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都出来的逃亡途中,随着接触渐多,巴国第一美人瞫梦语发现平都伯的爱妾鱼儿夫人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奇女子,其随从心甘情愿与她共进退。
在鱼儿夫人的力劝下,瞫梦语答应先与她一起走到一个安全的安身之处,再作打算。这实际上也是身不由己的选择。

可是,瞫梦语没有想到,她的这个决定,无疑是最安全的,但是却离家乡越来越远,简直就是背道而驰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鱼儿夫人一行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瞫梦语此时才知道,她已经到了夜朗国。

在这里,瞫梦语认识了又一个奇女子:夜朗国的十公主。(夜朗十公主事,见本书第191章《夜朗美人》)。

原来,夜朗国的十公主,在几年前,曾经到过巴国的平都(今重庆丰都),学习鬼方国人的巫术。在那个期间,与鱼儿夫人相识,并成为好朋友,甚至在鱼儿夫人的私自陪同下,进过平都伯神秘的地宫。

当平都伯“谋反事件”发生后,鱼儿夫人在逃跑途中,与平都伯的大夫人分道扬镳,在考虑到何处安身的时候,鱼儿夫人想到了夜朗国的十公主,相信凭她特殊的身份、豪爽的性情和与自己的友谊,不仅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还会为自己提供起码基本的生活保障,于是,带着数十男女,也带着无意间牵连进来的瞫梦语到了夜朗都城。

鱼儿夫人深谙上层社会的关系网和行事方式,经过多方打听,终于与夜朗国十公主见上了面。

果然如鱼儿夫人的预料,十公主当即答应为鱼儿夫人一行免费提供一处相当隐蔽的豪华住所(瞫梦语听到有人说是她与一个情人幽会的地方,但不知真假)、一片足够这一行异乡人生存的土地和生活必须品,并且鱼儿夫人想在夜朗住多久,就住多久。

鱼儿夫人大喜过望。

安顿下来之后,为了安全,鱼儿夫人及一行人从不外出,就像隐居一样,因此木莽子和巫城虽然按正确的方向追到了夜朗,并没有找到瞫梦语的踪迹,擦肩而过。

行踪神秘的十公主常来与流落异乡的鱼儿夫人谈天说地,渐渐与气质超群的瞫梦语也相熟了,并且很喜欢已经脱胎换骨成普通女人身份的巴国第一美人。

三个奇女子,就这样混在了一起。

夜朗再好,不是自己的家乡,瞫梦语数次提出离开夜朗,均被鱼儿夫人挽留,希望多陪她这个离乡背井的女人一些时间,有生之年,估计不会再见面了。瞫梦语明白鱼儿夫人的心情,同时也想等一等木莽子、巫城会不会追寻到夜郎来,她坚信那个傻儿一定有逃脱的办法,于是多住了一些日子。

不知不觉,数月已过,木莽子毫无消息,瞫梦语再次提出离开夜朗,回到巴国。

临走前,瞫梦语对鱼儿夫人和夜朗十公主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鱼儿夫人惊讶道:“你母亲,我见过面,难怪,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与什么人长得像,原来是虎安宫夫人,失敬了。”

瞫梦语不知道鱼儿夫人是虎安宫虎贲楚畏(驰无畏)的老情人,鱼儿夫人也不知道驰无畏在虎安山藏身。

夜朗十公主听了瞫梦语的经历,十分感慨,支持她回到巴国,并愿意派人送她回丹涪水。

瞫梦语婉言谢绝了十公主的美意。最后,十公主决定,派自己的便衣武士护送瞫梦语至夜朗国的边界。

瞫梦语与鱼儿夫人、十公主等人,洒泪相别,踏上回乡之路。

到达夜朗国边界,护送瞫梦语的一个头目给了她一个建议:为了沿途的安全和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建议让男人一见垂涎的瞫梦语女扮男装。

瞫梦语接受了这个稳妥的建议,换了那头目令人去附近找来的勉强合身的男子衣衫,再在脸上、身上沾涂一些泥土,真是像一个混小子了,问明大概方向,谢别十公主的人,孤单单踏上归程。

路上,瞫梦语又想:“外貌虽变,声音难变,不如像木莽子当年一样,他装傻,我装哑。”

有十公主为瞫梦语准备的足够的盘缠,一路可度得好日子,最大的问题是孤独。每到夜深人静,常常难以入眠,最强大的精神支柱,就是回忆木莽子陪同自己走过的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坎。

安全第一,沿途之上,瞫梦语尽量沿着大路走,混迹于来往行人之间,不觉过了多日,一路无数辛酸,不细细述说。传说有无名氏专门对瞫梦语从离开巴国平都到回到丹涪水整个过程著有《巴国美人历险记》一书。

