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父皇都从未说过,本宫的母妃是罪人。”
贤妃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慕容云月懒得同其多讲,只下令让宫婢将其请了下去。

慕容奚拿了手令去到道冷宫里。

飞雪几乎将整个冷宫淹没。

暗黑色的瓦上堆积了厚厚的白雪,枯藤缠绕在堂前,扭曲着枝丫覆盖着飞雪,破损的墙壁泛着暗暗的灰,像是被潮气印染了一样,院子里连个婢女都没有。

慕容奚只觉得心下里痛极。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忙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着眼泪。

慕容云月看着心疼,将自家小妹抱在怀里,轻柔的抬手捧起她满是泪痕的面颊,柔声的笑着道:“阿奚不哭,待会要见贵妃娘娘,哭丧着个脸可不好。”

慕容奚咬牙,任由自家姐姐拂去她面上的泪,一步冲进她的怀里。

慕容云月无奈的轻抚她的发鬓,抬眸看向清冷的冷宫。

慕容奚哭了好久才勉强缓过一口气来,哽咽的擦去面上的泪痕,一双眼睛却红的跟个兔子一样。她抬手揉了揉冻僵了的面颊,堆出一脸的笑来。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的走进了屋子里。

要笑,一定要笑。

慕容奚吐出一口浊气。

屋里满是潮湿的寒气,隐约觉着竟比室外还冷了几分。

只见破损的屏风后,简陋的桌椅前正襟坐着一女子。

那女子身上的衣装满是补丁,洗得有些褪色,外套的棉袄满是开口,露出里面发了黄的棉絮。

其人容貌端庄秀美,岁月没有给她带去多少痕迹,连带着成日里的折磨都没有消耗多少。

她用着镜台前少数的脂粉画着淡妆,将长发用那剩不下几根齿儿的梳子梳好盘起,攒着仅剩下的发簪,维持着仪态。

神色淡漠,白皙的手颤抖着握着笔,沾着快干的油墨不知写着什么。地上满是写完的纸张,那女人似是全然不曾注意到身后的人。

慕容奚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了,她颤抖着抹去泪,轻声唤道:“母妃……”

白氏一愣,回眸看向门口站着的人,神色只在一瞬间变了,却又快速恢复了原样,慕容奚提了裙摆跪了过去,道:“奚儿不孝,让母妃受苦了!”

白氏沉默了半响,才轻启唇瓣,道:“回去。”

“母妃……”

“本宫一日不离开冷宫,你的皇兄一日不能洗刷冤屈,你就一日不许来此。”白氏的声音里满是坚强,惹得慕容奚的泪又涌了上来。

白氏蹙眉,却是缓缓的叹了口气,道:“不许哭,阿奚你要长大了。”

慕容奚一愣,只见母妃向云月行了个礼,让其带自己出去。

慕容奚挣扎着想要再多待半刻,却见母妃紧蹙着眉推搡着自己。

白氏牙关紧咬回过头去不忍去看,慕容奚呆愣的跪下身子,向她磕了个头。

门扉紧闭。

白氏的泪坠入墨盒之中。

……

母亲坚强刚正的性子她比谁人都清楚,但看着其消瘦成这般模样,慕容奚的心便忍不住一阵剧痛。

慕容云月搀扶着身侧的人,不忍再看。

慕容奚拉紧身旁的人,弯腰便跪,慕容云月明了她的意思,只小心的将其扶起,悠悠叹道:“傻阿奚,不是四皇姐不帮你,是贵妃娘娘不许。”

“皇后娘娘是何等善良之人,她几次三番为贵妃娘娘送去衣衫炭火,可她却什么也不要,只留了笔墨纸砚,久而久之,身旁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了。”

慕容奚心下钝痛。

忽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一直缩在身后的手。

刚刚叩首时她无意间带出了母妃房间里一张写好的纸。

她垂眸看去,只见母亲的字迹已有了些许的抖动,许多字因墨快冻干了的缘故而看不清楚,大抵能看出的意思是:

皇兄慕容朗性本忠正,绝不会做出谋反叛逆之事。

她无法助其洗清冤屈,但却始终相信自己的孩子绝不会背君叛国。

其愿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希望父皇能早日查清,还慕容朗一个清白,也希望父皇不要因此连累远在慕国的她。

慕容奚咬牙,清泪沾染在纸张上,她颤抖着,缓缓的握紧双手。

母妃纵然明白消息无法传出,可还在努力替皇兄挣得清白。

慕容云月轻叹,只得宽慰着让她放下心事,莫要同父皇提及,免得弄巧成拙。

慕容奚心下清楚,却始终想不明白是何人构陷。

脑海里忽的闪现出那双棕色的瞳仁,慕容奚不由得一愣。

会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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