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不足60%, 需等待72小时  “那它现在还好吗?”愣住, 奚念知着急地问。
“活着还活着, 就是蔫蔫的。”

“吃东西了吗?”

黄大嫂皱起眉头:“硬塞了些肉和奶到它嘴里,虽然吐了大半,倒也吃了一点。”

奚念知不作声了, 她心头有些泛酸。别看狼大在三只小狼崽里最能吃最爱吃, 寻常饿肚子时也就它闹得最凶叫得最惨, 可被村民捉住, 贪吃馋嘴的它却生生挨饿,也不愿接受送上门的食物。

“哎……”长叹气, 黄大嫂自言自语般说,“或许动物有灵性吧, 知道爹娘都死在人类手里,不肯吃仇人的食物啊!”

没再怎么开口,三人沉默地并肩而行。

奚念知揉了揉眼睛, 与其说小狼记仇,倒不如说它已经预见自己的悲剧。

狼多么聪明高傲啊!天上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它明白,每顿饭都是它丢掉自尊骨气换来的苟延残喘。

走了两炷香,便到了丰林村李屯家。

现在是农忙的季节,家家户户都有活儿干,没那么多时间天天盯着小金焰狼看。

再说, 大家看多了心里泛酸, 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免得羡慕嫉妒恨。

李屯的妻子正做午饭,烟囱里冒着浓烟。

大抵孩子不听话,老远就听到她扯着嗓子在大声训斥。

黄大嫂尴尬地对她们说:“李家的嗓门大,性格直爽,但心肠不坏。”

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们上前叩门,被迎进堂屋。

李屯妻子略胖,圆圆的脸,鼻头也是圆的,因为天气热,鼻尖沁出一些小汗珠。

她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捏着锅铲,从厨房匆匆跑出来打招呼,笑得一脸和气热情:“大妹来啦,哟,这位是昨儿才到的姑娘吧,长得真漂亮,这身段儿这气度,可比某些装模作样的人强多咯!”

黄大嫂知道她指桑骂槐,在说那位和她同姓的黄寡妇。

不好搭话,黄大嫂装聋作哑干笑两声。

“哎呀,你们先坐着,我把手里这盘菜炒了再出来。”说完,一头钻进厨房。

炒菜的味儿挺呛,奚念知轻咳着扭头打量。

她在找金焰狼。

黄大嫂扯扯她袖摆,伸手往杂物间指,告诉她们,锁在那儿呢。

李屯妻子很快出来。

寒暄了会,黄大嫂问:“当家的还没回来?”

“他去别的村子讨羊奶去了,还不是要喂那瞎折腾的小狼?”说到这,李屯妻子又气又恨,金焰狼就是金元宝,得高高供着,偏它不听话,本来长得就不肥,这两三天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不少,他们天天都睡不安稳,生怕从天而降的财路就这么斩断。

奚念知与黄大嫂对视一眼,知道有戏。

没做什么铺垫,黄大嫂作为中间人,直接先和李屯妻子说了实话。

李屯妻子圆脸上的一双眼睛登时亮晶晶的:“姑娘你真的诚心想买?可是……”

奚念知知道她是在担忧价钱。

“嫂子,我这趟出来手里没带多少银子,毕竟出行在外多有不便,您能不能稍微给我点优惠?”

奚念知笑容甜美,声音也是泉水般叮咚清脆,不是那种软软的语调,很得李屯妻子喜欢。她最讨厌那种撒娇诱惑男人的语气,不三不四的。

不过牵扯上利益,她又不是个傻的。

“奚姑娘,我妇道人家哪能做主?不如等我家那位回来商量商量?”

“也好。”奚念知本准备出一千两银子,可这会儿她不愿了,不是出不起,而是财不外露,关键小狼崽在这遭罪吃了苦,她心底莫名有些不痛快。

“嫂子,您觉得我这簪子如何?”过了会儿,奚念知看李屯妻子目光时不时扫过她发髻,干脆摘下递给她看,笑着说,“嫂子,我只能出五百两银子,不过这簪能值个几十两,是爹爹在及笄之日送给我的礼物,我把它和五百两银子一起交给你们成吗?”

“这不好吧?”嘴里这么说着,李屯妻子的视线却直直盯着簪子挪不开。

女人哪有不爱华裳首饰的?况且这簪子太美了,美得像湖里的月亮,看得见捞不着。李屯妻子第一次见如此精致的簪子,顿时爱不释手。

李屯还未回,奚念知已经突破他妻子的心理防线。

女人耳边风一向不可小觑,奚念知胸有成竹,小金焰狼他们是卖定了。

不多久,李屯到家,他的意思是再稍微加点儿。

奚念知只推说银两不够,倘若他们坚持不卖,她也无计可施。

夫妻两一脸纠结,到屋外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卖了,毕竟养金焰狼是笔巨大的开支,他们负担不起,第二个是金焰狼性格太倔太犟,要是养着养死了,可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银货两讫,李屯将锁小狼的笼子交给奚念知。

未免抓伤人,他们在外面套了个竹筐。

“姑娘,我来拎吧!”盯着那筐,萱月假装勇敢地伸出右手,却抖抖索索的,颤得厉害。

奚念知好笑,俯首看了眼笼子,她又有些心酸:“没事儿,它这会哪有力气伤人?”

