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远焜正准备开口叫外面的人进来去拿东西,忽然看到苏名远和云淇跪下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他随即站起身,疾步走了下来,伸出两手,一只手扶着苏名远的胳膊,一只手扶着云淇的胳膊,不悦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真把我邬某当作外人了吗?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忙我也帮不上了。”
云淇和苏名远听到邬远焜这样说,于是都站了起来。苏名远看着邬远焜微笑的表情,心里想着:“这个邬远焜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他是大智若愚呢,还是真傻?我都快分不清了。看上去倒是一脸忠厚,希望不是貌似忠厚吧。”想到这儿,苏名远笑着道:“不瞒邬老爷,我们也知道办事不能空着手,所以,我们带的有东西。只是邬老爷富甲一方,我们的这些东西您不一定能看上眼。”说着,苏名远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了邬远焜。邬远焜打开一看,的确光泽耀眼,禁不住赞道:“不错!是块好玉!成色挺好,这礼物不俗气,能拿得出手。”看完后,邬远焜将东西递还给苏名远,“只是,这是你们的心意。我让你们捎给高大人和韦大人的是我的心意,两份东西不一样,你们自己琢磨琢磨?”

苏名远一愣,顿时觉悟了出来,也微微点了点头。

苏名远和云淇当晚就在邬家休息了。第二天天还没亮,苏名远便推醒了云淇。

云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窗外还黑漆漆的,懒懒地问:“怎么了?五哥?”

苏名远已经穿好了衣服,“依我看来,我们还是准备好吧。等人家来叫我们,显得我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样。”

云淇的头沉沉的,睡意正酣,眼皮也实在不想睁开,“可这也太早了吧?外面还黑得很呐!再说,邬老爷看起来也很和善,不会计较这么多的,你还是先睡会儿吧。”

苏名远见状,窃喜道:“那你先睡吧,等会儿我再叫你。”

云淇正喜欢听的就是这句话,苏名远话音刚落,他便赶紧闭上了眼。

苏名远看看云淇,转过身去,心里道:“原来也是个没有心眼儿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对我没有什么威胁。”他看看窗外,也确实早了点儿,屋里摆设也简单,更没有书卷,云淇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只吵得他睡意渐渐也来了。“我也小憩一下吧。”想到这儿,他也躺了下来,静静看着房顶,数着上面的椽子,数着数着,发觉越来越多,飞来飞去,渐渐撑不住,也睡着了。

天刚亮,苏名远便又醒了。他推醒云淇没有多少时间,邬远焜便派人来敲门了。他们辞别了邬远焜,便带上邬远焜给的信和礼物,去濮阳找高大人和韦大人了。

苏名远和云淇走后,荀子和和相鹤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朝歌县城衙门内外晃悠,花钱像流水一般,除了县令,倒是和许多人都能搭上话了。这样过去了两天,还是没有得到云淇和苏名远的消息。

黄昏的时候,荀子和和相鹤又回到了客栈。

“怎么回事?都去了两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再迟的话,估计人都被杀完了,到时候让君闲山的义老三去阎王那里找他的兄弟吧。”荀子和坐下去,又站起来,好像屁股上长了刺。他的两只手也不停地搓着,好像能搓出二两黄金一般。

相鹤也站起身来,看看窗外,霞光都已隐却了,夜色即将来临,这焦躁的一天无可回避地又要逝去。他也来回踱着步,不过倒没有像荀子和那样着急,“二哥,坐下等吧,不要忘了临行前师父告诉我们的十六字箴言。”

荀子和本来正着急地抓耳挠腮,听到相鹤的话,忽然站住了,眼珠转了几个圈,用手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这十六字箴言倒是好的。可事情没有落到谁身上,谁不知道着急,真让师父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会六神无主。我还以为下山有多好玩呢!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早知道,我就不学什么‘游学’了,现在倒好,成了‘游荡’了。个鳖孙!像孤魂野鬼一样,没有人收留,四处碰壁。”不过,说到这里,荀子和倒是安静地坐下了,也抬头看着窗外,抱怨道:“个鳖孙!下山后,才知道人原来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儿,才知道这个社会原来这么复杂。”

相鹤也没有搭荀子和的话茬,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暮色在向远处无限地延伸,这延伸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有没有忧愁烦恼。

两个人正在发愣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乱吵吵的,两个人也没有在意。

“梆梆梆梆!”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荀子和起身开了门,正准备不耐烦的问话时,店小二先开口了,“两位客官!下面有几个乞丐说是要找你们,我们怎么轰也轰不走。要不您二位下去看看?不然的话,他们堵在门口,我们没有办法做生意呀!”

