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五世□□赞布还有突厥浑古王艾迈尔正月就会进京前来朝拜,赞布虽属宗教但素来聪明善于明哲保身,艾买尔更是个做事狠绝有手段的人,之前常年征战也不能收服他,这次忽然愿意臣服,实在很难叫人相信,说不得这其中本就有什么阴谋。”
太子颇为凝重。

梁王扶着肚子,嗤笑了一声:”太子什么时候胆子也这样小,怕东怕西的,他突觉地域贫寒,此次更是遭受百年不遇的雪灾,天灾*,不能生存,不臣服还有什么办法?!”

太子只淡淡的撇了一眼梁王,好似很不屑于和梁王计较,梁王脸色一沉还要说话。

那边的常王忽的道:”三哥是怎么看的?”

连上首昭帝的目光也落在了李宣睿身上。

李宣睿一双浓密而锋利的眉毛下那长长的睫毛到好似还有几分柔软,他缓缓的抬起眼,淡淡的道:”太子说的有理,我们泱泱大国,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还不放在眼里,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使突厥在小,该防的还是要防。”

虽然开口捧了太子,但不得不说,这几个儿子里李宣睿的气度,无人能及。

昭帝的眼里露出了几丝笑意,点了点头:”接待来使的事情就交给太子和老三来做,礼部协同,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多和秦柯请教,他在礼部多年,什么礼节都明白,老三说的没错,先要叫他们看看什么是大国气度。”

昭帝的话就是做事的大纲,招待来使的要领就是要其领略大国气度。

太子觉得自己棋胜一筹,淡淡的看了一眼梁王,大冷的天里梁王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

几位成年的皇子一起出了乾清宫。

外头阴沉沉的,又刮起了风,刺骨的冷,看天边黑云压顶的气势,只怕就快要下雪,太子笼了笼身上的貂裘大氅,梁王从一旁追了上来:”太子觉得自己赢了?”他冷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一旁同样一袭墨色大氅的李宣睿,松柏一样站在那里无悲无喜,但那眼里却好像蕴含了整个世界。

”你知道这个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以他的手段能耐,你以为他真的甘愿任由你驱使,太子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小心以后造其反噬!”

太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心情不错,就缓步走着在寒风里和梁王多说了两句:”大哥知道摘星观吗?里面的璇玑道长知道吗?”

摘星观只有皇上和太子可以涉足,世人只知道名字,连它身在何处也不知,本身就是大夏最神秘却又最有力量之处,梁王这样的级别根本不足以知道,璇玑道人当然有所耳闻,是摘星观的道长,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但大抵除过昭帝和太子别人都无缘面见。

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但在梁王看这一点本身十分严重的区别了他这个王爷和太子的身份地位,让他觉得十分屈辱,他的眼神阴霾起来:”太子说这话有何用意?!”

太子轻笑了笑,身上是文人般的儒雅:”大哥到不必激动,不过是想叫你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旁人所能窥见真容的,并不是谁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愚笨。”’

这一次太子是真的嘲讽梁王。

文人特有的一种迂回但很尖锐的讽刺。

李宣睿站在一旁,寒风里他的眉眼似乎结了霜一般,笼罩着淡淡的忧伤。

“我不想绣花!不想绣花!不想绣花!”惠仁一面跑一面喊,刘淑妃气的不行,扔了个鸡毛掸子过去:”你是不是真想气死我?!瞧你这毛躁性子,一日大过一日,还总是这样,将来可怎么才好!”

惠仁没注意,一下子撞进个冷飕飕的怀里,仰头瞧见是皱眉的李宣睿,吓了一跳,站在那里在不敢说话,规规矩矩的样子到多少有些像个公主的样子。

刘淑妃咳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发钗,叫李宣睿进来,同他说话:”听说西藏和突厥要来人,没说要和亲吧,惠仁是现在待嫁的公主里最年长的。”

在年长也才十一岁也没到时间,刘淑妃这心操的有些多了。

内间里很暖和,窗台上放着小盆的杜鹃花,开的十分灿烂,李宣睿冷峻的面庞在这样的温度里好似都柔和了下来,淡淡的道:”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

惠仁正小步的往外挪动,想趁着大家不注意逃掉,然而李宣睿的眼睛好像长在脑袋后面一般,那低沉的声音凉凉的响起:”惠仁。”

惠仁就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在不敢动,挤着一脸笑,艰难的挪动到了李宣睿跟前:”三哥叫我?”

