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哥哥,我来扮演妈妈, 你来扮演爸爸, 好不好?”易萱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一脸渴望地盯着宁康。
宁康垂眸看着, 有一瞬的心软,但下一刻就拒绝了,“这种幼稚的游戏,别找我。”

他转过身,继续专注手中的游戏机。

“好吧。”易萱有一秒钟的失望,但很快就转过身去, 走到小胖身边, 重复了同样的对话, “小胖, 我来扮演妈妈, 你来扮演爸爸,好不好?”

小胖连连点头, 把手上还剩半根的雪糕直接塞进嘴里,有些艰难地从石凳上爬起来, “好啊, 萱萱你现在就是我老婆了。”

说着, 小胖把沾了雪糕的胖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正准备牵起“老婆”的小手时, 他跟“老婆”之间却突然挤进了一个人, 抢先一步抓起他“老婆”的手, 满嘴嫌弃跟不耐地说:“就玩一次,玩完要回家吃饭了。”

然后,小胖眼睁睁地看着前一刻要当他“老婆”的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地跟“前夫”去玩过家家了。

“老公,我怀孕了,肚子好大好辛苦,你要扶着我走。”

“好。”

“老公,我肚子好痛,要生孩子了。”

“好。”

“老公,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好。”

“……好是什么?”

“……好就是儿女双全。”

“那是双胞胎的意思吗?”

“……对。”

易萱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还住在康怡花园的时候,一群小伙伴挤在小区里面的小公园玩过家家的情景。

当初那个不愿意当他“老公”的男人,今天竟然绕着弯地跟想当她老公。

“宁康,你这求婚也太没诚意了吧?还有,我们才交往两个月不到,你确定想跟我结婚不是一时冲动?”易萱侧过头,嘴角噙着笑意,有一点认真又夹杂着调侃的语气。

“我带你去个地方。”宁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来,朝她伸出右手。

易萱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你要种菜?”

十分钟后,宁康在小区楼下一家卖阳台种菜相关产品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不是,买两个铲子,你等会就知道了。”

既然他要保持神秘感,易萱也识趣地没问下去。

宁康买了两个中型的铁铲子,搁在车后座之后就开始启动车子,然后一路往老城区开,直至进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老旧小区。

小区的门岗设置了道闸,但小车进出时间还是靠人工记录。

“强叔。”宁康降下车窗,把手伸出去的时候,叫了一声递停车卡过来的大叔。

强叔定睛一看,好一会才认出宁康,他稍稍弯下身看了看副驾驶的女人,然后就听到易萱也甜甜地喊了他一声“强叔”。

“你俩怎么突然有空跑回来了?”强叔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你俩结婚了吧?生小孩了没?”

明明当年两人还住在康怡的时候并没有谈恋爱,易萱惊讶这个在康怡当了二十多年保安队长的大叔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宁康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问出易萱的疑惑,而是回答道:“还没,但也快了,到时候请强叔吃喜糖。”

强叔魔音般的“哈哈哈哈哈”笑声响彻整个门岗,连说了几声“好”,恰逢后面又来车了,他们就没有继续聊下去。

“强叔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易萱好奇地问。

宁康颇有意味地瞧了易萱一眼,“康怡的老邻居,应该都知道我是你老公了吧。”

易萱的脸突然染上了一层胭脂红,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那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而已,谁会当真了?”

“呵,逢人就介绍我是你老公,有这么玩过家家的吗?”

忆当年,真是不堪回首。

虽然宁康很嫌弃跟易萱玩过家家,但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当她“老公”,她一转眼就找其他男人替代自己了。所以,从今往后的过家家,他成了她固定的“老公”。

而易萱的过家家游戏活动,从原来的小公园扩展至整个康怡,带着自家“老公”去逛超市,买蛋糕,散步等等,碰到熟人,还热情地跟别人介绍一下自己的“老公”。

久而久之,全康怡的人都知道,宁康是易萱的“老公”。

易萱撇了撇嘴,斜了他一眼,道:“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你比我大四岁,有责任跟义务阻止我,但你没有,这不能怪我。”

宁康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无奈却又甘心的笑容,“嗯,都怪我吧,所以从今往后只能对你负责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性子冷,从小就比一般人聪明。别说跟女生玩了,就连一般男生都很难跟成为他的朋友。

他长得又帅又酷,是康怡同龄女生当中的男神,很多女生大着胆子想跟他做朋友或者给他送礼物,他都拒绝了。

但易萱是唯一的例外,明明她一天到晚都在闯祸,小戏精拙劣的戏码,凭他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了,但他就是毫无缘由地只跟她玩,毫无底线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你想得美。”易萱轻易绕出了他的套路,车子停了下来,她率先拉开副驾驶的门,下了车。

宁康一手拎着两个铲子下了车,空出来的手牵住她的手往里面走,直至在小公园里面的一棵大树前面停了下来。

他绕着大树走了一圈,凭着记忆在某个地方蹲了下来。

小公园里面有路灯,虽然不是很亮,但还勉强看得清楚。宁康递给了易萱一只铲子,说:“带你看看我的秘密。”

又是大树又是铲子,易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笑盈盈地说:“我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

宁康已经开始铲土,抬头扫了她一眼,“那铁罐不是你送我的吗?”

“……好吧。”他是被自己带坏的。

“真的在这里吗?”

