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下,雷霆一击。
还沉浸在阳人关大捷的诸侯们,在得知颍川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呆若木鸡。

凉州军可怕的战斗力,使得所有人新感到心惊肉跳。

即便是狂妄如孙坚,在听闻消息后,也沉默不语。

那不是八十人,八百人!

整整八千人啊!

居然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被凉州军打得溃不成军。

好吧,你说颍川兵不强大?可事实上,黄巾之乱时,闹得最凶的黄巾军便来自于颍川。波才手下的颍川兵之强横,即便是官军也退避三舍。若非朝廷后来复起了朱隽、皇甫嵩这样的名将,火烧长社,几乎一战消灭了颍川兵的精锐,胜负尚未可知。

如今的颍川兵,自然和黄巾之乱是的颍川兵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八千人……

哪怕是八千头猪上了战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溃败啊。

“未曾想,杀了华雄,荥阳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张邈眉头紧蹙,喃喃自语。

鲍信突然道:“可打听出来,昨夜主持荥阳之战的人,究竟是谁?”

“已经打听到了,是董贼新任的骑都尉,丁辰。”

“丁辰?”

张邈和鲍信不约而同抬起头,相视一眼。

“这名字,有点耳熟。”

东郡太守桥瑁,疑惑看向了张邈。

张邈苦笑道:“元伟还记得孟德吗?”

“孟德,我怎会忘记。”

桥瑁哑然失笑,“他不是前些日子,才被本初召去了虎牢关吗?”

“那丁辰,就是孟德的妻弟。

此前孟德偷袭扈城亭,本万无一失。不成想却与丁辰相遇,三战三败之后,才攻占了扈城亭。可也正是因为此前三败,使得奇兵全无效用,错失了偷袭荥阳的良机。”

“慢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坚,蹙眉说道:“丁辰既然是孟德妻弟,何以帮助董卓,助纣为虐?”

“此事,说来话长。”

鲍信长叹一声,解释道:“文台有所不知,这丁辰丁子阳虽是孟德妻弟,如今却已经和孟德反目成仇。扈城亭一战,他更与孟德割袍断义,还斩杀了孟德的军师。”

“怎么回事?”

对于曹操和丁辰之间的恩怨,孙坚的确是不太清楚。

他认得曹操,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对曹操颇为赞赏,也是联军中,少有能被他称赞的人。

只不过,此前孙坚的精力都放在了阳人关上,和外界联系不多。

而曹操被调走之后,更无人再提及丁辰。以至于当孙坚听到丁辰名字时,竟一无所知。

鲍信想了想,便开口把丁辰和曹操之间的恩怨解释一遍。

“我实未想到,董贼竟如此信任丁子阳。

那丁辰,被孟德赞为‘世之飞廉’,我本不太相信。可现在看来,他不仅是勇武过人,更有名将之姿,不愧飞廉之名。只可惜,太不识大体,只念小家,却目无苍生。”

说罢,鲍信摇摇头,一脸失望表情。

“世之飞廉?”

孙坚却冷笑起来,连连摇头,“便再厉害,终究是个不识大体,助纣为虐的奸人。”

“如此说来,文台必有把握,令其授首?”

陶谦在一旁,突然开口。

“文台有‘猛虎’之名,想来是不惧丁辰。

既然如此,还请文台再展神威,拿下那丁辰,夺取荥阳。我等,定当鼎力相助。”

陶谦一开口,鲍信便蹙起了眉头。

这话说的,有问题啊!

其实,鲍信也知道,由于孙坚攻占了阳人关,斩杀了华雄,使得诸侯产生了忌惮。

说好大家联手攻破,结果你一个人就解决了战斗。

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说我等无能,只衬托得你的手段?

鲍信倒是没考虑这些,但却挡不住,其他人有想法。这不,两方兵马汇合之后,屯驻酸枣的各路诸侯,在不经意间形成了一个同盟,或多或少的对孙坚进行排斥。

也是孙坚桀骜,虽明知道被人排挤,却浑不在意。

这,也更使得诸侯对他,心生不满。

“谦公,文台在阳人关征战多日,想来也是兵马困乏。

不如让他休整……此次讨伐董贼,我等至今未得寸功。今次荥阳一战,不如由我们来担当吧。某不才,愿为前锋。早就听孟德说那丁辰厉害,我也颇想领教一二。”

鲍信是个实在人,主动为孙坚说项。

孙坚听罢,露出感激之色。

如鲍信所言,他手下兵卒,确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杀华雄,已经让他感到万分吃力。如今面对荥阳的高城,再打下去,怕也消受不起。

别人的话,诸侯可以不放在心上。

但鲍信毕竟算是山东诸侯,平日里颇有人望。

他和孙坚不一样,算得是当今名士,素以宽厚而著称,被世人称之为‘鲁君子’,言他有古人之风。而孙坚呢?说穿了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暴发户。虽然出身官宦家庭,但是……孙坚是江东人氏,相对于以中原大族为主体的东汉,不过蛮夷。

哪怕孙坚立下再多功劳,在不少人眼里,只是一个莽夫。

而且,他此前起兵时,接连杀死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这两个人,在士林之中也颇有名气,却死于孙坚之手。这是个以下克上的家伙,与他合作,还需小心。

所以,鲍信此言一出,诸侯纷纷点头同意。

孙坚出得大帐,与孙策一同返回自家大营。

在回去的路上,孙策道:“父亲,何以闷闷不乐?”

