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鲜少被人这样主动亲近的少年愣了, 琥珀凤眸乍起讶然,他看着臂弯里的小姑娘,不知要作何表情。
小姑娘黑眸亮晶晶,粲然若晨星,她肉呼呼的小手摸上少年的脸,软软的嘟囔道:“大黎黎, 不要生气, 酥酥亲亲你就不气啦。”

那小手, 细嫩绵软的跟白面馒头一样, 短短的手指头窸窣摸他脸,那动作分明带着笨拙的安抚, 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小姑娘自认为安抚了一个,转头小身子朝乐宁公主倾过去, 双手趴着她肩,撅起小嘴就要去亲第二个。

乐宁公主眸光一亮, 不自觉就腆起小脸, 好方便小姑娘亲那么一下。

眼看粉嫩娇花般的小嘴就要亲上乐宁那张明妍的脸,蓦地一股大力往回拉拽,将小姑娘按回了怀里。

“不准亲!”少年面黑如锅底,掐着小姑娘小脸, 飞快后退。

眼看到嘴的便宜飞了,乐宁公主勃然大怒:“首阳、鸣蜩、南宫给本公主打死这个讨人嫌的混蛋!”

三名侍卫面面相觑, 不甚有精神的提起大刀, 懒洋洋地朝息扶黎身上挥。

息扶黎冷冷地看了乐宁一眼, 脚下几个转向,眨眼就消失在花墙之后,瞬间不见。

乐宁气炸了,她跺脚厉声吼道:“息扶黎,你有胆儿的给本公主站住!”

回应乐宁公主的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息扶黎已经抱着酥酥跑远了。

乐宁面色难看,其他小贵女和小公主不敢上前,踟蹰半晌,随意找了借口,三两出宫。

乐宁憋气的慌,到底是心绪难平,她咬牙对三侍卫道:“走,找母妃!”

她就不信,母妃开口,息扶黎那混蛋还敢跟她抢人!

见乐宁公主带着人怒然而去,早被众人遗忘的秉笔太监苏英莲啧啧两声从角落里摸出来。

他弹了弹袖子,招来宫娥小太监收拾雨亭,末了摩挲着下颌沉思低语道:“姜家?姜阮?真是有意思。”

别人觉得有意思,此时的息扶黎却倍觉没意思!

他冷着张俊脸,浑身气息阴鸷。

上了翠盖珠缨的华车,小姑娘并着小脚,规规矩矩地坐软垫厢椅上,她逗着手指头,觑着对面的少年缩了缩小脑袋。

“哼,”少年冷笑一声,大马金刀不怒而威,“说,知不知错?”

听闻这话,小姑娘纠结地捏着自个手指头,想了半天,呐呐的说:“酥酥一直都听大黎黎的话,没有不乖哦。”

少年顿觉一腔感情喂了狗!

他一拍膝盖,指摘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点头做乐宁的伴读了,往后都留在宫里头,乐不思蜀!”

小姑娘歪头,又大又圆的眼瞳懵懵懂懂。

她噘嘴说道:“是手帕交,姜爹爹说过的,酥酥可以有手帕交。”

她说完这话,委委屈屈地瞅着少年:“大黎黎最讨厌了,酥酥都亲你了,你不可以再跟酥酥生气了呀……”

提起这个,息扶黎更是气:“姜酥酥,谁教你动不动就亲人?”

酥酥如实回答:“奶娘话本故事里有讲哦,奶娘生气不高兴的时候,酥酥亲亲奶娘,奶娘就很开心啦。”

息扶黎额头青筋直迸,他揉着眉心,尽量口吻柔和的道:“以后不准亲别人!”

“哦。”酥酥闷闷应了声,她左脚尖踩着右脚尖,好一会又问:“大黎黎不是别人,那酥酥可以亲亲大黎黎吗?”

小姑娘总是觉得,大黎黎好容易不开心生气。

少年抿着薄唇,琥珀眼瞳映着对面小小的姑娘,波光滟潋,冷冷清清。

没得到回应,酥酥抓起少年铺陈在车里的锦衣袍裾,娇娇的问:“酥酥以后可以亲亲大黎黎吗?”

