们?”

“我们为了大安,流过血,拼过命,他们做了什么?您身为帝王,亦对将士爱戴非常。他七皇子不过是个皇子罢了,难不成,还能越过了您去?”

这一句质问,直接打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脸。

是啊,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除了每天风花雪月,就再也没有半点正经事可言。可相比之下,宋禹丞手里带的这些兵,不过小小年纪,却已经上了战场,保家卫国。

至于最后一句,更是实打实的诛心了!

皇帝对三军将士,尚存敬意,七皇子居然敢如此折辱。这岂不是连皇帝都要越过去了?

“父皇,儿臣没有侮辱之意,都是喻祈年胡搅蛮缠,颠倒是非。”七皇子心里一急,立刻跪下,想要辩白。然而这么多人在场,他的话,早已人尽皆知,根本无法挽回。

至于皇帝,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宋禹丞,甚至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把宋禹丞养的太好。纨绔的没边,竟然还知道忠君爱国。现在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他要是真的骂了宋禹丞,就寒了天下将士的心。至于七皇子,更是不得不罚。

可以说是彻底失策。这么想着,皇帝只能叹了口气,示对下面人命令道:“七皇子行事不端,扰乱容郡王婚宴。禁足一月。祈年这次委屈了,回头让户部给你的兵饷在加一层。算是朕替七皇子向将士们道歉了。”

“多谢舅舅爱护之心,祈年替天下将士叩谢。”宋禹丞一拜到底,姿态不够优雅,可却格外利落洒脱。而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一并跪下,“谢皇上爱护之心。”

“起来吧!”皇帝眼神复杂的看着宋禹丞,直到半晌才,转身离开。然而心里却莫名生出些疑虑,觉得自己的这个外甥,好像有点不对。总觉得好像变得不是那么好控制。

至于七皇子,更是委屈得红了眼,狠狠地瞪着宋禹丞,立志和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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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皇帝一走,婚宴闹剧自然也都散了,很快吴国府又恢复了安静。

可宋禹丞却依旧靠在前厅的桌边,琢磨着心里事儿。

“爷,咱们后面咋办?”之前的传令兵凑过来,看着宋禹丞的眼神满是崇拜。觉得自家郡王爷简直太厉害了,连皇子都敢打。

而宋禹丞却调侃了一句,“怎的上京不好吗?”

“哪里好?”那传令兵满嘴的抱怨,“的确是有钱也不累。可这人也太烦了点,动不动就咬文嚼字,花啊月啊的。是爷们就得打仗!”

“胡说八道什么,该念书的时候还得念。要不然以后娶个媳妇儿连婚契上签名都写不利落。”宋禹丞伸手弹了他一指头。

那传令兵立刻苦了脸,“不是吧爷,在念书就要淡出鸟了。”

“鸟都比你灵巧。”宋禹丞瞥了他一眼,也是拿他没辙,过了半晌,才笑着说了一句:“一会去叫人整队,咱们晚上出发去容城!”

“真走啊!我这就去和兄弟们说。”传令兵拔脚就要走,可走出去两步,又想起别的事儿,“爷,咱们都走了那郡王妃呢?”

宋禹丞踹他一脚:“滚!连堂都没拜,哪里来的郡王妃。你们爷可是要娶全天下最漂亮的那个当媳妇儿!”

说完,宋禹丞指了指正堂上的座钟:“一刻钟,我要看到所有人整装列队,否则军法处置。”

“是!”见宋禹丞认真,那传令兵也收起了方才的嬉皮笑脸,敬了军礼,转身就跑去集合。

而独自留下的宋禹丞,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格外深邃。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今天的举动会引得那皇帝起疑。所以宋禹丞决定立刻就走,离开上京这个多事之地。毕竟就算他继承了原身的壳子,但许多细节之处,肯定还会有所变化。那皇帝性情多疑,万一看出破绽,他后续的计划就完蛋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上京。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打算安排。

