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贤侄?”盛连锡刚进门,盛归田就着急地问。
盛连锡正气喘吁吁,只是先摆着手。停了一会儿,调整好了气息,才说道:“君上已经下令,让郡守常筹带着云淇面君,不得有误。估计常筹接到命令就出发了。到了都城,云淇就可以脱身了。”

“太好了!”盛归田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

“但是,大伯?”盛连锡扭头看看周围,然后附到盛归田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这是真的?”盛归田大吃一惊,不觉提高了声音。

“嘘。”盛连锡提醒盛归田要谨慎,然后小声说道:“这个消息虽然不是千真万确,但可信度非常高。”

“哎呀!这就不好办了。”盛归田有些着急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有啥消息再及时通知我。”

盛连锡走了。盛归田愣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以前几年都是风平浪静的,怎么这几天事情这么多,一桩接着一桩,像商量好了似的,几天比几年的麻烦都多。真是拜堂听见乌鸦叫——倒霉透了。”

盛归田缓过神来,赶紧去后院找盛归宣了。可巧,盛归宣并不在家,他的老婆闻紫瑛倒是在家,可她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要请示盛归宣,盛归田一看这样的情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大哥,怎么了?”闻紫瑛不慌不忙地问道,一边问,一边在摆置着咸菜。然后,她头也不抬地说道:“他刚才说出去,我问他干什么去,他说我一个老娘们,少管爷们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您不知道我嫁给他这么些年,从来都是他说了算,我说话连个屁都不如。虽然我是个妇道人家,难道连几句话也不能问吗?……”

盛归田听到这喋喋不休的唠叨,顿时脑子就大了,于是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大声道:“啊!没有什么事儿,我出去找找他,你先忙着吧。”说着,盛归田扭头就去跨门槛,因为太着急,差点儿被门槛拌翻,“哎呦!”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闻紫瑛一看,扔了咸菜,疾步来到盛归田身边,扶住了他,她低头看看门槛,说道:“我早说吧,装个门槛快比房梁高了,像堵墙一样,人不被拌翻才算奇怪了。您不知道,我每次从这儿过,都特别操心,都得跳好高,生怕被拌翻,长年累月地下来,我觉得,我的身手比那些武林好汉还好呢。我就说,这么高的门槛,我们家的人习惯了,不见得别人也习惯了。可他就是不换,总是不听我的话,要是大儿子在的话,应该早就换了。说起大儿子……”说到这里,闻紫瑛眼角忽然就湿了。

盛归田一听“大儿子”三个字,顿时觉得头开始疼,看到闻紫瑛眼睛噙着泪,他使劲挣脱了闻紫瑛的手,忙说道:“咸菜掉地上了,赶快收拾好吧,不然的话,归宣回来又该吵你了。”

闻紫瑛一听,赶紧松开了盛归田,扭头去捡咸菜了,“大哥提醒的是。这个倔老头,总是好找事儿,你不去收拾,他肯定该说你了,……”

盛归田一看得了空隙,赶紧出了门,朝院外走去。

来到大街上,回头看看盛归宣家的院门,盛归田心里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个盛归宣,准是又和紫瑛吵架了。不然的话,好端端的,她怎么又疯似得念叨着大儿子。”想到这里,盛归田也惋惜得很,好好的出类拔萃的一个大儿子,就那么战死在魏国和韩国争夺地盘的沙场上了。

这时,盛归田见大街上的人都往东边跑去,一个个边跑还边议论着。

盛归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拽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往东跑呢?”

“听说云寒岭的山贼大白天就下来了,结果被人发现了,现在正打着呢!”行人说完,就急着往东边跑了。

“这群混蛋,真能找事儿。”盛归田急忙看看周围,正好看见一个木棍,拿起来也往东边跑去。跑了两步,又急忙回头,“娘的!真能找事儿!”他狠狠骂了一句,急忙往家跑去。

盛归田从家出来,跑到东边时,人群都已经出了村子,只见老百姓围成一个半月形,远远得看着一群人在打。盛归田看得仔细,是本村大财主的家丁在和云寒岭的山贼打,因为他看到瘦小山贼等也在其中。盛归田拿着棍子正准备上前去帮忙,忽然看见盛归宣坐在地上。

