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程恪拧起眉头,微微一笑:“总觉得,这一棵树,我爬上去过。”

自然爬上去过,还在上面留下了那张合影呢!我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瞧见树下有张竹椅子,扯过来就坐在了槐树下面。

“别在这坐着。”程恪望着我:“这里有吊死鬼。”

我一个激灵就站起来了,下意识往程恪那个地方靠:“祠堂里也有吊死鬼?”

程恪愣了一下,桃花大眼一眯,笑了起来,逗孩子似的,修长的手指划在了我脸上:“我说的是那种虫子,叫做吊死鬼的虫子。”

我这才想起来,槐树上面,是有一种虫子,蜘蛛一样的吐着丝,把自己倒挂在枝干上,在风里险险的,一颤一颤的,是跟挂在树上飘来荡去的尸体有点相似。

“你也管那种东西叫做吊死鬼?”我松了一口气,重新想要坐下,程恪却一手揽住了我的腰,脸靠在了我耳畔闻了闻,英挺的眉头皱起了:“这是什么味道?”

我的脸颊一阵发烫,赶紧要缩回来:“是澡团子的味道,你不要借题发挥耍牛氓……”

可是,却又被他给扯了回去,难得见他不是邪邪的笑,倒是在认真:“好熟悉的味道……”

我心里一沉,他闻到过这种味道!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吗?也是靠得这样近,甚至肌肤相亲的时候吗?

心里一阵别扭,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了,没由来的情绪低落起来,说道:“是不是,忘了在哪里闻到过了?”

程恪微微一笑:“你知道?”

我望着他璀璨的一双桃花眼,每次映出来满满当当都是我,可是以前,满满当当的,是不是映出来别人呢?

犹豫了一下,斟字酌句的问道:“你生前的记忆,还有多少?”

程恪侧过头:“有一些,但是不算多。怎么,你想问问我的家世,相家看门?”

相家看门也是潭深镇的一种讲究,那就是两个有情男女在成婚之前,互相看一看对方家庭的仪式,举行完了,就可以缔结婚约,择日成婚了。

我怕他警觉起来,赶紧说道:“也就是个闲聊的话题,你可不要自恋,你死了那么久,上哪儿去相家看门。”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很久?”程恪弯下腰,逆着那阳光,深邃的眼睛望着我,高挺的鼻子也碰到了我的鼻子上:“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长时间了。”糖衣炮弹就是糖衣炮弹,程恪那张好看的不太真实的脸跟我靠的那样近,我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了,一颗心,只顾着狂跳了起来:“你离我远点,我就是随口问问,忘了就

算了……”

程恪嘴角一扯,笑的落寞,他抬起了头来,望着那个大槐树,说道:“有些事情既然忘记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回忆起来什么不好的,不值得。”

这倒是……

我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对于阴阳御鬼之术,你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程恪一双桃花大眼望着我,身子重新压下来:“你想问什么?”

“没有。”我生怕他压的更低一些,赶紧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就是随口问问。”

可是,他真的永远不会回忆起来吗?如果哪一天,他全记得了……我不太敢想,只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夏日的风掠过了我的耳畔,空气里都是清淡的檀香气息……

这是什么感觉,是幸福的感觉吗?

“咚咚咚……”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程恪是十分扫兴的模样,重重的皱起了眉头来。

我赶紧起来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人,却让我大吃一惊!

是,李明朗和初阳道长!

李明朗和初阳道长看见我,显然也愣住了,初阳道长满脸都是“这下子倒了血霉了……”的表情!

李明朗则问道:“陆荞?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我是过来走亲戚的,你呢?”“当然,也一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李明朗还来不及说话,程恪早悠然的走了过来,一双眼睛还是那种不屑的模样,盯着李明朗:“还是为了玉宁养鬼师被杀的事情吧

?”

初阳道长一见了程恪,更是头痛的模样,简直快把“我要回家……”喊出来了。而李明朗当然也还是以前那种冤家路窄的模样,像是想反驳,却偏偏没法反驳,索性也不去看程恪,倒是跟我说道:“经过多方查证,那些被害的养鬼师的籍贯,全是这个潭深镇出来的,所以,我顺着这个线索来了,师父碰巧认识潭深镇上的几位老人,让我直接到祠堂来找一位姓魏行三的老太太,所以我和师哥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却

碰上了你。”

“姓魏行三?”我忙说道:“你说的,是三姨婆吧?快请进来,三姨婆出去了,估计过一阵子,也该回来了。”李明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点了点头,而初阳道长眼珠子一转,眼睛忽然扫到了我胳膊上的那个红点上,像是略略吃了一惊,赶紧不动声色的碰了碰李明朗,李明朗不明所

以的看了一眼,但马上又教养良好的把视线收回来了,客气的说道:“打扰了。”

我懊恼起来,李明朗和初阳道长也是玄门的人,大概也认识这种东西吧?这下子擦不掉了,那我这件事情,岂不是谁看见,谁都能贻笑大方?

我这个年纪还保留着那个身份的,也足以说明自己多么缺乏魅力。

程恪的嘴角挺轻蔑的扬了起来,满脸都是十分明显的看不起,而李明朗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从程恪身边走过,也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只苦了初阳道长,瑟瑟缩缩,随时都在防备着,满身散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绝望来。我有点尴尬,就说道:“两位随便坐,祠堂里面也正巧没别人。”又把点心拿上来,李明朗和初阳道长客气的摇头:“不用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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