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荀安表情凝重,张茂初不再说什么,俯身抬起士兵的两肩,荀安抬起双腿,将士兵抬到了仓库。
张茂初换上了士兵的衣服,跟着荀安一起出去了。

其他士兵在忙进忙出地搬东西,在按照名册清点人数,在趁人不注意往衣袖里塞些自以为值钱的东西,所以,也没有谁注意穿着士兵服装的张茂初。荀安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张茂初顺利地来到了书房前,但是迎面碰上一个士兵。张茂初看到士兵皱着眉头,撅着嘴,一脸的不悦。“怎么了,兄弟?看起来不高兴啊?”

“怎么看你面生呢?”士兵疑惑地问,看到张茂初笑嘻嘻的,越发觉得心情不好,所以没有好气地问了一句。

“我是公孙桀将军新派来的。公孙将军收到密报,说云乔书房藏有不利于当今君上的东西,未免流落民间,特派我来寻找。务必让我亲手交到他手上。”张茂初在从花园过来的路上,已经把话都想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云乔也够穷的,书房啥值钱东西也没有。我跟你一起找吧。”士兵听后,忽然表现的很热情,方才的愁容一点儿也没有了,好像和张茂初是很熟识的朋友一般。

张茂初虽然也来过云乔的书房,可并不知道有什么机关。于是,这里翻翻,哪里找找,简书散了一地,还是一无所获。士兵有些失望,更加疑惑地看着张茂初,“怎么啥都没有?”

“嘘!”张茂初忽然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说话,之后赶紧抓住士兵的袖子,使劲拉着,两人都躲在了屏风之后。只听一声轻响。透着屏风之间的缝隙,然后看见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进来,还不时四周看看,但是蒙着脸,看不出来是谁。蒙面人一点一点朝屏风走近。张茂初握紧剑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阿嚏——”士兵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蒙面人听见屏风后面有响动,并不是很大声地说:“谁?出来!”

张茂初于是和士兵都出来了。

蒙面人看到他俩的穿着,挥剑就朝张茂初劈来。张茂初来不及拔出腰间宝剑,只有侧身一躲,剑立刻劈在屏风上,登时屏风就被劈开了。士兵看到这样的情况,扭身就跑,嘴里还说“兄弟,你先顶着,我去搬救兵。”

张茂初一看士兵要跑出去,顺手捡起桌上的砚台,就飞了出去。正打在士兵的小腿上,他一趔趄,差点扑到地上。蒙面人趁得此时时机,疾步上去,从背后给了士兵一剑,当时就刺死了。

蒙面人旋即把剑拔了出来,士兵倒在地上。蒙面人迅速回头,用剑指着张茂初,“你到底是谁?难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你是谁?蒙面而来,必定有不可告人之事。”张茂初已经拔出了剑,准备迎战。可是心里却疑惑了:若他是傲雪堂派来的走狗,绝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啊?难道是江湖上的人得到了什么风声?。

“既然不说,就马上离开,休要坏我好事!”说着,蒙面人的剑就劈了下来。张茂初举剑向上一挡,“当”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疼,剑往下倾斜开来,马上就逼近他的头部,眼看就顶不住了。张茂初使出全身力气,双手一握剑柄,使劲将剑顶了上去,然后立即闪向一边,不禁满头大汗,已有些气喘吁吁。

“来人哪!”外面忽然有士兵喊了起来。

蒙面人扒窗户一看,外面有两个士兵在喊。他摸出两个飞镖打了出去,两个士兵被击中要害,倒在了地上。仓促间他丢下张茂初,要夺门而出。张茂初挥手一剑拦过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蒙面人无心恋战,用剑抵住张茂初的进攻,使劲往外一推,就将张茂初的剑推开了,张茂初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蒙面人得空赶紧往外走去,张茂初急步上前,从他背后又劈过来。蒙面人只得往右一闪,躲过了这一剑。在躲的过程中,已经摸出一个飞镖,站定的那一刻,飞镖也发了出去。张茂初看到他右手的动作很熟悉,想到方才的情景,立即向右一侧,躲进了书房内间,只听“咣”的一声,应该是飞镖打在外间桌上青铜器的声音。蒙面人得了空隙,连忙跑了出来。可是,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士兵。

“里面的人出来吧!”

