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的肚子里的孩子, 确实不是隋禹的。
大约是觉得隋禹这人太种马了,想着和隋禹来一发,然后再栽赃给隋禹, 让他当个便宜老爸来着。

可惜隋禹这人也是人精,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人家的意图。

他垂着眼眸, 嘴角滑出讥诮笑意,他的声音很低:“我可没有随便撒种的习惯。”

而且, 这位久负盛名的南城第一种马, 其实也就上过两个女人而已。

一个是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另一个, 是他包的一个女大学生。

但论说包,也算不上包, 那女的想借他这块踏板, 往更高的地方去, 隋禹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不动声色的模样,像极了钟念。

一个为财, 一个为欲,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隋禹都忍不住反思了,他这种人, 哪里配得上渣男的称呼啊?

大把的男生会在成年之后瞒着女友去店里与人偷欢,有人劈腿, 有人还在上学就让同在上学的女生怀孕, 然后逼她堕胎,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爱你,结果连安全措施都来不及做。

而隋禹,对一个刚认识的女人,都能求别人陪这女的去医院,自己还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搞定,事情结束之后,还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好好调理身子。

这么一对比,隋禹可不算渣了。

至少他的第一任女友,是主动上他的。

第二任女友,也没让她怀孕。

他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眼里的爱意是连那无尽夜色都无法遮盖住,落在她们眼里,是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爱意的。

隋禹也是认真对待过的。

只可惜,每一段感情,他都能理智的爱,再理智的抽身。

后来怎么就成了南城第一种马呢?

隋禹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去夜店酒吧流连的时间越来越多,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他左拥右抱,揉着她们,一口一个亲爱的。

在旁人眼里,风流万千。

只可惜,风流只在眉眼。

他从未与她们过夜上床。

外面的传闻,倒是说的有声有色的,隋禹也不在乎。

他个人不太在意外人对他的评价,他又不是活在那些人的生活里的,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生意繁忙,家里乱七八糟的关系又难以应付,时不时地还要飞到国外以旅游的名义约钟念见面。

很多人只看到他的一面,便把他定义为是怎样的人。

而事实上,隋禹自己都摸不透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嘴巴长在嘴上,真以为没人会去抽他似的。

也是他心气儿宽,要是某天惹怒了他,指不定干出什么缺德事儿。

·

隋禹和初愿,就这么认识了。

隋禹知道初愿在初家的处境,初愿也知道隋禹在隋家的地位,两个都见不得光的人,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认识的时间一久,初愿对隋禹的喜欢,便少了许多。

也是,怦然心动的感情总是会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枯萎。

而且最主要的是,隋禹的心上,有个人。

他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但只要钟念打电话给他,他便马上推开身边的人,找个清净地方,调整好呼吸之后,接起电话。

某年跨年的时候,初愿在电视台值班,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初愿接起,是隋禹的声音,被凛冽寒风吹得支离破碎的,却又十分低沉好听:“喂,下楼,给你看个东西。”

初愿:“看什么?”

她边接电话,边下楼。

隋禹:“哎,你先下来就行了。”

初愿觉得他真是神神秘秘的,又不免起疑:“你真在楼下吗?”

“喂喂喂,初大小姐,我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儿骗过你?”隋禹气结,他露在外面的手被冻的紫红紫红的,五指僵硬,“快点下楼!”

初愿踩着高跟鞋出了电梯:“我在楼下了。”

她举着手机,往外看去,电视台外面果然停了隋禹的超跑,隋禹倚在车前,微弓着腰,似乎是差距到她过来了,倏地扭头看了过来。

初愿走了过去,自动门缓缓开启。

离隋禹还有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隋禹喊道:“就在那儿,别动。”

初愿虽觉得奇怪,却也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

初愿:“干嘛啊你?”

隋禹收起手机,他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打火机来。

火光亮起,初愿这才注意到摆放在马路牙子边的三个烟花。

她心里油然而生一个预感,眼神惊讶:“这里离警|察局有多近你知道吗?你疯了?”