孙坚长叹一声道:“想当初,凉州之乱时,我就曾建议太尉张温,言董卓有虎狼之姿,不可不防。那时候我就想杀了董卓,但张公却不赞同。此次,我响应桥公号召,起兵讨伐董贼。原以为打下了阳人关,却不成想,成为诸侯的眼中钉,肉中刺。

诸侯各怀心思,不肯齐心协力。

而董贼手下,却多能人。

先有华雄相阻,后有丁辰助纣为虐。

凉州军虽不必我联军兵强马壮,却齐心协力……我只担心这样下去,联军讨贼无果。”

这番话,颇有些意气消沉。

孙策有些心疼,便道:“父亲,既然诸侯不肯齐心,我们何苦留在此地,受尽白眼?

倒不如领兵返回老家,总好过受人欺凌。”

“伯符,为大将者,切不可意气用事。”

孙坚道:“我们现在身处中原腹地,即便是想要返乡,也有千里之遥。

这一路上粮草供给,会非常困难。我们在这里,尚不必担心这些,可若要此时离开,势必会被诸侯为难。再说了,还不到哪一步,我们不妨先看看,而后伺机行事。”

孙策想了想,也觉得孙坚所言极有道理。

他便不再劝说,而是随着孙坚,返回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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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因为强攻阳人关,损耗颇大,于是屯驻梁东,休整兵马。

而诸侯则在鲍信的劝说之下,兵临荥阳。

鲍信亲自出城搦战,但丁辰和李肃,却闭城不出。

无奈之下,诸侯只得强攻。可荥阳乃古城,城高墙厚,且辎重完备,丝毫不惧诸侯。

诸侯接连数日强攻,非但未能攻破荥阳,反而损兵折将。

也就在这时候,虎牢关方面传来了袁绍和冀州牧韩馥产生矛盾的消息,是诸侯不得不暂缓攻势,后撤三十里扎营。

袁绍何以会与韩馥产生矛盾?

其实,也说来话长。

当初袁绍逃离洛阳后,便去了渤海。

凭借个人声望,他很快在渤海站稳了脚跟,并且结交冀州名士,声名渐渐响亮起来。

韩馥本来,就有些不满,认为袁绍侵犯了他的利益。

只是未等他发作,便出现了讨董的事情,也使得韩馥不得不暂时放下了个人恩怨。

一开始,韩馥很支持联军。

冀州本就是钱粮广盛之地,他亲自坐镇邺城,为联军输送粮草。

最初,一切正常。

可随着战事的发展,韩馥发现,袁绍借盟主之名,暗地里不断侵吞其他诸侯的力量,势力一日强横一日。而且,他身为盟主,得了讨董先锋的美名,在冀州越发被人称赞。这也使得韩馥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于是在有意无意间,开始拖延粮草。

而虎牢关下,十余万大军集结。

你拖延一日粮草,就可能会造成军心混乱。

袁绍也因此,对韩馥心生不满。

于是他派人前去和韩馥讲道理,却不想韩馥非但不理,反而让人把他的使者狠狠羞辱。

这一来,两人的矛盾也随之爆发!

曹操在里面努力调和,才使得袁绍最终没有发作。

只是这样一来,虎牢关外的联军,便变得有些麻烦了……亦或者说,诸侯各自有了心思。

无奈之下,袁绍也只好暂停攻势,以稳定军心。

他决定,亲自前往邺城,与韩馥坦诚进行交流。

原本,他让曹操暂代他主持大局。可问题是,曹操在诸侯里,威望虽高,却不足以进行压制。诸侯或许会听他的劝说,但绝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从这一点而言,曹操的威望远比不得袁绍。没多久,河内太守王匡便以剿匪之名,退出了联军……

“我早就说过,联军成不得大事。”

荥阳城里,伴随着联军后撤,迎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丁辰和贾诩登上了城楼,举目向远处眺望。

在他二人周围,有三百亲随,把他们和外界隔离开来。

这三百亲随,正是当初贾诩从李肃手中挖来的兵卒。陷阵营八百之数补充完毕后,多出来的三百人,就变成了丁辰的亲兵。

用贾诩的话说:“子阳你而今已成为两千石的骑都尉,身边又怎能没有扈从跟随?”

听上去,似乎是很有道理。

两千石大员,这必要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君不见,那千石官员都有扈从,更不要说丁辰而今,还主持者荥阳的军事,身份自然不同一般。

“可是,我不懂先生,为何不看好丞相?”

“也不是不看好,而是……”

贾诩苦涩笑道:“若为乱世,天下群雄纷争,我倒是愿为丞相出谋划策。

可现在……丞相却来的早了!他虽兵强马壮,手握并、凉雄兵,奈何这资历太浅。”

“我不明白。”

贾诩却笑了。

“子阳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但相信过些时候,就会明白。

丞相愿为天下先,可惜天下却容不得丞相。洛阳城中,云诡波谲,他应付不过来。”

应付不过来?

应付谁?谁又容不得董卓?

贾诩说话,云里雾里,着实让丁辰感到茫然。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李肃顺着驰道,匆匆跑上了城楼。

“子阳,可找到你了。”

他气喘吁吁,快步走过来。

而贾诩见状,则非常明智的转身离去。

丁辰明白贾诩的意思,所以也未阻拦,便迎上前,笑道:“李君,何故如此匆忙?”

“子阳,丞相有命,让咱们准备撤离。”

“啊?”

丁辰听罢,顿时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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