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见苏夏果然好奇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也知道这次夫人主要是为了大公子选人,说是去伺候大公子衣食起居,其实就是选通房。”
苏夏自然想到了其中关节,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公子是何心思,但是侯夫人的意思却是十分明白,否则私底下这些丫鬟也不会勾心斗角暗暗竞争了。

她知道她们这些丫鬟卖身到了府上就再也没有了人身自由,主子想要你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还真能够躲得开?不同意也行啊,有的是法子治你,半夏前世的遭遇不也正说明了没有人身自由的可悲吗?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在心理上还真是不能够接受成为通房小妾之类的身份,想到这里就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王妈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见此就拍了她一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咋这么死心眼?难不成你还想当一辈子奴婢不成?”半夏长的好看,身段也好,只要她再会哄人一些,到了主子跟前那一准儿得宠,现在是通房,将来指不定就是姨娘,造化在后头呢。

王妈在侯府待了这许多年,相对而言府上对待下人还算宽厚,对待姨娘妾室也不曾过分苛待,是难得的好人家,这是极好的机会。

她也不是不明白做姨娘不易,可是看看半夏这长相,配上这身份,若没个有能力的人家护着,那一准儿就是祸事,谁家敢要她?

有时候长得美并一定就是幸事,得有背景相称,否则还真是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

苏夏皱眉是因为不想做小,可是目前的情景却不允许她有太多想法,她不知道世子夫人是如何注意到她这个人,记忆中她并不曾与这位世子夫人有过交集,怎么就突然把她要过去给了常管家的儿子常怀呢?

还是说常怀问世子夫人讨要的她?可是她是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当初还算是大公子侍女的备选人,按说世子夫人不应该为了一个下人与侯夫人开这个口啊。这与她又有什么好处?万一引起侯夫人的不满,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夏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没怎么接触过这位世子夫人,但是从府上众人的评论中也可以看出来,她并非愚蠢之人,虽然身为侯夫人的侄女,侯夫人喜她,府上更是无人敢怠慢,但是短短半年时间就收拢众人的心,可见其手段。

做出这样的事情唯一让她想到的就是她惹了这位世子夫人,至于究竟是如何惹的她是真的没有丝毫的印象,兴许就是看她不惯。

世子夫人进府之前就时常来侯府,对常管家和他的儿子不可能一无所知,常怀更是一直跟着世子,没道理她会不了解他是个什么德行,但尽管如此还是这样随便把半夏指配给了这么一个明显不是良配之人,这是恨她吧!

她目前是无力反抗世子夫人配婚,与其嫁给那么恶心的一人,窝囊至死,倒不如随着大公子离开,通房一说只是侯夫人的意思,大公子兴许并非好色之人呢?

两条路,前者死,后者还有生还可能,两害相权取其轻,苏夏不傻,自然该如何做决定。

想通了般一咬牙,“王妈可有法子让我被夫人选中?”

前世的这个时候侯夫人把她们叫过去郑重的说了这个事儿,秉着自愿的原则让她们回去好生考虑,当时侯夫人好似对半夏极为满意,大公子一直镇守边关,待在一群男人的军营之中,身边伺候的人不是小厮就是侍卫,他又极少回京,侯夫人一直都没机会给他安排女人。

这次虽然受伤回来,到底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侯夫人本就心疼于他,自是想要把最好的给这个儿子,半夏自身条件不错,性子也乖顺,侯夫人就有心把她给大公子。

可是当时半夏听到了外面的传言,心中害怕就有些抗拒,她的动作表情自是瞒不过侯夫人,虽然说了让回去考虑,却也对她极为失望不满,半夏到底是没有那个勇气,然后不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就被世子夫人给要了过去,当时她还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那却是悲剧的开始。

而现在,她却是因为落水一事错过了侯夫人选人的时机,否则也无需这般纠结。

王妈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即使不能当个通房姨娘,到了大公子身边你也是一等大丫鬟,月银都跟着涨,这么好的事儿到那里去找?”

说完这些好处又接着道:“我听说夫人好似都不甚满意,你放心,我跟夫人身边的兰芷姑娘认识,让她在夫人身边说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兰芷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家生子,她娘是夫人身边最为得力的妈妈,侯夫人极为信任之人,说话自然好使。

不过印象中兰芷因为这份特殊平日里待遇跟府里的小姐似的,在主子面前倒是十分能说善道会逗趣,可到了下人跟前却是被人捧着,她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是甚少搭理人。

听王妈这般说,苏夏就有些担忧,“会不会难为妈妈?”

