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这是皇上命奴才送给您的。”前来送礼的海公公一边说一边心疼地偷瞄奉天。
“本宫这里什么也不缺, 皇上理应给朱妃送去才是。”我坐在暖炕品茗, 徒手掐住奉天的脖子, 冷冰冰地拒绝。

自从皇帝让我在宫中徒增某个外号, 他估摸觉得对我不住,三天两头派人来给我送礼。我心中冷笑, 皇后我可是有脾气的, 赏点东西以为就能随便打发我,我要收了岂不是很没原则?

现在我底气可足了,反正他理亏在先, 我就是抗旨不遵也不怕他怪我。反正大概他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就连亲自来见我道一声歉也不肯,那我干嘛还要继续妥协?

反正我心里憋着股气,连着好些天也懒得给海公公好脸色看,他送来的东西也被我一一拒绝了去。

这头海公公心疼得直颤颤:“那个……娘娘, 有话好好说, 奉天它喘不得气了。您这么掐它, 万一晚上它发脾气闹腾不吃饭可如何是好?”

哟,还不吃晚饭呢~

我再冷笑,也就你们宝贝什么似的才把它宠得那么有个性。在我手底下它可是天天乖得不得了,吃饭不用别人哄的那叫一个飞快, 敢使性子试试, 看我饿它几天看它肚子还圆不圆滚得起来。

奉天咕咕叫两声, 何其无辜。

海公公没见过它这么奴性的一面, 深深被震撼到了。他转眼又想起正事,立马苦起脸来:“娘娘,您看奴才这来也来了这么多回,送也送了这么多礼,这皇上的心意您看不如就这么收了吧……”

“本宫体谅皇上政务繁忙,海公公还是赶紧回去侍候皇上,莫要在凤仪宫耗费时间了。”海公公这几天日日上我这磨时间,我也懒得跟他装,满脸讽刺毫不遮掩。

他见我不领情,又是一叹:“奴才知道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您看奴才天天上您这来,还怕看不出皇上的心意么?”

走两步都不肯,还说什么心意?佑嘉皇帝把我看得也未免太廉价了吧。

海公公磨了一阵,见我实在不为所动,于是说:“其实,皇后娘娘您是明白人,若是因为朱妃娘娘的事恼了皇上,奴才也实在……无话可说。”

我知他是故意激我才说的这番话,虽然朱妃有孕之事我心里头确实不高兴,可我也不是因为这件事闹的脾气。我冷声道:“海公公这句话可就不对了,朱妃怀有龙嗣,大祁的血脉,本宫岂会因此恼了皇上。这要传出去岂不得被世人认作妒妇无德?”

海公公眉梢一弯:“那娘娘您定是生皇上不来看您的气了。”

我被他那喜上眉梢的神情一噎。他接着说:“皇上不是不来见你,实在是宫里宫外事儿多,忙不过来。皇上为此焦头烂额,都忙出病来了呢。他不来见您,实在不是想见您,而是生了病,来不得啊。”

我忆起那日他恍恍惚惚的模样,心头微紧。见海公公满脸希翼地盯着我瞧,我立刻端起架子:“本宫怎么没有听说?皇上不是依旧日日早朝,天天待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么?”

“皇上这是强撑的精神,就怕耽误了朝政。如今这天越发冷了,外头积了厚厚的雪,举步难行,这也是奴才劝的,让皇上待在宫里养病。”海公公一见我问立即来了精神,十句话里九个皇上,句句不离为皇帝平反,别提多忠心了。

“既然皇上病了,那你就更应该回去好生侍候皇上,让他安心养病莫要太过操劳了。”我一把将奉天塞进他怀里:“来,让奉天去给他解解闷。兴许皇上见到他一开心,精神一好病也全好了。”

海公公抱着奉天:“哎哟,娘娘您这话说的,皇上见了你才真是一开心病全好了呢。”

“本宫?”我不想再跟他纠缠,索性站起来往寝殿回走:“只怕本宫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桃红扶我离开,海公公仍在背后喊:“娘娘、娘娘!奴才这是真心话……皇上是真心想见您一面,他都病了,他是真的思念您……他当初、当初是不知道您是……”

屋门一闭,我用力地捂住双耳,隔绝了海公公的话音。我爬到床上,蹭进暖洋洋的被窝里去:“小桃红,本宫要好好补一觉。你在外头守着,可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本宫。”

“是,娘娘。”

小桃红告退之后,我盯着帷幔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小海子真是糊涂了,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皇上么?他这说者可能无意,我这听者却听得难受。说什么思念的话,他又怎会真心想要见我?明明昨天听莲妃说送点心去御书房还见他生龙活虎,这回就说他病了,我才不信。

宫外那些流言我不是不知。自从朱妃有孕,人人道我这皇后心思歹毒,从前皇帝无子,正因皇后我无所出,所以残害其他妃嫔闹得皇帝的后宫里无人得子。

若不是爹在朝上地位超然,这回恐怕底下的人都要反了,非要废了我这个皇后不可。

当初大婚之时,皇帝答应保我这皇后之位,可等朱妃诞下龙子,届时他又还愿不愿意保我?

呵呵,总归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活不活了下去,寻思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我躺一了阵,又从被窝里爬起来,摸索着不久前阿爹送入宫来的家书。我选择与阿爹联络,主要是希望他能帮我调查出那名一直潜伏其中的人。比起我这个久居深宫寸步难行的人,由阿爹着手调查会更容易也更有效果。

阿爹为官多年,是个精于谋划处事把握有度的老辣之人。他在我心目中有着超然的地位,虽然曾一度我认为他思想极不靠谱,现如今也不得不依仗他的能力了。

当然,在我选择透过阿爹的手来进行调查,也意味着我必须向他坦承一些事情。

曾经,我始终不明白阿爹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在他扶植幼帝登基之后,无论权力地位他都已经拥有,足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眼中的阿爹不是一个向往权势利欲熏心之人,他不是一个那么在乎这些东西的人。

他那样义无反顾地辅佐二哥,不过为了一个亏欠之情,一个对前人的亏欠之情。

只因为二哥是那一位鑫王的孩子。

先皇的亲兄弟,铁血鑫王,曾是一个令人诸国闻风丧胆的嗜血份子,倍受大祁子民爱戴战血英雄。

只可惜后来,他却变成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暴戾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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