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头儿背着矮个杀手,高个杀手一瘸一拐地跑着,云淇故意胡乱喊着。杀手们借着纵横烟顺利出了院子,不过终究受了伤,没有跑出多远,便被驿站的人抓住了。
云淇这时也顾不得外面的情况,忙进屋去看乐正珩,见乐正珩已经坐了起来。

“七哥,怎么样了?”云淇疾步到乐正珩身边,说道:“刚才好险,三个刺客进了屋,才被我打出去。”

乐正珩揉揉太阳穴,微微晃了晃头,“多谢兄弟救命之恩了。”说着,他冲云淇抱了抱拳。

云淇笑着按下乐正珩的手,“你跟我弄这虚礼干啥?你现在感觉咋样了?”

乐正珩微笑道:“不碍事了。只怕,刺客的事,没有这么简单。我们才到这儿,怎么便有刺客来了?”

这时,从屋外进来几个驿站的人。为首的主事,个头不高,衣着整洁,皮肤黝黑,眉粗眼大,浓浓的胡子,两眼炯炯有神,声音文雅动听,“在下疏于防范,让两位使者受惊了。”

云淇抬眼一看,见此人文文弱弱,不悦道:“等你们来救,早投胎八百回了。”

主事一听,冷笑道:“原来孟婆汤喝多了,人果然变得极其呆傻。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你怎么说话呢!”云淇怒目圆睁,准备上前,被乐正珩一把拉住了。乐正珩忙赔礼道:“大人莫怪,我这位兄弟不过喜欢开玩笑,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大人莫怪。”

云淇正要说话时,驿站官员赖延年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了,见云淇面露怒色,忙作揖道:“在下防范不周,致使刺客惊扰了使者,还望多多见谅。”

乐正珩忙下了床,扶起赖延年道:“大人说哪里话?刺客又没有通知大人,如何事先防范?”

赖延年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乐正珩,“你们没事吧?”

方才的主事道:“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看是灯草打围墙——一点儿没事儿。”

云淇一听这话,扭头看看眼前这位文弱的主事,见其五官虽然端正,却没有丝毫的英俊之气,正要不屑一顾时,忽然见其耳垂上居然有个小点儿,再仔细看时,居然没有喉结。云淇纳闷道:“莫非是女扮男装?若是这样,这女子也长得太彪悍了,若不是,这男人未免太娘们气了。”想到这儿,云淇上前,死死盯着,笑道:“那是,我们不像贵国的大丈夫,一点儿脸却长这么浓密的胡子,耳朵上还钻着孔,脖子上平平如也。”

赖延年一听,忙看着文弱的主事,这主事红着脸,气得瞪着云淇,恨不能一拳将云淇打蒙。

“吕昭兰!”赖延年登时放下脸,“简直胡闹!我秦国没人了吗?要你来这儿冒充男人?还不赶紧下去!”

吕昭兰只觉得心跳加速,脸烫得要命,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指着云淇道:“你个小人!”

赖延年一摆手,“将吕昭兰押起来关到后院,说不定刺客就是她派的。等会儿再详细审问她。”

吕昭兰瞪了瞪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不敢上前。吕昭兰瞥了一眼赖延年,冷笑道:“赖大人好手段,想公报私仇!”

赖延年怒斥周围的人道:“难道你们也都有了招惹权贵的心思了吗?”

周围的人一听,低头不语了,其中一个叫丰南田的人靠近吕昭兰,使了使眼色,抱拳道:“得罪了!”说完,一摆手,周围的人将吕昭兰押下去了。

赖延年笑着冲云淇抱拳道:“要不是使者大人目光如炬,险些被这个丫头蒙混过关了。”

“哈哈!”云淇笑道:“我刚才也在惊讶和疑惑,哪有女人长成这个样子的,大人认不出来也是极正常的事。”

乐正珩这时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快速眨了眨,眼泪还没有眨回去,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赖延年见状,微笑道:“天色不早了,两位使者大人休息吧。在下已经加强了防备,大人可以放心睡眠。明早还要审问刺客,到时还得麻烦大人,以了解详细的情况。”

云淇正要说话,乐正珩忙截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配合。”

赖延年微笑地出去了。

云淇将门窗关好,吹灭了灯,悄声问道:“七哥该不会又怕惹事,才拦住我的话吧?”