王妈摆手,“不会,不会,这个你放心。”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苏夏也就不再矫情,感激的道谢,“多谢王妈,又让您为我操心。”

王妈笑的一脸和善,“嗨,这也是咱们的缘分,就盼着你将来能有大造化呢。”

苏夏立刻笑着保证,“王妈放心,半夏将来若真能富贵,定不忘王妈栽培之恩。”

这话让王妈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嘴上还说着,“什么恩不恩的,这都是缘分。”

苏夏又说了一些好话,把王妈哄的眉开眼笑,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这才告辞离去。

与此同时,正房书房,永安候看着即使坐于轮椅,依然不掩风华的长子,眉头夹的死紧,“你决定了?”

侯府大公子凌郁枫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可怖,相反脸上不见丝毫郁色,甚至在侯爷冷肃的表情下依旧保持微笑,微微颔首,“这是最好的选择。”

永安候额头形成一个川字,显然平日里也是以为极为严肃之人,常年打仗积累一身的煞气,气势惊人,世子每次提到父亲都两股战战,却对大儿子丝毫没有法子,此时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别样的情绪,双拳在袖子中死死握住,半响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放松身体,最后只是淡淡的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走之前也去看看你娘,她,很担心你。”

凌郁枫笑着答应,不过最后还是劝了一句,“父亲无需挂心,您征战几十载,也该歇歇了。”

永安候看了儿子一眼,不发一言,不歇着又能如何?

凌郁枫心知父亲心中症结,此时却也无能为力,他有割舍不掉的情怀,但却不得不选择放手,那种心情他能理解,却也希望父亲能够早点看开,他这次比较幸运,留下了一条命,可即使如此却也不能让上面放心,远远避开实属无奈之举。

等在外面的岳森见凌郁枫出了书房就立刻走到轮椅背后,伸手推着轮椅,“公子要去何处?”

凌郁枫温声道:“去正晖院。”

岳森话不多,闻言就推着他朝侯夫人沈氏所居的正晖院而去,路上碰见丫鬟小厮均停下行礼,不过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些怯懦。

凌郁枫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岳森却有些不满,“公子,就这么放任外界诋毁您的名誉?”

凌郁枫笑的一脸云淡风轻,“这样也好,无需理会。”那些人把他传的地狱修罗似的,如今又加上一个衣冠禽兽的称号,挺好,传言愈是不堪,外界应该愈发放心吧。

岳森比较稳重,这会儿若是换成他弟弟岳林,一准儿炸开,敢这般诋毁公子,剁了那些嚼舌根之人都不解恨,岳森十分敬重公子,既然公子这般说,即使心中不满他也不会反驳。

一路来到正晖院,院子里的丫鬟小厮纷纷停下动作行礼,凌郁枫知道他们怕他,也不作停留,直接让岳森推着进去。

侯夫人沈氏正与冯妈妈兰芷兰香等人说话,听到通报立刻笑着请进,兰香和兰芷亲自过去打帘子,福身行礼,“见过大公子。”之后就低头不语,其余丫鬟同样如此,气氛一瞬间紧张。

大公子俊美无俦,风华绝代,平日里面上总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可是府上的丫鬟小厮却十分惧怕于他,概因为当年有个丫鬟见大公子相貌人品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幻想,最后爬床不成反被大公子活活打死。

当时当着所有的人面,由侍卫执掌,巴掌宽的板子落下,板板到肉,血肉横飞伴随着丫鬟那惨绝人寰的叫声,而大公子全程手拿书册,岿然不动坐于人前,最后等那丫鬟咽气,他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道:“葬了吧。”明明是十分温和的笑容,却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凌郁枫丝毫不觉自己给这些丫鬟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只是点点头,不去看这些见到他头都不敢抬的丫鬟,上前给沈氏请安,“孩儿见过母亲。”

沈氏笑着扶他,脸上又忍不住露出悲痛神色,稍后便收敛,“与你父亲谈完了?”

凌郁枫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般,微笑颔首,语气温和,“过来与母亲告别。”

沈氏皱眉,儿子向来说一不二,从来不需要旁人对他指手画脚,她知道就算是再劝也是无用,只能让步,“不能多留两天吗?”

凌郁枫勾唇微笑,“庄子上挺好。”

这么一句话也代表着没有回寰的余地,沈氏看着儿子面露难色,最后也只能妥协,“你要去庄子上,娘不拦你,可你好歹把这些人给收了,那些侍卫小厮都是大男人,哪里懂得伺候人?有个丫鬟跟在跟前伺候,娘也放心些。”

凌郁枫面上不动,依旧温柔浅笑,“那娘做主便是,时辰不早,孩儿还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

沈氏皱眉,还是不死心,“真的不能住些时日再走吗?”

“孩儿会时常回来看您。”

这是一定要走,沈氏不舍可最后到底也没再强留,他自来主意正,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改变,叹息一声,“那过些时日娘把人给你送过去。”

凌郁枫道了谢,没有推拒,然后告辞离去。

这边凌郁枫刚走,世子夫人沈蓝双就来到了正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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