“初大小姐,赫赫有名的隋家三少爷丢下一堆美女来陪你跨年呐,麻烦你能有点情|趣吗?”隋禹睨了她一眼,继而不管不顾地弯下腰,几秒之后,三簇烟花尽次燃放。

眼前的焰火闪耀,一瞬间世界由漆黑变得耀眼璀璨,焰火火焰耀眼,光芒璀璨,初愿的担心忧虑在此刻一扫而光。

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身旁有人走了过来。

隋禹低头看着腕表,他掐着秒,说:“初愿,新年快乐。”

初愿仰头看着焰火,心情愉悦地说:“新年快乐啊,隋禹。”

“还有。”

“嗯?”

“生日快乐,初愿。”隋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开成扇,他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初愿,脸上的笑,使得眼前的璀璨焰火都失了色。

初愿的动作很慢、很慢。

焰火褪去,只剩无边夜色。

马路两旁的路灯发出微末的光,那光落在初愿的脸上,无端地添了一抹寂寞之色。

初愿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生日?”

隋禹又恢复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我猜的。”

他朝她眨了眨眼:“感动吗?”

初愿说话间呵出一口白雾,她说:“感动。”

能不感动吗?这是她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过生日。

这世上终于有人能记得她的生日。

初愿当然感动的,就快要爱上他了啊。

可惜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得知了钟念回来的消息。

初愿想,幸好她没有真的爱上他,要不然可真惨。

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想想就是一件无比凄凉的事情。

于是那段时间里,初愿和隋禹断了联系。

她不主动联系隋禹,隋禹也不主动联系她,两个人多年养成的默契,在此刻竟然无比的契合。

后来她在电视台门口见到他,他仍旧意气风发的不行。

初愿想上去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她以为她能做到云淡风轻,而且那个时候她的年少深爱回国了,正在追求她,初愿以为自己能够和年少时深爱的人在一起,结果发现,那几次的约会,她全程都在走神。

学长满脸颓然:“初愿,你还爱我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喜欢呢?”

初愿想了想,说:“可能我们都变了,学长,我不喜欢你了吧。”

学长满脸的无可奈何。

初愿笑容很淡。

她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抱爱情了,但人这一生,没有爱情也能活。

没有爱,她还有钱。

人嘛,只要满足了物质欲望,精神欲望随之而来也被满足了。

·

初愿和隋禹的关系破冰,来的很快。

那年她二十六岁,初家的人,到这个年纪,要么已经结婚,要么已经找了门当户对的异性订婚,唯独初愿依然单身。

初其风明里暗里地提了几次,初愿向来不敢违背他的意见,于是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她和生母安排的相亲对象相了几次亲,无一例外是青年才俊,对方的身家背景虽不及初家,但在南城也排的上号了。

初愿挑人的原则很简单,那就是,对方也是玩玩而已。

她没那么多爱给别人,也不希望对方喜欢她,那样会令她压力倍增。她累了,不想去爱人了,也不想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爱。初愿想找一个人,两个人互不干涉,唯独在该出现的场合时,做一对恩爱情|人。

但无奈,连续见了六个男的,三个人明确的表示对她有好感,两个花名在外,剩下的一个则直男癌的要命,要求初愿婚后不能工作,在家相夫教子。

初愿和直男癌聊天的时候,脸上挂着十分勉强的笑意。

结束之后,直男癌和她握手,收回手之前,初愿感受到了他在自己的掌心勾了一下。

恶心的要死。

她的心里一阵恶寒,但脸上还是挂着浅淡笑意。

转过身,她在洗手间里,用洗手液洗了三遍手。

再出来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隋禹。

隋禹似乎也在相亲,他的对面坐了个女人,看着十分的温婉宁静,笑起来的时候,双眼跟月亮似的。

浑身上下充满了书香气。

初愿脚步微滞,想要快速地转移地盘的时候,突然被隋禹叫住:“初愿,这里。”

初愿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走近了之后,她咬牙低喃:“叫我过来干嘛?”

隋禹朝她笑了下,“江湖救急呐。”

坐他对面的女生看着初愿,又看了看隋禹,轻声问道:“这位是?”

隋禹:“我朋友。”

“啊……好朋友?”

“对。”

正好饭菜上桌,隋禹拿着公筷给她夹了一点,又给初愿夹了一点,然后收回筷子,拿起茶杯抿了口水。

他垂了垂眸,在对方吃东西的时候突然开口:“抱歉了,温小姐,我是因为家里面的事情所以才答应和你见面的,我本人并没有任何想结婚的想法。”

对面的女人惊愕住了,她拿着筷子的手在发抖:“但是你……我们不是聊的很开心吗?”