相鹤听到店小二的话,简直一头雾水,本来已经够烦了,怎么现在平空又跳出来几个乞丐,实在莫名其妙。

荀子和一时也愣住了,傻傻地看着店小二。店小二看着两眼发直的荀子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荀子和这才缓过神了,心中突然充满了惊喜,脸上也立即露出了笑容,还忍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荀子和这一系列的动作,倒把店小二吓呆了,“客官?您没事儿吧?”

“啊……没事,你先下去吧,让他们在门外等会儿,我们随后就到。”说完,荀子和就将门关上了。

“真是神经!”店小二轻蔑地说道,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之后就下楼了。

相鹤见到荀子和忽然这么兴奋,急忙走上前去,“怎么了?怎么忽然又这么高兴?”

“那些乞丐一定是憨老大派来送消息的,估计衙门里面有事,我们赶紧下去吧。”荀子和激动地一拍手,好像已经大功告成一样。相鹤见到荀子和的表情,心中也安稳了不少,于是随着荀子和下楼了。

荀子和来到门外,果然看见憨老大领着几个乞丐在蹲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憨老大看到荀子和出来了,先是高兴,后而忧虑,“怎么不见我云兄弟呢?”

“他去搬救兵了。”荀子和走上前,附到憨老大的耳边,小声说道。

相鹤看着这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不知道身上的衣服多长时间没有洗了,发出一股股的怪味儿,呛得他直想吐。想要捂住鼻子吧,又怕引起误会,想要离得远一点吧,更怕引起误会。相鹤没有办法,跟在荀子和身后,强装着一副笑脸,希望这谈话赶紧结束。

憨老大听到荀子和的话后,急地跺了一下脚,且砸了一下拳,叹道:“哎呀!就是把天兵天将搬过来,恐怕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了。”憨老大显得比荀子和刚才还着急。他附到荀子和耳边说了几句,顿时将荀子和脸上的笑容说的无影无踪,倒是说来了一脸的焦躁与焦虑。荀子和又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憨老大一看这样的架势,连晃了荀子和好几下,荀子和也没有反应,“兄弟,怎么了?怎么了,兄弟?”

荀子和的眼睛又发直了,憨老大晃了他好几下后,终于晃出来一句话,“我没事。”这句话倒是异常轻柔,但完全丧失了精神。

相鹤也顾不得那么多,走到荀子和旁边,“二哥,怎么了?”

发愣之后,荀子和立即又恢复了正常,脸上努力露出笑容,他对憨老大说:“谢谢老兄了,我们已经知道,马上就想办法。你们赶紧回去吧,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找我们。”

“兄弟,没事儿吧?”憨老大看着面有笑容的荀子和,脑海中还是刚才他发愣的样子。

“没事。”荀子和拍拍憨老大的肩膀,“你们回去吧。”憨老大看到荀子和没事,自豪地拍拍胸脯,“有啥吩咐尽管说,就是赴汤蹈火,我们也不怕!”

相鹤笑着抱拳:“大哥这样说,我们当然都是自己人。天色也不早了,大哥先回去吧,我们商议一下,再做决断!”

憨老大看看相鹤,伸手按下了他的拳头,“既然这样,我们先走了。”说完,他朝荀子和笑着点点头,就领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相鹤赶紧将手背到身后,使劲儿在衣服上抹着。

荀子和看到,苦笑了一下,“别擦了,等会儿回去好好洗洗吧,要是让人家看见了,就不好办了。”

相鹤撇了撇嘴,将手垂了下来,这才问道:“什么事?”荀子和使使眼色,相鹤一看,也不再问了。荀子和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大摇大摆地进了客栈。相鹤见如此,也若无其事地跟了进去。两人一走进房间,立即将门关上了。

荀子和一把拉过来相鹤,附到他耳边,“憨老大说,衙门的官兵都出动了,浩浩荡荡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该不会又是君闲山吧?”相鹤听到这个消息,已经不敢再乱想了。

两人还没有商议好如何办时,又突然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更急促了。荀子和猛然伸手拉开了门,看见店小二惊呆地站在那里。

店小二没有想到门忽然就开了,因此吓了一跳。看到荀子和和相鹤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店小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楼的原因,“县尉大人的家丁在下面等着二位,说有事要告诉您二位。”

荀子和听到后,倒是很冷静,微笑的面容像僵住了一般,丝毫也没有动,微微朝店小二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对店小二挥了挥手,店小二见状,转身走了,不过,转过身后,更加鄙夷荀子和了。

荀子和看到店小二下去了,将门又关上。“你在上面,我下去问问,看看是什么事?”说完,荀子和就下楼了。

相鹤站在屋子里,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不敢乱猜,也不知道该怎么猜。不一会儿的功夫,荀子和推门进来了,然后赶紧又将门关上,之后大步走到相鹤面前,轻声说道:“县尉吉率派人送信来,说官兵今晚去围剿君闲山。”

“什么?!”相鹤听到,吓得一屁股坐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边儿人还没有救出来,那边儿又要去抓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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