两人铲了半天,挖了一个有半米的坑了,但仍旧没看到有任何东西,易萱有些泄气了。

“应该没错。”宁康手中动作不停,“你休息一下,我来挖。”

话音刚落,宁康的铲子突然压不下去了,他把表面的泥土拨了拨,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罐子终于露了出来。

“哇塞,挖到了挖到了。”易萱兴奋得像个小孩一样,“快点把它拿上来。”

宁康把铁罐周围的泥土铲掉,然后把铁罐□□。

埋藏的时间太久了,宁康花费了好些力气才把铁罐的盖子打开,易萱把头凑过去一看,只有一张颜色已经发黄的纸张趟在里面。

他把纸张拿出来,然后递给易萱,“打开看看。”

“可以吗?”易萱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双眼带着疑惑地看着宁康。

“当然,本来就是关于你的。”他声线低沉地说着,看着她的眸子温柔得让人沉醉。

易萱的心跳不自觉加速,她把纸张接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看清了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我希望有一天,易萱能成为我真真正正的老婆,不是过家家的那种。

易萱不可置信地盯着上面那一句话,想再次看清楚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然后“啪嗒”两声,手中发黄的纸张被浸湿了。

“傻瓜,怎么哭了?”宁康抬起她的头,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易萱难为情地别过头,故意质问他,“你是不是为了哄我嫁给你,前几天故意把这铁罐埋进去的?”

宁康被她闹得哭笑不得,“你让我上哪儿找一个这么具有时代感同时又锈迹斑斑的哆啦A梦铁罐呀?”

他只是没想到,这句他当做跟年少那段暗恋说再见的话,会有一天重见天日。

易萱想胡搅蛮缠也不行了,虽然这铁罐上面的图案有些锈掉了,但她还认得,这的确是她当年送给他的。

那年她上初中,刚好刮起这个铁罐许愿的潮流,她给自己买了一个,也给宁康买了一个。

她当时只是顺手买的,没想到他还真许愿了。

想起自己的铁罐,易萱伸长脖子往前面林立的大树探了探,然后拉着宁康在其中一棵面前蹲了下来,一脸狡黠地笑着,“也让你看看我的秘密。”

两人合力,再一次挖地三尺,把易萱同款的铁罐挖了出来。

相对于宁康铁罐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张纸,易萱的铁罐就热闹多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纸张塞满了整个小罐子。

两人背靠着大树席地而坐,开始一张张打开易萱少女期间的秘密。

中考顺利!

家人身体健康!

胸/部长到C杯!

宁康侧过头,眸子淡淡地扫过她某个地方,“这个愿望倒是实现了。”

“……以前瞎闹着玩的。”易萱耳根都红了。

距离写下这些愿望,已经过去十年的时间了,她当时写了什么,其实她不太记得了。要是知道自己当初是这么不靠谱的,她就找天偷偷回来把铁罐挖出来独自回忆,现在被宁康看到她这些秘密,真是满满的羞耻感了。

“要不别看啦!”易萱正准备把许愿纸给抢回来,一抬头就看到宁康沉着脸盯着自己,“……怎么……了?”

宁康把写有字的那一面许愿纸翻到她面前,质问道:“这个罗密欧是谁?”

易萱瞪大眼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再见了!罗密欧,我的青春!

这么矫情这么装逼的文字,易萱被年少的自己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是真不想承认写出这话的人是自己。但看着宁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只好讪讪地说,“这个罗密欧姓宁。”

宁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问:“……你说的这个人……是我?”

易萱恼羞成怒地别过头,语气不耐地说:“是啦!”

宁康整张脸都舒展开来,伸手就把人深深带进怀里,嘴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问:“跟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变成你的罗密欧的?”

事到如今,易萱不想说也得说了!

当然,她一番陈诉下来,有意把责任尽量推到易海立跟叶小荷身上,极力弱化自己在这过程当中缩头乌龟的形象。

宁康听完,幡然醒悟,“难怪我高三那年你总是躲着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或者是当局者迷,宁康真正察觉到自己对易萱感情不单纯时,是高三前那个暑假。当他跟宁学良一番讨论商量下来,他决定考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时候,他先是兴奋跟期待,但情绪很快就低落了下来。

他去美国,对父母没多少舍不得,对易萱却是放心不下.

那一刻,他意识到,这个他从小把她当妹妹看的人,他已经把她当女人看了。

跟她表白吗?她那时候太小,又面临着中考,他告诉自己,再等等吧,等到他高考她中考之后。

后来她好像小偷碰见警察一样避开他,他自尊心又强,放不下面子去问个清楚,两人就渐行渐远了,让两人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的事情坦白清楚,两人都不免有些感慨,但易萱依旧是乐观的性子,“其实这样也好,年纪太小谈恋爱很容易出问题,说不定没交往几天就分手了。”

宁康却不这么认为,“要不是你故意躲着我,我们之间的相处哪能出什么问题?在我出国之前,我们已经在一起长大十多年了,一直都很好,好吗?”

“……好像也是哦!”易萱嘿嘿两声,抓了抓头发。

宁康顺势把她的手抓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手指紧紧地缠住她的每一根手指。他眼神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她,“萱萱,人生没多少个十年,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个十年,往后人生的每一天,我都希望清晨起来第一个看到的人都是你。不要去纠结我们确定情侣关系才两个月这个问题,如果按照这样算,我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有几对情侣能谈这么长时间的恋爱?”

他说的话平实不华丽,却是一字一句地敲进她的心里。

“萱萱,嫁给我,好吗?”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犹如在她心中投下一把火炬,烫着她的心,也让她眼眶热了。

这一刻,她也只顺从自己的内心,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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