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陈锡看到云淇如今的情况,就算等到士兵寻回来母乳,也早就过了押运粮草启程的时间,而且耽误了运送粮草,罪名大得很,杀头是很正常的。为今之计,吕陈锡只好临时决定,一面修书信向接收粮草的人说明情况,一面派其他的将领按时启程运送粮草,一面还得向郡守报告这里的情况,一面还得私下告诉梁固和冯聿信这里发生的事,一旦粮草运送有误,魏武侯怪罪下来的话,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吕陈锡此时是跑前跑后,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把自己分成八个。
粮草是准时启程了。吕陈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路上小心些。

回到云淇的房间,大夫依然在那里平静地坐着,去外面寻找母乳的士兵还没有回来。眼见着太阳一点一点往天空中央升起,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到了屋子里,显得亮堂堂的。然而,这明亮的阳光却像一团火把吕陈锡围住了,炙烤得他浑身燥热,简直心乱如麻,找不出一点儿头绪。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出寻药的士兵才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吕陈锡已经等得心里平静了,反正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着急也实在没有用。

大夫急忙配了药,给云淇灌了下去。之后,依然是默默地等待。

等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云淇终于睁开了眼睛。

“您终于醒了?”谢仓余看到云淇睁开了双眼,急忙问道。

他慢慢坐起身来,用手揉着太阳穴,痛苦地晃着脑袋,之后用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发现坐了两个人。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再仔细看看,屋里光线充足,忽然想起了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中午了。”大夫答道。

“什么?!”云淇颇觉震惊,虽然浑身无力,还是大声发出了感叹,“怎么不早叫我呢?”说着,就移动着沉重的身体要下床。可是,心余力绌。脑子都已经下达命令好长时间了,脚却还在床上。他用手使劲撑着上半身,想把脚移到床下,可是脚没有移下去,胳膊倒是撑不住了,重心没有掌握好,上半身一下子扑到了床边,两手触着地。还是大夫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淇看到自己这样的状态,心急火燎的问:“怎么回事!”

“大人,您稍安勿躁。”大夫轻声安慰道:“您被人下了毒药,已经昏迷了大半天了。刚才才吃了解药,还不能立即行动,得再等半个多时辰,才能慢慢恢复过来。您现在不能太着急,欲速则不达呀。”

听到大夫的话,云淇心中的怒火依然燃烧着,“去把昨天给我端茶的士兵叫过来?”

“吕大人已经派我调查过了,那个士兵是新应征的,具体情况大家也不清楚。他昨天晚上给您送过茶水就消失了。”谢仓余道。

云淇不吭了,他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开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情景,他越来越觉得吕陈锡并不是啰嗦,也不是胆小怕事,而是这里确实凶险,敌人在暗,而他们在明。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云淇现在是体会到了这一点。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的纵火提前有人通知了。

吕陈锡听说云淇醒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饭碗,就朝云淇这里赶来。

吕陈锡进屋来,看见云淇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登时吓了一跳。不过,转而看到云淇的眼睛睁着,像两口幽深的水井,透出冷冷的静谧,他的心里才平静了些,“怎么样,云尉史?”

大夫把云淇的情况向吕陈锡汇报了一下。吕陈锡看到没有什么大碍,笑着对大夫说道:“大夫妙手回春,真是名不虚传。本官略备薄礼,以表感激之情,还望笑纳!”

“大人说哪里话,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大夫抱拳道。

吕陈锡转而对谢仓余说:“你这次算是立了功劳,我会奖赏你的。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清楚。你陪着大夫去领赏金吧。”

“属下遵命!”谢仓余抱拳施礼,领着大夫退出去了。

“吕大人?”云淇看看大夫和谢仓余都出去了,这才把头扭了过来,看着吕陈锡说道:“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放火前会有人通知,而且把我们引到粮草库。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烧粮草。我救火回来后,渴的厉害,所以让士兵送来茶水,喝完后,结果就中毒了。而且大人找送水的士兵,也没有了踪迹。所以,重点应该是下毒,而且又不下剧毒,下这种一般大夫能解,但药引子在军营中又不好找的毒,这个用意就很明显了,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耽误押运粮草。目前看来,对方获胜了。”

“你说的是不错,我和你想的一样,但目前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向君上奏报说被人下了毒,什么证据都没有,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反而火烧粮草的事情是人所共见的,所以,我上报的时候说你得了急病。我已经派人押着粮草先走了,你身体好了之后,火速追上去。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吕陈锡无奈地说道。

云淇不说话了,他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赶紧恢复,把这件差事了了。

下午的时候,云淇的身体恢复好了,吃了点东西,骑着马就去追赶粮草了。

云淇马不停蹄地往前赶,一点功夫也不敢耽搁。晚上也没有敢休息,借着月光往前追了。追到清晨的时候,云淇有些疑惑了:虽然粮草出发比我早了将近一天,可他们拉着粮草,总不会比我一个人骑着马的速度要快吧?我都快马加鞭地赶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见到押运粮草的队伍呢?