小姑娘眼神干净无邪,带着稚童独有的天真,恍如最纯粹的白纸,同少年蛰伏在心底最深处的黑暗相较,足以让人自行惭愧。

少年别开头,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含糊应道:“嗯。”

小姑娘最会察言观色,她黑眸一亮,不顾摇晃的马车,蹭蹭爬过去一把抱住少年腿,仰头望着少年说:“大黎黎也可以亲亲酥酥的哟。”

那欢快的尾音,好似波浪一般,还带着跳跃的小雀跃。

息扶黎垂眸睨着小姑娘,凤眸深处渐次放柔,然后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低声哼哼道:“想得美!”

小姑娘不满噘嘴,那小嘴翘的都快能挂油瓶了:“酥酥亲了奶娘,奶娘就会回亲酥酥的呀。”

少年搁在膝盖的修长指尖点了点,到底没执拗过忽如其来的心软,抬手将小姑娘抱大腿上坐好。

“小孩子就是麻烦!”少年不耐烦的道了句 ,揉了把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低头飞快在她发旋上轻啄了下。

酥酥抓着他腰间白玉禁步,嘀咕了句:“酥酥才不是麻烦……”

息扶黎心头还记着息乐宁总想跟他抢人的事,他遂恐吓道:“我告诉你,做了息乐宁的伴读,就要跟她一块住皇宫里,你就再回不去姜家,见不到你的奶娘,见不到姜玉珏。”

果然,小孩儿一下睁大了眸子。

少年浑然不觉自己无耻,他扬起下颌继续说:“你乖乖听本世子的话,改明本世子就带你回姜家。”

这承诺瞬间就让小孩儿忘了才刚结交的手帕交,她喜滋滋地扭了扭小屁股,甜腻腻地拍马屁:“酥酥一直乖,大黎黎最好了。”

一大一小算是暂时和解,宫里头发生的事就此翻篇过去。

待回了端王府北苑,息扶黎在永元帝那边过了明路,这头他打着给姜阮报仇的名头,竟是直接将那胡商和黑市掌柜从京兆尹大狱中提了出来。

对顾徊岸,他更是将胡商酒肆中得来的物证和人证砸他脸上,让顾徊岸脸色青白交加,很是臭了几日。

息扶黎这动静半点不掩盖,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硬是将勋贵纨绔子弟的跋扈恣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就是要给姜阮撑腰,就是小心眼的要找幕后黑手报仇!

谁能把他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跋扈嚣张,息扶黎自是将王府私牢里的胡商和黑市掌柜好生折腾了一番。

这晚上,他边漫不经心地擦手边从私牢出来,眉目薄凉,一身煞气,便是连伏虎都不敢直视。

“明个带人去平康曲,把一个叫王婆子的人伢子带回来。”少年冷冷吩咐道。

伏虎一愣:“喏。”

应下后,他才又问:“世子,可是需要买侍婢?”

息扶黎斜着他:“猪脑子啃多了?下回记得跟膳房的厨子要猪蹄补。”

伏虎一脸茫然,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息扶黎拂袖:“没脑子,要再没有强健的四肢,本世子要你何用?”

伏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个给呛着,他表情一言难尽,十分幽怨地瞥了息扶黎一眼。

息扶黎道:“姜明非将酥酥丢在西市,她那小短腿自个能跑到黑市里头去?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是有人带她去的。”

威仪堂堂的世子嫌弃的就差没直接说,你连脚趾头都不如。

伏虎抽了抽嘴角,默默低头,闷声受了。

息扶黎一边往听雨轩走,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他记得上辈子姜阮被拐黑市,除却拐她去的平康曲王婆子,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这个人,在认出姜阮的情况下,还撺掇王婆子拐人,而后在胡商前脚将小姑娘买回去,后脚就去光顾胡商的酒肆。

这个人……

“大黎黎,酥酥等你好久了呀,酥酥困了要睡觉。”

才踏进听雨轩院门,息扶黎抬眼就见穿着雪白中衣的小姑娘蹲坐在门槛边,前发齐眉,发髻散了,细发软软地披在肩上,怀里还抱着樱粉绣鹅黄小鸭子戏水图的小软枕。

许是等了很久,小姑娘困乏的厉害,小脑袋在小软枕上一点一点的,瞅着他回来了,才揉着眼睛努力睁开,还朝他伸手索抱抱。

息扶黎站她面前,从脚边投射下的影子将小姑娘悉数笼罩其中。

小姑娘秀气地打着呵欠,邀约道:“大黎黎,该和酥酥一起安置啦。”

少年面容严肃,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不,你尿床!”

