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上次调戏惜时下手重了,他不知是心如止水还是落荒而逃后一连数日华荣都没等到他。
“小姐,您怎么对着温泉叹气?”书秀不明所以,可那颗为小姐分忧的心蠢蠢欲动。

华荣摇头,“算了算了,七嫂回门的事也了了,这庄子呆着没意思,回京。”

尤氏与岳菡卿几人早已先走一步,华荣因为想着等惜时,便留住两天,没曾想一直等不到人,陪着等的顾长恒耐不住寂寞留书偷摸溜走了。

华荣离开庄子的时候再叹一口气,“还是七哥好,六哥从来不靠谱。”

话刚说完,顾长恒不知为何去而折返,他幽幽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良心啊,我走好了。”

“走吧走吧,谁稀罕看到你。”华荣摆手钻进马车,窝在垫子上打算一觉睡到家。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华荣是被金陵的叫卖声吵醒的,醒来揉揉眼睛,伸伸懒腰,便听外头有人说话,“顾家的马车,可是顾姑娘在里面?”

“是顾姑娘。”

“听说顾姑娘今年十六,刚及笄,顾家是富户,家中又只有一个女儿,还生在最有书卷气的五房,想必是个知书达理擅琴棋书画的淑女,不知谁会有福气做顾家的乘龙快婿。”

“生在五房没错,可却不长在五房,擅琴棋书画也没错,不过不是顾姑娘。”

“这话又是何意?”

“长在五房的是七公子,那叫一个……怎么形容?哦,对了,君子端方温雅如玉,几日前七公子成亲,他骑马出城迎亲我看了一眼,长得一表人才,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般好看。”

“顾七不是街上有名的纨绔吗?”

“对咯,那是顾姑娘,这顾姑娘啊,可鬼灵精调皮得很。”

华荣听罢撇嘴,眉头皱成一条线,眉心拧成个川字,“谁在外面说老子闲话呢?”

书秀撩帘子看了眼,“小姐,是糖粑粑的李大娘,以前您常光顾,方才她说七公子君子端方温雅如玉不知是从哪里学舌来的,奴婢觉得说的就是七公子本人了。”

华荣翻白眼,以为夸了七哥就可以诋毁她?“以后不许给我买她做的糖粑粑!”

“是小姐。”

思来想去,华荣都觉得不对,又问:“她怎么知道七哥不是七哥是我的?”

“上次岳家来闹,阿宁你忘了?”顾长恒接话,“现在大街小巷的都知道你假扮七弟为非作歹调戏良家,我劝你还是在家老实呆着吧,我可听说了,好些姑娘要找你讨说法呢。”

正这般说,便听有人道:“是顾姑娘吗?我是青青,不知顾姑娘能否面见说几句话?”

若刚才的怒,现在便是尴尬了,甚至还有些想找地缝钻进去,华荣偷偷撩开车帘一角,发现牛肉面家的青青正在外面,红着眼睛。

“哎呀,书秀啊,这青青怎么回事?”

“小姐,是你天天对人家眉来眼去,没事抛个眉眼,还替人家解围,保护人家,动不动挑逗人家一下,要奴婢说,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书秀一副爱莫能助的死猪样,气得华荣指着她鼻子道:“关键时刻说风凉话是吧?看我一会不叫祖母将你许配给朱六!”

赶车的朱六立刻脸蹭的红了。

“小姐……”书秀气焰吧唧被浇灭,瞬间颓了。

“顾姑娘,难道见一面也不肯吗?”外头青青又说。

华荣无奈,硬着头皮掀开车帘,顾长恒本着保护妹妹的原则,强忍着不捧腹大笑道:“前面有家茶馆,有什么话茶馆里说吧。”

街上围了好些人,她们又不是唱大戏的,被那么多人围观,成何体统。

华荣没有意见,那青青自然苦着脸跟在后头。

进了茶楼,顾长恒要的雅间,可没有了,只能在二楼靠窗位置坐下。

四方的桌子,三人各坐一方,华荣与青青相对而坐。

“那个青青啊,你别难过,以前都是我不对。”华荣其实没觉得自己不对,看到美人习惯性夸两句很正常对不对?看到美人被人欺负英雄救美人之常情对不对?看到美人在自己面前乖顺懂事忍不住会注意一下,人之本能对不对?

但,不管她对还是错,总之美人难过了,她先认错道歉,总没有错。

青青红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顾姑娘何错之有,是我愚笨没看穿,而且顾姑娘也并未对我一人特别,是我肖想了罢。”

“别别别。”华荣立刻摆手,她最见不得美人自责落泪,真是造孽啊。

“都是我的错,我混蛋,你就当出门被乌龟王八咬了口,过几天就忘。”当顾长安当久了,她习惯性在美女面前把自己当男人,说起话来是要有多渣就有多渣。

素来华荣在街上都不甚正经,青青听罢含泪噗嗤一笑,“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笑了,笑了证明不生气了,青青乖,会有更好的人替我爱你的。”华荣又开始不正经起来,那放荡不羁的模样,生来就是当纨绔的,哪有半点大家闺秀模样。

“以前,你对所有人都一样好,我还暗自觉得肯定是自己不好,没有让你最喜欢我,现在我明白了,也不钻牛角尖了。”青青含笑抹泪,“顾姑娘,你人真好,你没有错,也不是王八蛋,你救过我,救过我娘,还一直照顾我们,谢谢你。”

最后她深深鞠躬,竟这样冰释前嫌了。

只是,离去时,华荣还是看穿了她眼里强忍的属于失恋的悲痛。

哎,造孽啊,看来以后女的不能随便调戏了,感情最耽搁不起。

青青走后,顾长恒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负心汉,哈哈哈哈,阿宁,你啊你,当什么不好,当负心汉,你要笑死你六哥我?”

华荣气得伸脚就踢,顾六立刻站起来,“回家,我要告诉七弟,哈哈哈哈。”

在顾长恒一片丧心病狂毫无同情心爱心的笑声中,华荣余光扫到邻桌不知何时换了人,竟是惜时在。

她回头,惜时却没有动,仿佛不认识她。

“时兄,那日匆匆一别,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时兄。”顾长恒上前抱拳见礼,吓华荣一跳。

她忙扯顾长恒衣角,压低声音问,“六哥,你认识他?”

“几年前在昆山有过一面之缘。”

惜时听了声音才转头,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微微点头,算是应了顾长恒那句有一面之缘。

顾长恒像是清楚他个性,并未觉得尴尬,又抱拳道:“在下还得护送舍妹回府,下次再与时兄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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