赶了一夜的路,云淇也有些累了,而且马也累了。正好前面有家客栈,云淇忽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是该祭五脏庙了。

云淇把马交给店家,让赶紧喂饱了好赶路。自己也点了些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后,云淇想了起来。

“店家?可曾见有押运粮草的军队经过?”

店家一听,略微一想,笑眯眯地答道:“看见了,昨天黄昏的时候过去的。有些军官还从我这里买了些菜呢。不过,看他们好像很着急赶路一样,和官爷您差不多。”

听到店家的话,云淇心里算是踏实了。按照店家说的,粮草的速度再快,也就在前面不远了。

既然知道了粮草就在前面,云淇也不再那么慌了。刚吃得饱饱的,也不适合骑马赶路。于是,他走到店外,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闭上眼睛,闻着这早上清新的味道,听着远处传来的婉转的鸟叫声,感觉内心忽然平静了不少。睁开眼睛,一片葱葱绿绿的,仿佛一大块一大块的碧玉屏风竖在那里,让人赏心悦目。

休息了一会儿后,云淇又开始赶路了。

可是,追到了中午,依然没有追上。这时,又遇到一家客栈,所以正好歇歇脚、吃吃饭、喂喂马。云淇先问了问是否看到押运粮草的队伍经过,店家说看到了,早上的时候过去的,浩浩荡荡的,似乎又要打仗了。听完店家的话,云淇的心里更踏实了。吃完饭后,还小憩了一下,正好让马也休息休息。

休息之后,云淇又开始赶路了。奇怪的是,又追了一下午,依然没有见到押运粮草的队伍。一路上人烟荒芜,云淇口渴得要命,马累的也快走不动了。直到天黑的时候,才算遇到一家客栈。进门问了店家有否看到押运粮草的队伍,店家说看到了,下午的时候过去的。云淇心里算是踏实了,也许是马太累了吧,速度提不起来,所以总是追不上。不过,总是越来越近了。于是,他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押运粮草的马还拖着车子,它们更需要休息。

真是赶路赶得太紧了,云淇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店家就按照云淇的吩咐把他叫了起来。云淇休息了一晚,果然精力充沛,吃过了早饭,牵着马就出了客栈。已经赶了两天的路,粮草马上就要运到了,如果再赶不上,真是不好交待了。想到这里,云淇骑上马,又开始追赶粮草。

风扑打着云淇的面颊,似乎把两边的树木也都吹得迅速往后退着,骑了两天的马,颠簸的云淇也实在快受不了了。以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他追赶粮草这两天,想了许多,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苦差事了,原本想发挥自己的光和热,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不仅发不出光热,反而赶路赶得钱快光了,身体热的要命。只是,这次的粮草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风吹着云淇的思索,越吹越多,越吹越使他感受到现实的无奈。

实在令人奇怪的是,追了足足一上午,不要说粮草,连一辆马车都没有遇见。

“他娘的!”云淇看看周围也没有人,气得骂了一声,“一群龟孙,跑这么快!简直要累死你云大爷!”

云淇在马上实在坐得难受,于是勒住了马,下来牵着马走。因为他看见前面的树林中,好像飘出了客栈的旗幡。

走到近处,果然是个酒家。

“店家可曾看到押运粮草的人从这里路过。”云淇把马缰绳递给店小二,进门第一问就是这句让他百感交集的话。

店家一看云淇是军官模样的打扮,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于是满面笑容地走到云淇跟前,略微弯着腰说道:“真是雨点落在香头上——巧得很,一个多时辰前从这里过去了,可不少呢,看来国家又要打大仗了。不信的话,地上踩的印记还有呢!”

听到店家的话,云淇又吃了一颗定心丸,踏实地坐下了。点了饭菜,照样是饱餐一顿。看看时间尚早,就在这里又小憩了一下。

休息完之后的主要任务,依然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越发让云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追了一下午,居然还是没有见到粮草的影子。

“哎呀?”云淇心中有些火了,“这帮龟孙子想干什么?怎么跑这么快,大爷追了三天了,还没有追上。”

云淇实在懊恼,骑着马直到天黑了许久,才发现前面有飘飘渺渺的灯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个客栈,云淇高兴得像见了亲人一般,用尽身上的气力,使劲打了马屁股一下,朝客栈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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