这一日,瞫梦语跟着一队人进了一座关口,只见千峰万仞,重崖叠峰,峭壁绝立,若斧似戟,直刺苍穹,听有人说是娄关(有人考证,应为今遵义市楼山关),到了一个国度,名叫鳖国。

古鳖国大约在今贵州桐梓一带,含今贵州遵义及重庆綦江之一部,有人认为是鳖灵巴人溯乌江进芙蓉江到达今遵义地区形成的一个国,并有认为也正是鳖灵巴人向川西开拓发展推翻古蜀国杜宇王朝建立了蜀开明王朝,或只是一家之说,不去计较。

一路之上,瞫梦语听过路的人说楚国与巴国在开战,这队人就暂住在一个寨子里,先传来楚国取胜,打到亭子关,瞫梦语以为伏牛山盐泉已经丢了,心情难述;后来又听说楚国人被打败了,心情转好。

巴楚战事告一段落,才来了一队去伏牛山盐泉的盐队。

这队盐队,包括部分与盐队结伴同行的散客,约有四十余人。

运盐的人,当地称为“背夫”、“背老二”,他们每人身上背一个山里人最重要的运盐、运水的工具——晏桶,手里一根打杵棍,上坡下坡,累了时,就用打杵棍撑住晏桶稍息,掏出薄竹片制成的汗抓子刮去脸上的汗水。

这支盐队中,还杂有几个女人,几名儿童,是跟随盐队的散客,瞫梦语认为这样的“团队”更加安全,便跟随盐队一起前行。

今日来的这一路盐队,是正去郁水盐泉背盐路上,晏桶中除了生活用品、粮食,没有负重,因此一路之上,背夫们很轻松,一路插诨打科。

走过一段难走的山路,进入一段平缓破路。

背夫头儿四十上下,人称“背脚头”,起头引吭高歌起来,众人和唱:

背盐老二,(和)一袋粮,

公鸡一叫,(和)就起床。

一个宴桶,(和)一打杵,

九山九水,(和)去赶场……

随行盐队中有了女人,瞫梦语感觉安全了,这才换回了女儿装。

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又是数日,瞫梦语进入鳖国与巴国的交界地区。

常人是离乡越近越高兴,她却是离乡越近越愁烦。

一场天大的变故下来,瞫梦语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贵族女子,有了不少闯江湖的经验,路上她暗想:“而今,虎安宫尚在软禁之中,贸然回去,无异于自投落网,爬在塌上数蚂蚂,需要从长计议。”她不知道虎安山已经恢复正常的秩序。

这一日下午,阴云密布,瞫梦语随众人到了一个盐栈,称为歇脚店子,大约是专为盐夫服务的,约在今贵洲道真县境内,众人住下。

这个盐栈,中间是几栋树立的一层房屋,有住宿的、存放东西的、厨房,还有牲畜的圈舍。围绕几栋房屋,有用木桩围成的围墙。

盐栈周边数里内,稀稀拉拉有一些民居。

当晚,下起大雨,那雨停了又下,连下两日,山水暴发。

第三日,太阳才重开笑脸。背脚头对众人道:“人不留客天留客。前面不远,要过一个沙岩,长约十来里。每次大雨之后,都有乱石乱沙滚下,几年前就被埋了四个兄弟。只得多住两日,等把松动的泥石滑完。”

次日早上,又是晴天,瞫梦语有些困倦,近午时才出了房,想打听几时出发,在大门口遇到店家主妇,与她摆起龙门阵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外面传来吆喝声。

瞫梦语道:“外面在做什么,听起来人还不少?”

那妇人道:“有人在卖打药。”

瞫梦语道:“何不去看看?”

妇人道:“隔一月就要来一次,有何稀奇。”

瞫梦语道:“你刚才说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可是真的?”“背脚头让我晚上多加几个菜,估计就是要开行了。”

瞫梦语道:“胖嫂她们呢?”

这胖嫂是与瞫梦语同行的妇人,心地善良,对瞫梦语很关照。

店家主妇道:“定了是在看那个浑身长嘴的人。”

瞫梦语不解:“看哪个人?”

店主妇笑道:“就是卖打药的,说话像吐什么籽籽,每次还说的不同。”

瞫梦语道:“我去找胖嫂。”

店主妇又笑道:“你细皮嫩肉的,莫被他那张嘴巴骗走了。”

别了店主妇,瞫梦语出了客栈,见前方不远的空坝上,围了一圈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约有四五十人,有的是客栈的房客,有的应是当地人。

瞫梦语走进人圈,到了胖嫂身后,正好高她半个人头,朝圈内看,果然有一男子,年约三十余,个子不高,身体瘦削,眼小唇薄,穿一件还算干净的旧麻布衣,正在人圈中心,卖力讨好。

只听那卖药的施了一个礼,喝了一声:“各位:请退一步,圈子要扯圆了!”

瞫梦语被众人挤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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