一刻钟后,少年复又换手,琥珀凤眸眸光沉寂幽深,就那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整个缩在圈椅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小小的一只,跟脏兮兮的猫崽子一样,可怜巴巴。

不仅浑身脏污,脸上还有摔伤,半边肉呼呼的小脸都肿了起来,外渗的血珠干涸凝结在破皮处,瞧着都是疼的。

她死死拽着糖衣化去的冰糖葫芦,另一只手捏成小拳头,将纹绣粉色樱花的裙裾都扯的来起褶,不小心露在外头的手腕子,细细地泛着一圈圈的死血淤红。

她抿着小嘴巴,表情木木的,只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偏头望着少年,但凡少年微有一动,她短短的手指头就是一紧,显然紧张害怕极了。

又是半刻钟,少年瑰色薄唇一掀,沉声道:“小爹?怎的现在不喊了?”

这小崽子在黑市喊了一声,他还可以当是没认清人,可这回端王府的一路,大街上的她硬是边哭边小爹小爹的喊。

整个人都哭的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小爹两字音可还喊的清楚明白的很!

惹的路人瞧他,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外加摇头叹息的目光,就差没直接说,他是个靠女人啃软饭的孬种!

说她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姜阮没有吭声,她仿佛压根就没听明白少年的话,只是眼圈红了,又细细弱弱的小声抽搭起来。

不耐从少年那张昳丽的脸上划过,他目光锁着小孩儿,心头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是不知要从何整理。

他应该是已经死了的,十三年后新皇荣登九五的宫宴上,他喝了一盏酒,当即七窍流血腹痛难忍,再睁眼之时,就已是在玉池中挑选通房婢女之时。

那酒当时谁给他斟的?

无数的记忆片段,前世今生,或浓墨重彩,或浅淡着水,纷纷杂杂,此时他硬是想不起到底是谁给他的酒。

“息……”

怯怯弱弱的绵软嗓音小小地响起,像是还没睁开眼的幼兽在呜咽一样。

少年回神,眸光凝聚。

“息扶黎……”兴许是脸上的伤疼,小姑娘说话有些吃力,舌头含着糖一样,含含糊糊的。

但少年还是敏锐辨出姜阮是在喊他的名字,凤眸瞬间凛厉,一刹那间他甚至怀疑小孩儿会不会和他一样。

不然,她何以认识他,还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

许是他的目光太骇人,小姑娘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她还蹬蹬滑下圈椅,趴地上,软软的小身子一蠕一动就钻到椅子下面,抱着脏的根本不能吃的糖葫芦,惊惧地闭着眼不敢看他。

息扶黎揉了揉眉心,哭音穿脑,只越加让人烦躁。

他真是怀疑,这么个爱哭包真是上辈子盛名全大殷的福瑞?

想着自个心里那不为人知的所图,息扶黎耐着性子,收敛了情绪,面嫩的少年人脸上重新带起假笑,起身过去蹲圈椅面前。

他伸手,用自认为柔和的诱哄口吻道:“你叫姜阮对不对?乖孩子,先出来清理伤口,不然不漂亮。”

姜阮小身子一抖,怕的更厉害了。

她记得奶娘讲过的话本故事里,骗小孩吃的大尾巴狼都是这样说的!

“不吃,不好吃,酥酥不……不好吃……”小团子极力往后缩,被吓的居然不敢哭了,只能压抑着打哭嗝。

息扶黎额头青筋一迸,忍着想一脚踹翻圈椅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小名叫酥酥?可是饿了想吃东西?你先出来,我这很多点心,随便你吃。”

一个“吃”字,让小姑娘不断摇头,仰着头,张着小嘴,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水像溪流一样不断往上涌,顺着面颊,浸上破皮的伤口,针扎般的刺痛。

然而小孩儿根本没感觉到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憋红了小脸,到最后尽是连气都喘不上来,呜呜的很是吓人。

息扶黎面色一整,抬手就掀了圈椅,将人拎起来:“闭嘴,不准哭!”

小姑娘伤伤心心,哪里理会。

“不吃……不吃酥酥……不……好吃啊……”

息扶黎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懂了,他气笑了,直接黑着脸恐吓道:“你再哭,我就吃掉你!”

这话凑效,小姑娘当即闭了嘴巴,睫毛眼梢都还挂着亮晶晶的眼泪水,睁着黑亮如紫葡萄的眼珠子巴巴地瞅着他。

少年不自觉松了口气,将人往软褥子的长榻上一放,居高临下的道:“不听话,我就吃掉你!”

