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昕一样,这个冯曼琪也是个话唠加自来熟。她对许昕很好奇,话题自然而然围绕着许昕打转,“心心,你是S市人,好巧哦,林教授也是S市人,你俩以前认识?”
“不认识哦,”许昕笑眯眯的,睁着眼睛说大瞎话,“你们林教授真的好高冷,你看他刚才对我那态度,像是认识的样子?”

许昕语气诚恳,眯眼笑的模样十分讨人好感,冯曼琪不知不觉就被她套路了,本来还有一丝丝的存疑,瞬刻间烟消云散。

冯曼琪点头赞同许昕的话:“看上去也不像。”两个女生相识一眼,继而开怀大笑,冯曼琪说:“他确实是这样,我就没见过他对谁比较低热。”

“低热。”许昕被这个词逗笑了。

“偷偷告诉你哦心心,”冯曼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附在许昕耳边悄咪咪小小声说:“我们医院小姑娘都在说林教授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许昕被这个传言震惊了,微微睁大眼睛,憋着笑:“他自己不知道吧?”

“哪敢让他知道。”

许昕眯起眼睛,笑的贼坏贼坏:“他在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挺受欢迎的?”

“那是当然。”冯曼琪语气里隐隐透着骄傲,“林教授可是我们科室的一枝花。”

“什么花?”许昕接口问。

“水仙花。”

许昕想象着林若白要是知道自己被别人这么议论还被人说成是水仙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光想想都好玩死了。

许昕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快笑抽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若白,你也有今天。

……

许昕想起高中,那时候林若白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以及一张好看的脸,加之高海拔,很受欢迎,在学校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林若白行事低调,知道他的人虽然不少,对他印象也都很不错,风评和他的成绩一样优秀。

隔壁班的学委很喜欢林若白,总是变着花样找他问题目,许昕靠窗坐,每次那个女生过来都会拿一本厚厚的黑色硬壳封面摘记本,拉开她侧的窗户,“同学你好,能帮我叫一声你们班长吗?”

许昕就懒懒看一眼旁边的林若白,一般下课他很少会出去玩,除非大课间或者中午有很长一段休息时间会和叶淮生他们打一会儿篮球。

“班长是好学生,争分夺秒学习呢,而且他脾气非常差,谁在学习的时候打断他,他要发火的。”许昕支着脑袋转着笔,笑容让人拒绝不了,趁女生愣神的当儿,笑说道:“外面太冷了,我关窗户了哦。”说着飞快关上窗户,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冬天,教室里暖融融的,许昕关上窗户心满意足,继续戴上耳机听音乐,一边咔嚓咔嚓吃薯片,十分惬意,林若白抬起头来,目光带着询问,许昕摘下耳机:“班长,你说啥?”

林若白幽幽看着她:“你又说我坏话了。”

许昕当作没听见,不由分说把那只摘下的耳机塞进林若白耳朵里:“你快听,这首歌超级好听。”

耳机里唱着什么林若白听不清了,那只带着她体温的耳机焯烫进他心里,他知道她不过是借机岔开话题,并不一定出自真心邀请他一起听歌。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只是给了他一簇星火,便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

许昕前脚刚走没多久,林若白后脚就离开了,去了吴教授办公室。

前年许昕来A城,吴教授亲自为她做的手术,包括术后观察调养一系列过程,全都有非常详尽的记录。

许昕的情况很特殊,先天性心脏病一般来说是可治愈的,但是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黄金期,而且长期服用药物对其他器脏也有影响,吴教授的建议是必须赶紧手术,优先治疗,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要不然后期恶化下去连命都没有了。

手术治疗用光了许昕这几年来的全部积蓄,但是她要保命,只能选择继续治疗下去。她又是一个极为要面子的人,断不可能将家里的情况,自己的情况全部告诉吴教授。

吴教授说:“心心这个孩子,虽然和她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听她提过一句家里的事,给人的感觉很独立,很注重隐私。她的病变成如今这个情形,她的父母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小白,她家里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吧。”

林若白只知道读书的时候许昕家住在老城区,一直到他俩在一起之后,她还是住在那一片,现在那里都成了拆迁户,她家里的具体情况林若白并不是很清楚,就连朋友们都不知道,许昕不爱提,确切来说,从来没听她提过。

只知道她姑姑家开超市,是她自己唯一主动提到过的亲戚,高三做同桌,她时不时会从家里带回来一大袋子零食,分给周围的同学吃,林若白分的最多,但是林若白不爱吃零食,那些东西到最后还是回到了许昕自己肚子里。

她是一个很慷慨又好客的人,骨子里的乐天派,散发着无穷魅力,以她的性格会很喜欢带朋友去家里玩的那种,恰恰相反,她从来不喜欢把同学带去自己家里玩,就连她家住的地方也是林若白晚自修下课跟着她才知道她家住在那里。

林若白细细回忆,真的很奇怪,这么多年来,没有听她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兄弟。

许昕给人感觉并不像是出身于家境不好的人家,她很爱吃零食,抽屉里总少不了各种各样的零食,高中毕业后一群朋友组团到处旅行游玩,许昕全都不落下。

总以为对她的了解已经够彻底,林若白第一次发现,对许昕还不是真正的完全的了解。

吴教授见他不说话,继续说:“像这样的大手术,一般都有家人亲戚陪同,她家里人一个都没来,还是朋友过来陪的,你要是当时在,肯定会心疼,”说着,吴教授转身从书柜取出一个文件夹,戴上老花镜翻开,絮絮叨叨的,“她那个朋友人也挺好的,好像叫什么瑾的。”

“钟瑾?”

“对对对,”吴教授道,“就是钟瑾,手术之后心心也没回家,在那个钟瑾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林若白半垂下眼皮,掩盖眼底心绪,走过去看老师铺在桌上的病历,从前年那场手术之后,吴教授极其严谨地记录了每一个细节,林若白视线顿在“出现休克现象”几个字上面不动了,缓了缓,再度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哑:“老师,能借我看两天吗?”

吴教授点点头:“你拿回去看,”顿了顿,语气沉重道,“小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回去的路上,林若白一路上都在想,如果不能把她救回来,那他八年的苦读究竟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死扛着到底要扛到什么时候?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不肯让人走进她的心,拒绝他的一切好意,她是不是想把他折磨疯才肯罢休?

越想越觉得胸中郁结,给许昕打电话。

电话接通,没等许昕说话,只听到他冷淡说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

林若白加重语气:“立刻、马上,限你在五分钟之内赶到。”

不等许昕回应,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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