张茂初听到外面的人喊话,只好出来了。

“把这个假冒的士兵和不敢见人的刺客都给我抓起来!”为首的军官厉声指挥道,张茂初循声看去,声音倒是很像苌禄,只是相貌大不一样。其实,这就是本来面目的苌禄。

士兵得到命令,一拥而上,把蒙面人和张茂初都围了起来。

蒙面人膂力惊人,士兵不能近其身。张茂初却不惯使剑,左右支绌,已经快招架不了了。苌禄站在圈外,拉满了弓,看准时机,准备射向蒙面人。忽然一支暗箭从后面飞来,“将军小心!”,眼尖的士兵大呼道。苌禄正在聚精会神瞄准蒙面人,不提防有人放冷箭,况且士兵提醒时,箭已飞来。苌禄下意识地一扭身,只听见“噗”的一声,箭已经进入左肩,整个人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口里当时就喷出鲜血来。其他士兵都向这里看来。几个士兵赶紧往前院跑去,去寻找射箭的人。张茂初趁机虚晃一剑,跳到圈外,飞身上了围墙,之后上了屋顶,翻过去就不见了。

蒙面人趁士兵分神,刺翻眼前的士兵,朝花园跑去。几个士兵赶紧追了上去。蒙面人跑到花园,见后门紧闭着,开门不便,而后面的士兵追得又很紧。猛然看见墙边有个花坛,于是跑过去,踩着花坛,用力一跳,上了墙头,之后跳到墙外了。士兵连忙跑去打开后门跑到街上,除了三两个行人,早已不见了蒙面人的踪迹。

士兵急忙把苌禄抬到屋里,可是他的脸色已经发紫,明显是箭上有毒。而且箭又射近心脏,苌禄眼睛无力地眨着,手不停地抖,已经行将就木了。

“赶快叫大夫过来!”另一个将军方礼吩咐道,虽然声音很大,可是看起来却并不是很着急,依旧短眉清闲,圆眼无忧,小鼻子泰然,寻常嘴倒是张得很大,将不大的脸衬托得更小了。

苌禄颤抖的手努力地抬了抬,只能颤抖地举起寸余,大概是想挥手吧,可就是挥不起来。他努力张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可众人议论纷纷着,一点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方礼将耳朵靠近苌禄的嘴边,只感觉苌禄呼出微弱的气,气中夹杂着更微弱的呻吟声,像蚊子嗡嗡一样,依旧听不清在说什么。

“禀将军,没有找到放冷箭的人。”

“好,下去吧。”方礼再扭头看苌禄时,已经不动了。摸摸脉搏,也已经不跳动了。“太可恶了!究竟是谁这么卑鄙,放冷箭,而且还用剧毒,苌将军一身本领,如今付诸东流了。真是太可惜了!我一定向君上奏明,为苌将军风光大葬,以慰忠贞将士之心。”

方礼叹了口气,仿佛失落地说道:“现在先将苌将军抬到车上,听候君上旨意吧。”然后,忽然又提高了声音,“清点人数,将东西整理好。将云府贴上封条,家眷护送到宜林苑,不得有误!”

众人都依令行事。

张茂初从云府出来,径直来到了孟神医家。

“东西找到了吗?”孟神医急切地问。

“没有。本来一切都挺顺利,谁知半路杀出一个蒙面人,坏了好事。不过,蒙面人膂力了得,我挡了他几剑震得胳膊疼,他的路数有点儿像明拙剑法,因为交手不多,也不敢确定。不过有一点,他肯定也知道墨家印信的事。”

“当!当!当!”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孟神医马上去开门,可是打开门一看,却不认识。

“你找谁?”