隋禹桃花眼开成扇,“我可以和任何一个人聊的开心,这个,她可以作证;而且,我也确实没有结婚的想法,她也可以作证。”

“……”

初愿在桌子底下,伸手掐了他的胳膊。

作证作证,我特么的是证人吗?

隋禹被她掐的都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对面的人说:“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初愿松开手,眼神淡漠:“普通朋友。”

“可是……”

隋禹有点累了,这种小姑娘真的说什么也说不进去,他说一句话,她能接十句话,话痨的不行,他喜欢话少的。

他站起身来:“单我会买的,你吃完就回去吧,家里人那边……直接把事情推在我身上就行,抱歉了。”

说完,他拉着初愿出去。

初愿挣扎着:“我还没吃东西呐!”

隋禹把她拉出门:“我给你买,出门!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初愿眨了眨眼,“哦。”

两个人在夜市上的烧烤摊坐下。

油烟粘在简陋的木桌上,根本看不清桌子原本的颜色。

初愿穿着香奈儿的高定,无所谓的坐了下来。

等待烧烤的间隙,隋禹拿了箱酒过来。

他用牙咬开,突然一口闷了。

初愿:“怎么了?”

隋禹喝下一瓶之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今天起床,发现自己头上有白头发了。”

初愿怔了怔,继而语气轻松道:“少白头吧。”

隋禹噗嗤一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可爱?”

初愿面无表情的:“松开你的爪子。”

“……”隋禹改口,“一点都不可爱。”

烧烤正好上了,初愿左右手一边一串,吃的模样一点都不淑女。

隋禹在边上喝着酒,桌面的酒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等到初愿吃完,一箱酒只剩下两瓶了。

初愿拿纸巾擦了擦嘴,“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

隋禹自知瞒不过她,说:“你最近,忙着相亲?”

初愿面不改色道:“嗯。”

隋禹:“相到喜欢的了吗?”

初愿眼皮半掀:“没。”

隋禹眼眸深邃地看着她:“要找什么样的?”

初愿惊觉不对,她笑着反问他:“隋哥哥这是干什么呢?”

隋禹也笑:“就想知道,我符不符合你的相亲标准。”

“……”

初愿收起笑意,“你干什么?”

隋禹说:“隋老爷子没多少日子了,他名下的东西,到时候都给继承人,目前的继承人人选是我和隋舜,隋舜因为找了陈家大女儿,隋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好了大半。”

他点到即止。

初愿秒懂。

她想了想,说:“想找一个,不喜欢我的,我也不喜欢的人过日子。”

隋禹:“你不喜欢我,ok,我满足这一点,初大小姐,要不考虑一下我?”

他的身后是根竹竿,竹竿上吊着一个白炽灯,灯影惶惶,隋禹眉眼认真,没有半分的玩笑意味。

初愿盯着那灯盯得久了,眼眶发热。

她收回视线,看向隋禹:“你的条件是什么?”

隋禹说:“结婚,婚后我所有的财产都有你的份额,你的事情我不干预,但我希望你不要爆出丑闻。”

“那你呢?”初愿挑眉问他。

隋禹双手合十,上半身欺在桌子上,他语气低沉,严肃认真道:“结婚之后,我会认真奉行你说的那句话,与此同时,把过往一切都抛开,每晚十点之前回家,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家里会请阿姨收拾,因为我们的关系,所以我们分房睡,我不会打扰你,但我对婚姻的态度,一生只有一次,虽然目的不纯,但初愿,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初愿听得恍惚。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问他:“为什么是我?”

隋禹笑着说:“因为你不喜欢我。在一起这么久,你不喜欢我,初愿,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初愿不敢问,如果她拒绝,他会不会找别人。她不敢问,真的不敢问。

她目光怔怔地看向隋禹。

隋禹笑着说:“ok,你可以先考虑,我给你时间,但是一周后,务必给我答复,行吗?”

“不了。”初愿语气冷静,“我答应你,结婚吧。”

反正这一生总要结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的人”多糟糕啊,还不如嫁给你——我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的人。

我也算是得到了爱情不是吗?

至少这后半辈子,我同你度过,至少你身边,也只我一个。

这世上圆满的爱情本就不多,我能嫁给我爱的人,这已足够。

所以,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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