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蒙学,不论哪个朝代都是异类,何况唐朝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在唐朝都是快入土的年纪了。
高升这个年龄快达到唐朝平均寿命了,还蒙学,让人当成笑话也不足为怪。

高升满脸笑容的看着高家大朗高平,二郎高成、大嫂刘氏、二嫂杨氏,及三个十一二的少年,完全没把周围的嘲讽当回事。

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高家大郎、二郎都让孩子赶着最后一天蒙学。

最后一天蒙学是有好处的,前几日有钱纳师礼的,或者自家孩子优秀的,都会第一时间把自己孩子送来蒙学。

这样就算礼轻,孩子不优秀,几日招收学生而疲乏的夫子,也会得过且过。

比如田氏,儿子张石早就背下《孝经》、《论语》,而且一手毛笔字写得还似模似样,在附近蒙学的孩子中也算出类拔萃,所以第一时间把七岁的张石送来蒙学。

夫子一瞧,大喜,当即拍板收了。

这也说明,前几天家里殷实的,有出息的孩童早就报名,就剩下家里没钱,或者孩子愚笨的。

至于高家的第三代,大朗高平的儿子高文、高章,以及高成的儿子高英,属于什么货色,高升清楚得很。

这三小屁孩平日里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西家顺两瓜果,东家欺负小孩,在高家仗着父母亦是无法无天,一言不合连老爷子和老太太也能怼着干,整个三混世魔王。

高悦看到这三个堂兄一脸凶悍冲着她挤眉弄眼,不由自主的想往后退,但高升的大手一把拖住她的背部,让她退无可退。

这种时候,岂能让女儿在凶悍面前露出怯意?

高升的大手轻拍女儿的后背,以示安抚,传递着温暖,让高悦有些慌乱的心思安定了些许,想到美猴王不畏强权勇斗天庭的情形,小牙一咬,眼中漏出坚毅,随着高升站在当场,迎着周围嘲弄的目光。

感受到女儿的心情变化,高升心怀大悦。

他的女儿,就是要是这个样,行得正坐得端,不偷不抢,何惧不善?

“呵呵,我要蒙学也未尝不可,说不上定那天我这被分家者,反而封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总比兄长屡试不中,反耗家中钱财无数,吸阿耶、阿娘的雪,二十年而一事无成要强。”

刚才出言奚落他的就是高平,没说的,怼回去。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高平三十多岁,仗着自己是念书人,一直在家中啃老,连带这婆姨刘氏和两个儿子,亦有样学样,只苦了老爷子和老太太。

高平念书二十载寒暑,却连州县的科考都榜上无名,连乡贡都考不上,这货在高家却堂而皇之吃白食,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等某考上了乡贡,免尔等赋税徭役,尔等皆可跟着某享福。”

二十年来,就他娘的一句话,就让老头子和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屁颠颠的供养高平一家妻小。

今次他一句话就切中高平的要害,反而让之前嘲笑他的旁人对高平指指点点。

围观的人都是平头百姓,对高升这句话深有同感,寻常百姓家要供养一个读书郎,那真是呕心沥血,春蚕到死丝方尽啊。

高平被他一言戳中老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愤愤的盯着他,怒道:“尔在村学前一番胡言怪论,实乃有辱斯文,某不肖与作尔口舌之争。”

刘氏以及高成、扬氏早就知晓他那日在上河村结交郑王别院,逼得张屠夫指天发誓,连张屠夫这种方圆十里数得上号的财主都整治了,要整治他们这小老百姓不是容易得很?

高平说完,转身要走,高成、刘氏与杨氏自然灰溜溜的,跟着他准备进村学报名。

高升微微一笑,牵着女儿的小手,直接拦在高平一行人身前,道:“且莫走。”

高平愤怒中带着惊讶的看着他,道:“你待如何?”

高升笑着摊出手掌,道:“既然在上河村遇到尔等,省得某再往高家跑一趟,还我一贯来。”

“什么一贯?”高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他也准备装作不知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高成、刘氏以及杨氏脸色数变,当初他们合伙吞了张屠夫的彩礼,欺高升莫可奈何,再借张屠夫的名头一压,就可万事大吉。

不曾想,高升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结交郑王别院的主人上河县主,且与上河县主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三天两头上河县主就带着人找高升串门子。

这些天,每每看到李明月领着威武的部曲找高升,可把他们吓得三魂失了二魂半,连张屠夫都不敢招惹的人物,岂是他们能随便招惹的。

之后,数日不见高升上门讨要一贯钱,认为高升把这事儿忘却了,悬着的小心肝刚平复一些,带着自家儿郎来上河村村学报道蒙学,就遇上了高升。

高升在村学前众目睽睽之下,就讨要一贯,这让他们的心都跌到了深谷。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十里八乡的好多百姓都知道那日高升,与张屠夫闹得沸沸扬扬,都清楚一贯钱的前因后果。

乡下人淳朴,收了、分了钱的高家兄弟和媳妇,自然授人话柄。

此刻,高平等人哪有钱还?一贯钱早已变成他们孩儿蒙学的纳师礼。

高升看着高平冷笑,道:“兄长,亏你寒窗二十载,却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道理都不懂。”

不待高平争辩反驳,他接着就冲着周围围观的百姓,抱拳大声道:“某乃下河村高升,那日在别院前,免费派送馒头,想必诸位父老乡亲有不少人认识在下,那日的情形诸位已见,那日某还给张官人的一贯钱,某该不该向哥嫂讨要回来?”

这个年代童养媳虽是普遍现象,但谁家过得去,会让自己的亲人骨肉与人做童养媳?

那日的情形诸多围观者都亲眼目睹,此刻高升的话音一落,纷纷指着高平一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一贯钱定要讨要回来,哪有如此恶毒的兄嫂,竟让兄弟的女儿做童养媳?”

“老汉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如此恶毒的大伯与大娘,竟让亲外甥女做人童养媳,拿了礼金却不认?”

“这高家老三到是仗义,当日说收市前给张官人一贯就给张官人一贯,但这哥嫂却是没心肝的恶毒之人,竟连自家兄弟也坑,不还钱天理岂能容他?”

“咱百姓谁家过得不是紧巴巴的,这高家兄嫂贪墨自家兄弟一贯,居然装作无事一般,若是俺,不还钱,定一锄头过去开了这般没心肝的脑袋。”

“……”

周围百姓恶言恶语,说什么都有,总归一句话,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兄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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