“天上谁知烦心事,人间少有如意路。”来人只说了这两句话,一边说,还一边往四周扭头,眼睛迅速扫视着。

孟神医听到,心头一惊。仔细看看来人,有点鬼鬼祟祟,但确实不熟悉。只是这两句话除了他和申柯知道外,应该再无第三人了。这是当初跟随长桑君学艺时,他俩谈到《如意录》时,两个人说了这样两句话。如果不是今天来人说出来,孟神医自己都快忘却了。

“师弟,我是起之。”

“啊?——”孟神医瞪大双眼,禁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进屋详谈吧。”申柯将门推开,自己进来了,孟神医回过神来,往外看看,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将门关住,上了闩。

申柯进了屋,见到张茂初,非常高兴,“茂初老弟,最近还好啊?”

“阁下是?”

“申起之!”孟神医正好进了屋,看见一头雾水的张茂初,也是疑惑地告诉他。

“申起之——”张茂初还是不解。

“申柯。”申柯自己说道。

“啊?——”张茂初吓得眼睛瞪大,嘴也张开了,“你少来这里装神弄鬼,申柯都死了一年多了。我亲眼看着他下葬的,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云淇惊喜地上前搂住申柯:“他就是申叔叔,他就是申叔叔,我记得他的声音。”

申柯摸着云淇的头,微笑道:“云少爷又长高了。我们还有大事要说,等会儿叔叔再找你。”

云淇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申柯,撅着小嘴和荀勇去里屋了。

申柯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如意录》吗?”

“听说过,可以易容。但是你怎么能死而复生呢?”张茂初依旧不解。不要说张茂初不解,孟神医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申柯一看这样的情况,只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接受一个陌生人。

“我自到云家后,就开始暗中寻找欺师灭祖的张超中。后来,通过墨家的关系,我得知医馆的苌禄有些可疑,所以就夜间潜伏到医馆,发现苌禄果然是易容之后的张超中。他和云夫人都是傲雪堂的弟子,所以我用傲雪堂的暗语诱使云夫人将苌禄引来,然后和他打起来,想一箭双雕。未曾料到傲雪堂弟子果然众多,加上我学艺未精,又报仇心切,结果中了张贼的暗器。家师料事如神,当初张贼盗看《如意录》,乃是改动过的。师父料到他杀人必用无解药之剧毒,所以在众多剧毒中挑了一种改为无解药之毒,家师嘱咐我,与张贼交手前,必先吃解药。否则,中毒后如果不能及时服解药,须臾便死。但即便吃了解药,中毒后也会和不吃解药一样的状态,不过会昏迷一天,所以这毒叫瞒天过海。当晚,抱歉的是,骗过了孙大人和墨子及其众弟子。”

“可是,那你又是怎么从坟墓里出来的。”孟神医大惑不解。

“我在杀苌禄之前,专门回了一趟莲花山,见过了家师无忧子。并向家师说了我的计划。家师派了几个师兄弟随我下山,不过为了避免嫌疑,他们没有和我在一起。中毒后,我刚被埋到地下。师兄弟们就来救我了。之后,我用《如意录》上的方法易了容,混进王宫,开始进一步了解傲雪堂的情况。不过,方才我在钜子室遇到墨家弟子戴行,他说接到云乔大人密报,需要将墨家印信取出。可是,他来到孙大人书房,却遇到一个假扮士兵的人的阻挠,后来招来了官兵,因此没有取出。”

“哎呀!”张茂初拍了额头一下,“那个假扮士兵的人是我。我在郊外遇到尊师无忧子前辈,他给我铁如意让我来找孟神医,之后去王宫东门找戴行,可是我到了东门,侍卫说他请假出去了。我只有自己到书房找印信,可是我不知道放在哪里。戴行又蒙着面闯进来,所以就打了起来。真是洪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好在,我刚才去云府,官兵都走了。我已经取出了印信。大家不用担心了。”申柯说道。

“墨家印信?”张茂初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如此干系重大的东西,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长长见识,我以前还真没有听说过墨家有什么可以指令全体的印信,没有想到,今天不但听说,而且要亲见,实在太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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