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院子,把门打开,我一看,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又高又壮,以前没见过这人,应该不是我们环水村的。
“你好小兄弟,那个,九焱师傅在吗?”这个黑壮汉子站在门外,虽然是在问我,但双眼一直朝院子里四处瞄着。

“请问你是哪位,找我师父干什么?”这个人来历不明,而且知道师父住在我家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得问清楚他的身份。

“我跟九焱师父是一个村的,我叫马富贵,来这里是想找九焱师傅帮我家里处理点白事儿。”马富贵接着又对我诉苦道:

“小兄弟,你可不知道,我这两天为了找你师父,都把鞋给找破了,这才打听到他住在这里。”

原来是找我师父处理白事的,没想到师父不止是个陶匠,还兼职给人家做白事。

听后,我便对这位马富贵实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师父前段时间出了远门,估计还得一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脸上本来期待的神情骤然变得失落,他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人,可刚走出没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问道:

“小兄弟,你刚才说你是九焱师父的徒弟?”

听马富贵这么问我,我当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人找不到我师父,恐怕是想要我代替师父去帮他家里处理白事。

这可不行,我现在还没把陶匠这一行弄明白,对于白事,我更是一窍不通,得趁早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念至此,我看着马富贵摇头道:

“九焱可不是我师父,他只是暂住在我家里。”

“不是你师父?”马富贵听到我说的话后,语气中满满的质疑。

他双眼扫了一圈院子中的晾台还有烧窑说道:

“小兄弟,你就别骗我了,九焱这个人在我们村子待了那么多年,那制作陶瓷的手艺,从来就没有传给别人过。如今他暂住在你家,现在你又自己在家里练习制陶瓷,你跟我说不是他的徒弟,莫非是把哥哥我当成傻子了?”

马富贵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心思却细的很。

他见我没有说话,噗通一声,竟对着我跪了下来。

“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马富贵说着,双眼通红,脸上尽显悲伤之色,眼泪也跟着不断地流了下来。

“马大哥,你先站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你这么跪着我可受不起。”我说着伸手去把他给从地上拉起。

马富贵看着我,固执地说道:

“小兄弟,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要是不听,哥哥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好,你说。”我拉不起人高马大的马富贵,只好侧着身子听他把话说完。

马富贵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道:

“小兄弟,我、我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前几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吊死在了柴房里,这都过去六天了,一到半夜,我就能听见柴房里有烧火拉风箱的声音,立马出去看,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吓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说到这里,马富贵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的裤腿,继续说道:

“我老母亲走的时候,死不瞑目,双眼都是睁着的。我这个当儿子的孝敬了她一辈子,我不管村里外人怎么看我,也不在意家里怎么老是出怪事,可是我在乎老母亲的冤魂走不了啊!小兄弟,你就当帮帮哥哥,帮忙去找我母亲的冤魂问问清楚,她为什么要上吊?还有什么心愿都说出来,我去帮她完成,让我那老母亲踏踏实实地走,让她早一天入土为安,我这个做儿子的才能心安。”

马富贵说完这些话后,跪在我面前哭的死去活来,还不断用力抽自己的耳光!

“娘啊,是儿子不孝,让你上了吊!娘啊,儿子想你啊……”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马富贵,心软了,想起了自己姐姐走的那一天。他现在的这份痛苦,我完全能理解。

“小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到现在都不能入土为安,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哥哥,你要多少钱尽管说,只要我能拿得出来!”马富贵看着我苦苦哀求道。

此时我却犯了难,说句实在话,我也想帮他查明母亲自杀的原因,让他母亲早点儿入土为安。可是没有金刚钻,咱不能乱揽瓷器活啊。

我这才刚刚入门,准确点儿说,连门槛都没进,怎么去帮人处理这么一件事情?

“小兄弟,你要是实在为难,那就算了,哥哥自己回去……”马富贵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站在门前,看着马富贵逐渐走远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住了他:

“马大哥,你等一下,我回屋收拾东西,跟你去一趟看看。”

听到我的话后,马富贵忙连声道谢,跑过来就要再给我下跪,我忙拦住了他,让他在院子里等我,我则是回屋收拾要随身携带的东西。

一把刮刀,一袋封瓷干土,一本《陶瓷封魂录》,最后还带上了驱邪所用掺有公鸡血的上釉染料。

把他们全都装进背包里,背上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和马富贵一块出了村,绕过了三河沟,这才看到他停在山路边上的人力三轮车。

三轮车破的不成样子,马富贵依旧舍不得换,看得出他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可即便是这种情况,马富贵仍愿意拿出所有的积蓄来请我去他家里看白事,只为查清楚他老母亲自杀的原因,让老母亲入土为安,看来是一个孝子。

马富贵骑着三轮车,带着我朝他们村子里赶去。

在路上我问他道:

“马大哥,你母亲在上吊自杀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想了想道:

“话倒是没说什么,你说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还真有。就这么一次,我起夜上茅房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当时我还以为是她风湿病又犯了,起来活动活动,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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