这么想着,他叫出暗卫:“去办两件事,第一,明天早朝之前,我要全上京的人,都知道吴文山嫁到我容郡王府,现在是我容郡王的正妃。第二,我今晚就带兵走,你们五个留下,替我看着吴文山。”

“主子,这……”暗卫顿时想要反驳。他们是长公主临终前专门嘱咐过,要时刻护着宋禹丞。

“听我的。我去容城是去打仗,后院必须安稳。吴文山是个不安分的,我要你们把他锁死在郡王府的后宅。让他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四个字,宋禹丞说的格外意味深长,那暗卫也顿时领悟了其中的暗示。立刻领了命令离开。

而他刚一走,系统就忍不住问道:“大人,你不打算退婚吗?”

“不是不打算,而是我不能。”宋禹丞耐心回答:“皇帝多疑,今天已经惊了他,再加上我晚点要去容城,肯定要给他留个把柄。否则我敢肯定,咱们出城不到十里,就会被打成叛国。”

“那你把吴文山留下有什么用啊!”

“为了表忠心,也顺便安抚那皇帝。”宋禹丞的语气多了一份算计:“我为了吴文山,连皇子都敢杀,我这么爱他,他在上京,我怎么可能会叛变?更何况,将士在外征战,女眷留在京城,这都是老规矩了。喻景洲是个有二心的,我这个外甥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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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骑兵出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宋禹丞走的光明正大,临行之前,还去皇宫告别。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今儿一时冲动,毁了婚礼,闹得媳妇儿和自己生气了。

这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只能想点别的办法。所以他打算拼个军功回来给吴文山换个诰命,来以求和好。

皇帝听他拉拉杂杂一堆,只觉得头疼非常。可偏偏宋禹这决定倒也符合原身的性子,借口还是现成的。皇帝一个宠外甥的好舅舅,也没法直接拒绝。只能默认。

这么一来,宋禹丞脸上可就多了笑意:“舅舅放心,祈年此去,不平容城不返。就是我媳妇儿……可交给您照顾了。”

“知道了,去吧!”土不土文不文的一番话说得皇帝也是没辙,只能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然而宋禹丞一出大殿,皇帝身边就多了一个黑衣人。正是他的心腹。

“查的怎么样?”

“都查清楚了。”心腹回禀,“容郡王除了带着兵和兵饷粮草,别的都没带走。包括您赐的那些宝物,也全都留给小公爷了。”

“这么说,他还真的是很喜欢那个吴文山?”

“应该是,就连长公主留下的暗卫都没带走,说要留下来保护他。还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心腹措辞了半晌,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最后干脆把宋禹丞的原话给学了出来。

“容郡王说,要吴小公爷在家里守住了,等他得胜归来,给他挣个一品诰命。”

“这是真把吴文山当媳妇了?还一品诰命。”皇帝也是啼笑皆非。但宋禹丞这种没溜的说话行事,倒也让他心里安定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他要是真能平了容城,也算是有点用处了。”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并不看好,并且觉得,宋禹丞那个娇生惯养的性格,怕不是还没到容城,就要回来。

那头可不是说他带着队去剿匪那么轻松,一路游山玩水,容城可是真正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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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另外一边,刚刚离开上京地界,赶往容城的宋禹丞,也终于想起来一件他和系统都遗忘了的事情。他这个世界的本尊天赋是什么,系统还没告诉他。

“啊啊啊啊,我忘了!大人您稍等,我去看一下。”系统边说着,边慌忙查询。

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自家这个倒霉系统到底还能二到什么程度?不过算了,谁家还没个傻外甥呢!

宋禹丞也并不打算和他计较。可接下来,系统说出来的天赋名字,却让他顿时感到无语非常。

系统:大人这次的天赋厉害了!叫全世界都想和我说话。【皮皮虾式兴奋】

然而宋禹丞却十分无语,全世界都要和他说话,那他岂不是要被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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