“你怎么也来了?”盛归田责备道。

“哎呀!说来话长,山贼装作乞丐,去偷东家的东西,我喊了一声,被跺翻在地,现在肚子还疼呢。家丁一看,舞刀动枪,朝乞丐打过去,差点儿把偷东西的乞丐打死。这时他们才从旁边抽出大刀,和家丁打起来。有人认出来他们是云寒岭的山贼,就这样。”盛归宣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哎呦哎呦地说道。

盛归田听完,抄起棍子朝人群打去,墨家的棍子打得浑圆,众人都吃了一惊,拍手鼓掌。

“盛大爷身手不减当年啊!”人群中有人发出议论。

“这群山贼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地就出来了。也不看看盛家的家丁有多凶悍,平时都吃的什么。真是鸡蛋碰石头。”人群中一个瘦瘦的老头说道,眼神中充满了不满。

“就这几个毛贼,真是青蛙钻蛇洞——自寻死路。”“是的,真是自不量力。”“真是的。”几个年轻人在人群中议论着,双手叉在胸前,站得稳如泰山,脸上洋溢着不屑一顾的神情,消遣似的语气仿佛像在看戏。

盛归田也不管人们怎么议论,只是朝山贼打去。家丁一看,来了高手,顿时又来了气势,准备反攻。山贼一看,偷偷高兴起来。盛归田朝瘦小山贼使使颜色。只见瘦小山贼见机退到一边,掏出怀中的竹筒,搬动机关,一直长针飞了出去,正射在财主的大腿上,财主登时“哎呦”一声坐到地上,又疼又怕得大喊大叫。家丁听见声音,忙回头,却听见身后“咚”得响了一声,之后烟雾弥漫,气味刺鼻,众家丁捂着鼻子跑向一边,盛归田也捂着口鼻跑了出来。

待人们缓过神来,烟雾已经散了,山贼也已经不见了。

盛归田看到双方都没有事,急忙搀扶着盛归宣往家走去。

“你是不是又和紫瑛吵架了?”盛归田想起来刚才闻紫瑛的唠叨。

盛归宣捂着肚子,脸上虽然有痛苦的表情,听到盛归田的问话,忽然来了怒意,“要不是她唠唠叨叨的,我也不会和她吵架,不和她吵架,我也不会出来碰见山贼,也不会受此痛苦。”

盛归田一听,果然是这样,只好劝道:“人们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紫瑛依然解不开心中那个疙瘩,她毕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你一个堂堂的大老爷们,能谅解就谅解吧。”

盛归宣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低下头不吭了。

盛归田扶着盛归宣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赶紧想办法吧,遇到大事了!”

“什么事?”声音虽然小,但在盛归宣听来,却像打雷一般。因为他本来胆子就小,看到堂兄表情严肃,一筹莫展的样子,心跳不禁又加快了速度,捂着肚子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忙攥住了盛归田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着。

“盛连锡回信的时候,说墨家在宫中的耳目顺嘴带出来一句‘君上要扩充后宫,可能诏书马上就要下了’,这消息多半是真的。如果等诏书下来再想办法,一切都迟了。”盛归田坐了下来,着急地搓着手。

“扩充后宫怎么了?”盛归宣不解,这怎么能叫大事呢?似乎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把盛葭选进宫去,是不是大事啊?”盛归田反问道。

“啊——那怎么办呢?我死活不会让我们盛葭入宫去。”盛归宣虽然着急得很,可是一点主意也没有。

“走吧,到我家再说吧。”盛归田看看周围,虽然僻静,但防不住隔墙有耳。

到了盛归田家,盛归宣依然紧紧攥着盛归田的胳膊。盛归田使劲推开了盛归宣的手,两人都坐下了。

“盛葭貌美,这是远近皆知的。想瞒天过海,这是行不通的。如果我们做了什么动作,说不好反倒弄巧成拙,到时惹出大麻烦,株连起来,谁也脱不了干系。”盛归田也在仔细思索着。

盛归宣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都大了,本来想子孙满堂,一家人高高兴兴,可现在却这么不顺心如愿,大儿子做了战争的牺牲品不说,现在眼看着盛葭也要入宫。那魏武侯已经四五十岁的样子,能做几天君上,谁也不知道。况且盛葭也不见得受宠,后宫历来硝烟弥漫,一点不比官场斗争少,故此人们常说“宫门一入深似海,生死茫茫两不知”。故此,盛葭曾誓死不愿入宫,只求找一个如意郎君,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就心满意足了。所以,虽然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也不肯嫁。盛归宣知道女儿的秉性,也不敢催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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