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和许久不给季明伊打电话,所以她接到这个电话时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电话里, 男人的声音有些不悦:“你最好管管你儿子。”

顾淮?

季明伊的声音压得低了一些:“怎么了?”

顾宁的生日宴会她没去, 一来不想看见顾儒生和他的情妇,二来更不想看到苏明和与方思霖如胶似漆, 她夹在这四个人中间,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电话里静默片刻,苏明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苏熠被他打了一顿,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兴许是了解顾淮不会无故这么做,兴许是她内心还有一些作为母亲的情感,她的声音不再那么柔和, 带着点冷淡:“顾淮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一定是你儿子做了错事。”

“所以,你这是在顶撞我?”

季明伊按灭了手指间的香烟, 嘴里吐出一口烟雾:“是。”

“为了那个不承认你的儿子?”苏明和的语气有些讽刺,这句话如刀剑瞬间戳中了她的心, 这一直是季明伊心底的痛。

她的面容一下子扭曲了起来:“苏明和,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评价我?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电话被挂断,季明伊失神的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里面映出一张略显憔悴的美丽面容,她抬起干瘦的手轻轻摸了摸脸颊,失神的呢喃:“我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

都是为了苏明和, 她才和顾儒生失和, 导致他万念俱灰与她分居, 都是因为苏明和, 她成了替他遮掩罪行的罪人。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会见到昔日的好友一身血污的站在自己床前,凄厉责怪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常常满身是汗的惊醒,然后再打电话给苏明和。

起初,对方还会温柔的安慰她,接着是不耐烦,再到后面,他根本不会再接她的电话。

明明她做那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到现在却不领情了。

季明伊重新点燃一支烟,对着漆黑的夜轻轻说:“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电视里的新闻播报提醒,今年的冬天会来得格外早,知晓偏头看了一眼窗户,仿佛已经胧上一层薄薄的雾,有些结冰的趋势。

还有几天才立冬,温度却骤然降下好几个度,顾淮把粥放在她面前,抱起她放在怀里。

她嘴里还含着温度计,顾淮拿出来看了一下,皱着眉看她:“是有点烫了。”

换季的时候知晓总会感冒,今天早晨不过有些头晕,他着实有些紧张,手忙脚乱找来温度计递给她,用毯子把她裹在沙发上看电视。

知晓看了一眼面前的瘦肉粥,顾淮立刻会意,舀起一勺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才递过去:“吃了这个就吃药。”

顾淮厨艺好,已经十分熟悉她的口味,不论做什么吃的都能让知晓胃口大开,一碗粥下肚,顾淮抱起她上床。

她裹得像个蚕蛹,歪着头看他:“你干什么脱衣服?”

顾淮扯下皮带:“出个汗就好了。”

那还不如出门跑个几百米,知晓皱起眉:“你这就是耍流氓。”

“你说是就是。”他招招手,知晓反而缩到了角落:“你不能这样,我还不舒服。”

顾淮连人带被抱紧浴室,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水,他扯下被子抱着她一起进去,瞥见知晓窘迫的神情,好心情的亲了一口:“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让你泡泡身体。”

被热水包围着身体,从头到脚的疲倦仿佛都被褪下,身后还有他宽厚的胸膛,耳边响起的呼吸声均匀绵长,两人的心跳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顾淮。”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搂紧放在她腰间的手:“怎么了?”

“我有些困。”

大约是感冒使人犯困,知晓眼睛有些睁不开,顾淮把她的头发拢到一边,温柔说道:“那就睡,我在呢。”

知晓整个身体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顾淮偏过头看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刚才入水时粘上的水珠,白皙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水蜜桃一般的诱人。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女孩子美好的曲线尽数纳入眼底,他腹下的火燎原一般生长起来,知晓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顾淮皱紧了眉头。

这辈子大约是要死在她身上了吧。

顾淮强忍着陪她泡完,出了汗之后她的脸色好多了,知晓睡着后完全人畜无害,赤.裸的身体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他把人抱上床,似是泄愤一般的亲了一会儿,知晓被弄醒了,迷茫问:“干什么?”

顾淮也不打算让她再睡了,扯开她避体的浴巾抱紧:“乖,忍不住了。”

总之跟他在一起之后,知晓深刻领会了什么是衣冠禽.兽。

苏熠是被身上的伤疼醒的,方思霖守在床前,见他醒了连忙让佣人去叫医生。

他摸了摸脸上的红肿,怒气冲冲的踢了一下床:“顾淮,我给你记着!”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方思霖早就查到了,她丢了一分文件袋在他面前:“看看吧,这就是那个喊非礼的女孩子。”

苏熠咬牙切齿的打开文件,总算把知晓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臭娘们儿!爷跟你没完!”

