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艺高人胆大, 趁着这里的人都紧着张家小姐的时候,他顺着杆儿蹬了几下,翻身挑起了那红灯笼的把手, 然后翻身从上头下来,扯着顾小道士就跑。
等到船夫慌忙回神, 却发现荒谬地失去两人的踪迹。

水面上一览无遗,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了的?

顾小道士被夏山拉着水上漂了一回,但是两个人实际上并没有离开,反倒是饶了一圈后藏在画舫后头去了。

夏山压着嗓子说道,“怎么不上岸?”刚才就是顾小道士拉着他往回跑的。

顾小道士说道, “岸边的人聚在那里,我们再从那里走, 容易惹麻烦。”他们是外乡人, 刚刚赶来就有些冲动, 要是沾染上嫌疑就不好了。

夏山躲在空房间里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这个红灯笼,整个灯笼的外表彻底烧毁,只有竹制的骨架还残留着。他用东西戳了戳中间燃烧殆尽的蜡块,疑惑地说道,“所有的红灯笼都烧起来了吗?”

顾小道士摇头,“那些集会的船上灯笼仅是自燃,并没有烧掉灯笼外表。只有画舫上的红灯笼烧掉了。”

夏山擦了擦眼, 他隐约记得刚才是一阵闪光后, 他才猛地发现不对劲的。

闪光……

“我们得去看看其他的灯笼。”顾小道士捅了一下夏山, 趴在窗口那里遥遥看着隔壁的画舫。

夏山犹疑道, “我们不先回去告诉师父吗?”

“时间不等人,要是我们离开后,又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没了线索?”顾小道士凭空握着一把剑,又道,“现在尚未出人命,先探探再说。”

“好吧。”

夏山仔细检查了这红灯笼没有问题后,用帕子包住了残余的蜡块塞入怀里,然后和顾清源一起从后窗翻出去,连续摸了八艘画舫。

无一例外,所有画舫上的红灯笼都彻底烧毁,而受伤的姑娘皆是这一次各家的小姐姑娘。

“嘶,不对啊,难不成是含冤而死的女鬼?这烧毁人姑娘的面容,这样的行为反倒像是嫉妒。”夏山半蹲在河岸边,看着远处喧闹的河上集市说道。

他们从水下绕了一圈爬上岸来,现在浑身湿哒哒地晒太阳。

顾小道士褪下外裳,拧干后才又穿上,“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夏山因为自身的原因,对这些的感应倒是挺灵敏的。

夏山:“……额,大概是没有。”

如果不是这红灯笼自燃的场面太过诡异,以及八艘画舫上的各家姑娘都出事了,这事或许根本就没被他们所注意。

“现在怎么办?”夏山摸了摸脑袋,遗憾看着他的衣裳,这还是上次新买的,结果就送给泥沙水了。

“去走走,或许这不是第一次了。”

顾小道士蹙眉听着不远处的对话,扯着夏山的袖子藏了起来,一起躲在草丛中偷听。

夏山埋在岸边杂草里,不断试图不出声地拍蚊子。

……

等到彘吃完他的素面,面馆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刚才河岸那里闹出事来,把这些原本散开来的行人又勾了回去。

“不好吃。”

白水对素面进行了评价,汤还是不错的,但是那些面食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不喜欢。”

梁泉敛眉,“这不是喜欢。”

他的指尖点了点瓷碗,“里面的汤含有微弱的灵气,你自会欢喜。”而那面食不过是普通的凡人食物,对异兽来说并没有用处。

彘凝眉,发现他最先吃完的的确是汤底,而后素面几乎是一根一根挑着吃。

这不能算喜欢吗?也不能说不是,但是终究是因为本性。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想来是有原因的。”

梁泉起身,刚刚出门的时候,顾小道士和夏山两人刚好从他面前走过,在发现梁泉后,两个人猛地窜到他的面前来。

“师兄。”

“师父。”

“你们查到了些什么?”梁泉边走边说,彘跟在梁泉身后,若是没看到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小尾巴,还真的看不出来他和顾小道士他们有什么区别。

夏山抿唇,小师叔果真对师父很了解,这事一出,师父如何会不知道?