姜阮嗖嗖往榻里爬,缩成一小团,不断点头,口齿软软的道:“听话,酥酥最听话。”

自觉找着小姑娘命门的少年,薄唇轻勾,上扬弧度。

领着大夫和婢女进来的伏虎踏进门槛的动作一顿,当即垂下眸。

堂堂端王府世子,十六七岁的人了,还威胁一个五六岁稚童什么的,他半点都没看到。

“世子,大夫来了。”青年绷着脸,说完这话就退到一边。

少年嫌弃地撇了脏污如乞儿的小孩儿一眼,吩咐道:“让大夫等着,差婢女给她洗洗换身衣裳。”

末了,他又对小姑娘露出森白牙口道:“把手里的糖葫芦丢了。”

姜阮不肯,反而抱的更紧了,还试图将黏糊糊的糖葫芦塞肉肉的小屁股下面藏起来。

息扶黎真心想连人一起丢出去,他二话不说,直接劈手就去夺。

姜阮被掀的一个仰倒,像仰壳的小乌龟一样,翻了半天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她一扁嘴,又要哭了。

少年长眉一挑:“不准哭,哭就吃掉!”

那要哭的声音到了喉咙,硬是被这话给吓的憋住,半天才化为哭嗝打出来。

“不丢,不要丢……不哭……酥酥不哭……”小姑娘真真可怜极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还不能放声哭,只敢小小的抽咽,怕被发现,便用短短的小手捂着嘴巴,怕怕的去瞅少年。

这番掩耳盗铃之态,连伏虎都看不下去了。

“那个世子,此等脏物,不若给小的去处理?”伏虎开口道。

息扶黎早受不了糖衣的黏糊,他将糖葫芦丢给伏虎,手一伸,自有婢女上前用温热的湿帕帮他擦手。

伏虎从怀里摸出帕子,包裹了糖葫芦,然后朝姜阮眨了眨眼,状似不经意的将糖葫芦搁不远处的案几上。

姜阮不闹了,便是有婢女上前,抱着她去隔壁净室清洗她也不吵。

息扶黎皱起眉头,分明是恣情勃发的年纪,在他身上却生生浮起违和的深沉。

如今,未来的大殷福瑞是被他给带回来了,可是姜家就在隔壁,早晚找过来,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根本留不下人。

“伏虎,一会去牙行,找个牙婆子写张空白的卖身契回来,勿须同官府备案。”

少年考虑良久,晓得这手段卑劣,但姜家来向他讨人是早晚的事,不管什么样的借口,他都需要有一个能堵嘴。

就暂且将小姑娘留下段时日,他自然会对姜阮好一些,她要什么,他都能给!

伏虎面无表情的应下,不动声色瞟了眼还在同少年擦手的婢女。

息扶黎也是回过神来,他侧目,就见着一张桃肤雪面,眸含春意的娇媚面容。

暖调瑰色薄唇吐出冰冷讥诮,掺杂戾气:“你要擦到什么时候?”

樱妩面颊羞红的收回湿帕,眷恋目光从少年修长无茧的五指掠过,昭然若揭的心思,半点不掩饰。

“世子恕罪,婢子是担心力道重了,但力道一轻,又恐擦不干净,故而动作慢了一些。”樱妩微微低头,露出一截雪白侧颈。

那等白,耀眼勾人,泛着靡靡媚色,柔美的曲线蜿蜒没进低浅的领子里,继之后,又是鼓囊囊的玉峰前月匈,真真叫人口干舌燥的身量。

琥珀色凤眸微眯,少年被这番作态恶心坏了。

谁都没想到,他忽的出手,宽袖摆动,反手就是响亮一耳光抽出去:“滚出去!”

樱妩被抽的转了两圈才倒在地上,王府婢女的制式裙裾铺泄一地,宛如开败的芍药。

她捂着脸,嘴角有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

少年眸底暗芒横生,磅礴煞气浓烈如实质。

上辈子他自然是如了王府平夫人的意,选了樱妩做通房,可这贱人哪里值得他恩宠?不过是一打着心思故意勾男人坏米青血身子骨的玩意儿!

息扶黎杀意勃勃,前程旧事涌上心头,诸多黑暗的恨意和怨怼,让他几乎不能自持。

“大黎黎,”软软糯糯的奶音响起,听着都仿佛嗅到甜滋滋的杏仁奶味,“怕怕,不吃酥酥,酥酥有听话,不吃,不好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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