方思霖咳嗽一声,似是提醒他注意言辞,苏熠见一群医生护士过来,端出了自己贵公子的姿态。

医生询问病情后离开,苏熠卸下伪装,吊儿郎当的瘫在床上:“没想到啊,顾淮喜欢这种款的女人。”

“我看着倒不错。”

苏熠拧起眉:“妈,你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方思霖挑挑秀眉:“如果你抢走顾淮的女人,这不是更有趣吗?”

苏熠愣了一下,想象着顾淮痛不欲生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的确挺有趣的,我还没见过顾淮这么紧张一个女人。”

“是啊,我的儿子这么优秀,等你把知晓抢过来,还怕报不了仇?”

她不在乎苏明和与季明伊暧昧了几十年,但她在乎自己的儿子被顾淮比了下去,所以事事她都要争口气,为的就是不被季明伊比下去,也为了苏熠不被顾淮比下去。

南城降温格外的早,首先来临的是立冬前的一阵大雨,空气干涩又寒冷,下了雨更是如此,每天出门,顾淮都把知晓裹成小圆球。

知晓从医院更衣室出来,路过大厅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装作没看见,那人叫住她:“知晓,你不打算跟我谈谈吗?”

她很不情愿的转身看面前的人:“穆言婉,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吧。”

“怎么没有,顾淮和你,还有我,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话题可以谈。”

知晓叹了一口气:“我很忙,不想谈。”

没想到穆言婉几步走过来拉起她就往外走:“不行,你必须和我谈谈。”

她特意选了一家生意不太好的茶屋,知晓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穆言婉撩起袖子,手臂上还有一些淡淡的伤痕,知晓皱了皱眉,听见她说:“这可是顾淮留下的。”

知晓挑了挑眉:“他不会打女人。”

“那是因为我威胁了他,我说…”

那日在轮船上,她从桌上拿起几张照片扔在顾淮脚边:“回国之前顾宁就找过我了,她说起你们之间的事,我一时好奇特意去调查了一下知晓,原来她身上有这么多的秘密。”

顾淮看着照片里熟悉的脸,那是她年幼的时候,被欺凌虐待的时候留下的照片,他攥紧了拳头,拉了拉领带:“所以呢?”

穆言婉笑了一下:“你的父亲母亲应该都调查过知晓,不过还不够仔细,而我是秉承着知己知彼的心态顺藤摸瓜,从这些照片开始查,才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一个你们任何人都不想揭开的大秘密!”

顾淮攥紧的手骨节之间隐隐作响,他冷冷的看她一眼:“说重点。”

“你怕,你怕知晓知道以后会恨你,会离开你,所以你现在拼命的对她好。”

穆言婉优雅的走向他:“顾淮,我们两个人从小认识,父母都看好我们在一起,我虽然对你没什么感情,却已经把你当做未来的丈夫,没想到你已经…”

她似是觉得遗憾,眼里却并没有任何真情实感,只是淡淡说着:“我作为穆家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要为穆家打算,而你是我目前来说最可靠的靠山,你如果愿意离开她,我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不让她知道。”

顾淮冷笑一声掐住她的脖子,猛地摔在了地上,之后,他头一次打了女人。

说完这些,穆言婉注意看了一眼知晓的脸色,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倒是意外:“你不好奇那是什么秘密?”

说起这个秘密,没有人比知晓这个当事人更清楚,她笑了一下:“你就是来说这个?”

穆言婉愣了愣,仔细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一丝情绪:“你不在乎顾淮瞒着你?”

她在乎,但是最近发生的一切,隐隐给她一种真相快要浮出水面的感觉,顾淮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再去问。

说到底,她从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深夜里独自舔伤口,没有人知道她潜藏的痛苦,这些只有顾淮发现了。

他给过她无数的温暖和幸福,这让知晓对未来充满期望,好像停滞不前的脚步终于沉重的抬起,向着光明的地方慢慢前行了。

见她不说话,穆言婉不死心:“他也许是造成那场车祸的因素之一。”

“不是他,绝对不会是。”

这一点,知晓无比相信。

知晓临走前看她一眼:“穆小姐,你要保住家族舍业应该靠自己,而不是靠一个男人。”

穆言婉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自嘲的一笑:“真是太自大了。”

像是在说自己,又像在说知晓,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因为顾淮,她或许可以跟知晓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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