这是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这一次河岸边参加的画舫有八艘,红灯笼烧毁的时候,里面各有一人面部烧伤,都是今年参加的各家姑娘。”

“平安镇在举办河岸集会的时候,也常是青年男女相会之时,每年能登上画舫的姑娘各展才艺,但凡在河岸集会大放光彩的,都会成为青年才俊追捧提亲的对象。”

“十年前也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出事后河上集市没停,但是画舫停了,直到去年又重新开始。”夏山把他们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且去年重新挑起这事的张家,今年也有女儿参加,然后也出事了。”

他们刚才上去的第一艘画舫就是张家的。

平安镇的习俗特殊,对女子的约束也不是很大,像河岸集会的话,就算是深闺姑娘家也是可以出来走动。

“你怎么看?”此刻他们已经快回到客栈,彘突然被梁泉这么一问,漆黑眼里疑惑的神情呼之欲出,但还是平静地回答了,“自作孽不可活。”

梁泉颔首,又看着两个小辈,“人心苦不知足。”

夏山猛地一拍顾小道士的肩膀,脱口而出,“小师叔,我们再出去一下。”

然后拉着顾清源狂奔而去。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摸了张家后再回来,但是梁泉说话的时候,夏山猛地发现他们一直遗漏了不少线索,顿时带着顾小道士风驰电掣地离开。

他们知道虽然出了事,但是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的,梁泉是不会插手。那么他们能越早解决自然是好事。

彘伸手扯住调皮捣蛋的尾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呔!妖孽——哪里跑——”

这声音含威带怒,拍马就到,那剑光一闪,让彘的尾巴猛然竖立,扭成个弯弧!

危险来临,彘平静的脸色破碎,立刻化为凶戾。

白水往左一踏,险之又险避开了身后的长剑,长长的指甲锋利如刀,反手抓挠了两下,顿时与一个中年道人纠缠在一起。

梁泉轻咳了两声,他们刚才为了说话方便,选择在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虽然没看到行人来往,但是他们继续这样子下去,肯定还是会被人发现的。

而且……那中年道人,是苏问道。

也就是那位非常沉迷于迷路,迷路半生从未失手的路痴道人。

很巧。非常巧。

梁泉稍显尴尬,看着两个算是熟悉的“人”噼里啪啦砸碎了巷子门口的花盆。

小小的根茎裸露出来,有些可惜。

“咳,苏道长?”

激战中的苏问道并不打算理会梁泉。

“白水?”

彘表示不想说话并且和苏问道缠斗。

小纸人愤愤不平地滑溜到了地面,小胳膊小腿站在交战附近,突然伸出了小胳膊,整个身子猛地放大后,出其不意地绊倒了苏问道。

白水乘胜追击,猛地往前扑,双手化爪,打算就这么给苏问道致命一击的时候,小纸人又猛地缩小糊住了他的眼睛。

梁泉慢吞吞走入他们交战的地方,把摔倒在地的苏问道给扶起来,“苏道友,你怎么在此?”

苏问道一脸茫然看着梁泉,几息后突然惊喜拍着梁泉的背,“梁道长怎么也在这里?”惊讶之下,他也没想到对面的白水。

白水默默地把小纸人给撕下来,然后捧在掌心里看着小纸人的一举一动。

白水:可爱。

“带着两个小辈到处走走,苏道友不是迷路了吧?”梁泉想起苏问道迷路的次数,简直是叹为观止。

苏问道尴尬地摸着发髻,“哈哈,应该不是吧,贫道要去长安。”

梁泉:“……”长安的方向和这里刚好相反。

苏问道:哈哈。

苏问道很快反应过来,握着剑神情严肃,“梁道长,你怎么会和这种邪魔妖道走在一起?一定是他们欺骗了道长!”

他一眼瞥见白水,登时又皱眉,正义凛然地挡在了梁泉面前。

在苏问道动手时,梁泉看着他和白水的交战,知道他不会是白水的对手。

“苏道长,白水不会乱来的。”梁泉伸手阻止了苏问道挥剑的举动,白水捧着小纸人,安静偏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如果他伤害了我,我能杀了他吗?”

彘问道。

要是别人来问,就显得在挑拨离间了。不过,白水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眼睛干净得可以,有谋算但很纯粹。

“不能。”梁泉叹息。

当着道人面前问这问题,白水果真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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