乐正珩低声道:“我确实不想多事,而且看这个赖延年獐头鼠目,眼虽小,却极有精神,颇有些城府,只怕刺客之事,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尽早将楚王交待的任务完成才是正事。天下恩怨多了,哪个不是冬瓜牵豆棚——纠缠不清,我们又怎么管得过来,再说,我们也实在管不了。”

云淇瞪了乐正珩一眼,心中有些厌烦,说道:“既然如此,你赶紧睡吧。我去茅房一趟。”

乐正珩苦笑着说:“兄弟也不用瞪我,我也是一片好心。”

云淇大吃一惊,心道:“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这小子居然能猜出我的眼神,果然有两下子。”云淇掩饰道:“我瞪你干什么,我是真要去茅房。”

说完,云淇悄悄推门出来了。

却说赖延年从云淇屋中出来,径直去了关押刺客的房间。他屏退周围的人。

“怎么搞得?”赖延年怒瞪着杀手头,指责道:“你涂维贤不是拍着胸脯说,两个屌毛孩子根本不在话下吗?怎么三个人还打不过一个?”

原来,这杀手头叫涂维贤,高个杀手叫涂维义,矮个杀手叫涂维让,三人是亲兄弟,父亲当兵,在秦国攻打魏国的阴晋之战中阵亡,尸骨无存,当时涂维贤已满十岁。母亲领着三个儿子生活,日子过得极其艰难,不料战后瘟疫横行,他们的母亲染病身亡,三兄弟被墨家救下,算是有了着落。

涂维贤看着两个兄弟,怒火冲天,斥责赖延年道:“大人怎么不早说他们是云梦山的人呢?”

赖延年一愣,轻声说道:“我只知道他们是楚国来的使者,谁知道他们是云梦山还是雨梦山的?”

“既然如此,你就该趁乱把我们放了,为什么又把我们关起来?”涂维义忍着腿痛,怒道:“我们完不成任务,自有师兄责罚。世人谁不知道墨家祖师墨子曾与清溪先生隐居山中,乃至交好友,如今大人欺瞒墨家,使我们与云梦山结仇,只怕墨家也饶不了大人!”

赖延年一听,忙陪笑道:“在下实实的不知他们是云梦山的人,要是知道,怎么能欺瞒诸位呢?再说,驿站出了刺客,我怎么能不抓呢?谁知道你们动作这么慢,居然被驿站这群饭桶给抓住了,我现在还发愁呢!”说着,他看到涂维让躺在地上,忙问道:“老三怎么了?”

涂维义斜了赖延年一眼,没有好气道:“要不是我三弟脑子转得快,早被人一刀捅死了。”

赖延年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们把我打昏,趁着夜色逃跑吧,这样,我也可以交差了。”

“唉!”涂维贤叹了口气,说道:“山茶花开在牛粪堆上——真窝囊!”

涂维义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逃的,我墨家锄强扶弱,济危扶困,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涂维让道:“二哥,稍安勿躁,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们做主了,还不如刚才一死了之呢!”

赖延年看了看涂氏兄弟,说道:“你们三兄弟自然是豪气干云,侠肝义胆,只怕你们的师兄就未必如此了。你们若是不走,岂不是更丢墨家的脸吗?”

“唉!”涂维贤摇头道:“怎么就领了这么个任务。既然如此,就听赖大人的吧。”

赖延年把三兄弟的绳子松开了,冲涂维贤使使眼色,大喊道:“来人呐!”话刚出口,涂维贤便挟持了他。这时,屋外的人冲了进来,见此情景,也不敢轻举妄动。

涂氏兄弟挟持着赖延年到了门口时,将赖延年打昏了,并燃起了纵横烟,顿时,屋子里白烟滚滚,涂氏兄弟趁机逃跑了。谁知他们还没有跑出几步,就碰见了云淇。

云淇惊诧不已,戒备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墨……”涂维义话刚出口,涂维贤忙说道:“英雄莫要挡我们的生路,大恩大德,定当后报!”

云淇借着亮光仔细一看,面前居然站着三个人,由不得心中怒火重生,“呸!我刚才好心放你们,你们却来糊弄我,不知那死了的兄弟是怎么复活的?”说完,云淇拦在了路中间,这时,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了,云淇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涂维让这时哀求道:“我们也有难言之隐,我们素来敬佩云梦山的豪杰,绝对不敢与云梦山为敌,事情紧迫,还望大哥能高抬贵手,好事做到底。”

云淇看着火光越来越近,心中也觉得烦躁,忙摆手道:“你们赶快逃命吧。”说完,云淇飞身上了墙,跳到另一个院子里。涂氏兄弟惊叹云淇身手竟如此之好,随即逃走了。

云淇来到一个僻静的院子,见屋里有亮光,于是蹑手蹑脚地走着,没走几步,发现从屋里出来一个人,云淇忙躲在了树后,谁知那人出来后站在门口,居然不走了,而且东张西望,实在令人生疑。云淇无奈,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朝院子东边扔去。门口的人听到院子外有声音,忙朝东边走过去,云淇趁机上了树,跳到围墙上,来到了屋顶。他轻轻揭开瓦,屋里昏弱的灯光柔和地从椽子的缝隙间透了出来,云淇趴在瓦上,仔细看着,竖起耳朵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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