方才连番折腾,小狼崽只从眼缝看了他们一眼,旋即闭着眼睛静静躺在笼子里,再没任何动作和声息。

疾步回到木屋,奚念知让萱月烧热水。

她从包袱里找出治外伤的药膏,准备给小狼崽清理伤口。

摘掉铁链,奚念知到底怕它伸爪挠她,便找了身衣服,用布料一层层把手臂裹住,只露出几根可以活动的手指。

等水稍凉,奚念知用面巾浸水,慢慢擦拭它伤口。

它依然一动不动。

大抵是有些疼,偶尔能感觉它小小的身体会轻轻颤动。

奚念知失笑,这么乖顺的狼大,若被大灰狼知道,肯定惊得合不拢嘴。

“姑娘,您干嘛买它呀?”做完活儿,萱月小步凑上来,但不敢靠得太近,她躲在奚念知背后好奇地张望,诧异问,“您向来不喜欢动物皮毛做的手套披风,难道想把它养大后做衣裳送给老爷?”

清理好伤口,奚念知开始涂抹药膏了,她聚精会神地上药,说:“爹爹能在贵人那件事上脱险便是最大的幸运,我买小狼不是为了剥它皮毛。”突然顿下动作,奚念知认真打量趴着的小狼,“萱月,你仔细瞧两眼,它是不是长得还挺可爱?”

萱月睁大眼睛瞧了两眼复两眼,很诚实地摇头。

奚念知质疑地抬眸看她:“……你再仔细瞧瞧,明明挺可爱的啊!”

村子倒没什么特别,它依傍巴山而建,北望凤凰山、神龙台、九台子西岱顶等群峰。村子里住着几十户村民,他们靠绵薄的田地收入养活一家老小,过得很是简朴,为了贴补生活,男人们偶尔进山狩猎,捉些杀死的动物回来,将皮毛卖个好价钱。

虽然天高皇帝远,村民们却明白得很,皇城那地儿住着的精贵人啊,最爱披戴动物的皮毛做装饰,若不是他们,这些尸体的皮毛,哪就值那么多钱了?

此时,正值深更半夜,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苍穹。

洪家村家家户户都已陷入熟睡,村头村尾到处都静悄悄的。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哒哒哒”,有轻浅的脚步声在寂寥中响起。

村民张保全家院外的篱笆栅栏墙上,一只黄狸猫抖了抖耳朵,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它弹起柔软的身躯,一改先前慵懒模样,两只前爪匍匐,弓背瞪眼,警惕地望向鸡棚。

被墨涂黑了的画面里,一抹矫健结实的身影躲在老槐树后,它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毛茸茸的头颅转来转去,显然是在确认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待侦探完毕,发现没有威胁,它放了心,依次挪出四只脚,拖着扫帚般的大尾巴直奔鸡棚而去。

这讨嫌的灰狼又来偷鸡蛋了!可恶!

冷眼盯着,黄狸猫在心里嗤笑,到底是个小偷,贼眉鼠眼的,还知道望风!

不行,绝不能和昨夜一样放任它为所欲为。山下村民生活简朴,养几只鸡攒几只鸡蛋容易吗?

转动着两颗滴溜溜的眼珠,黄狸猫开始思考对策,它不认为自己有逞英雄的本事,显而易见,一只猫能干得过一只狼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正想着,脊背突然凉飕飕的,下意识抬头,鸡棚方位,灰狼绿幽幽的眼睛直直望着它!那诡异的绿光中,还微微闪烁着邪恶的红!

乍一哆嗦,黄狸猫可耻地腿软了!那毕竟是狼啊!

我方气势一衰退,对方就敏感察觉到了。

在黄狸猫眼里,灰狼十分鄙夷地瞥它一记,然后轻蔑地跃上墙头,堂而皇之入了鸡棚。

黄狸猫气得炸毛!

爪子从肉垫绽出,它跃下篱笆墙,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儿跑到张保全夫妻卧室的窗下。

“喵,喵,喵。”它打不赢,但它能搬救兵呀!

黄狸猫扯开嗓子拼命地叫,心底着急地喊:快起床,山上的狼下来偷你们的鸡蛋啦!之前你们污蔑隔壁家的吉祥,说是它贪嘴偷吃了鸡蛋,还用扫帚打了两下它嘴。其实才不是呢,真正的罪魁祸首在这里,你们快出来看看啊!

吉祥是张保全邻居家的狗,一身棕灰色的短毛,怪憨厚的!

“喵喵喵!”黄狸猫越叫越着急,它听力好,鸡棚里方才传来一声轻微响动,明显是那恶狼做贼心虚出了点差错!

张保全夫妇你们再不出来抓现行,它就要跑啦!

心情急切,黄狸猫焦躁地在窗下踱来踱去:“喵,喵,喵……”

“叫什么叫?发春啊!滚开!死猫!”忽地,男人惺忪暴怒地吼道。

小小的木屋似乎都被他震得在颤抖,与此同时,一个什么东西伴着吼声狠狠砸在窗户。

黄狸猫吓得跑开好几步远,它仰头怔怔望着那扇木窗,恼羞成怒。

它好心好意提醒他们有恶狼偷袭,他们居然——

活该你们的鸡蛋都被狼叼走,活该!

黄狸猫低呜着生了会闷气。

转念又想,毕竟人听不懂猫语,何必与他们斤斤计较?

鸡棚那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犹豫半晌,黄狸猫鼓足勇气,蹑手蹑脚绕过去。

也是巧得很,它刚沿着墙角跟慢慢趟过去,那狼用嘴叼着几颗用破渔网装的土鸡蛋,纵身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

一猫一狼同时抬眸,气氛有瞬间的滞顿。

黄狸猫屏气凝神,小小的身体僵硬酸软,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它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余尺,像对峙打架的阵势。

其实并不是——

目目相对,黄狸猫瞳孔收缩,倏地转身,它没命地朝离得最近的老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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