好像也才几天,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姑娘眨眼也这样高了,大大的眼睛里流转着活泼的光彩,像个顽皮的小猫,他的语气也软和下来,不过说了一句:”以后懂事一些。”就放了惠仁走。

惠仁立刻欢天喜地起来。

刘淑妃叹息着摇头,瞧见李宣睿拿出个朱红色的盒子,轻轻打开就能看见那里面静静躺着的一丸褐色的药,她皱眉道:”我好久都不头疼了,不用吃了,你别费心思了。”

铁心已经捧了热水过来,刘淑妃嘴里说着,还是当着李宣睿的面把药吃了下去。

铁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娘娘几年前不知道怎么忽然头疼的厉害,说是要炸开一样,太医束手无策,这病没能要了命,但却闭要命的病更可怕,折磨的人生不如死,一日比一日清醒,娘娘当时喊着叫人杀了她,那样子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不知道秦王从哪找来了这药,每月一丸,之后就在没有发作。

李宣睿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一句:”也不是难事,您就先吃着。”自从上一次愉快的谈话之后,李宣睿好似也摸到了一些门路。

刘淑妃的心里立刻舒坦起来,笑着问起了龙凤胎:”长的像谁?可惜生在了冬天,要是夏天,现在都能见上了。”

李宣睿那冰雕般的容颜好像瞬间就融化了一般,刀锋一样的眉成了庄重的远山,眼里透出温柔的光泽:”像了我和如意吧,眼睛像如意,眉毛像我,嘴巴我到说不清,不知道像谁,肉嘟嘟的微微翘着,一天一个样子,不过少有的乖巧,不哭不闹,听奶娘说吃自己娘亲奶的孩子比一般孩子壮实。”

刘淑妃看着儿子这样的样子,觉得说不出的舒畅,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她也兴致勃□□来:”所以说有个好娘亲很重要,别人不愿意奶孩子那是怕身材走样,往后被夫君嫌弃,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个苏夫人,到是很想见见的。”

李宣睿就道:”改天我带进来叫您见见,不过来不了多久,孩子要吃奶的。”

刘淑妃笑起来:”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孙子孙女,你放心,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孩子,我有分寸。”

这又是一次十分愉悦的谈话。

回去的时候刘淑妃给李宣睿装了几匣子点心:”梦雪和菲梦的,另外还有给龙凤胎的,孩子小吃不得,就算是给你的苏夫人的。”

李宣睿觉得”你的苏夫人”是一个很奇妙的称呼,挠的人心里痒痒的,他挑着嘴角道了谢。

然而出了皇宫,袍子里灌满了凄冷的寒风,他的眉眼也冷硬起来,伏虎在旁道:”去南疆的人回来了,带回来那边的一个制蛊的苗女,但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除娘娘身体里的蛊虫。”

刘淑妃的病是李宣睿最大的枷锁,太子能够驱使他,多半的原因都是他给了李宣睿从摘心观得来的治病的药,这些外人却完全不知。

两人一起上了马。

“她愿意帮忙吗?”

伏虎有些为难:”这个苗女本是个落难的人,被祥龙搭救,才愿意跟过来,但至于帮忙,她到有些条件。”

李宣睿看了伏虎一眼,伏虎就接着道:”她说要在京城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要风风光光的嫁给祥龙,还说是要认王府里哪位主子做姐姐才行,若是没有合心意的,她也不见得就会全心全意的出力。”

说起来祥龙这小子运气不错,出去办了个差事还找回来那么漂亮的姑娘,这么死心塌地的愿意跟着她,这女子要认王府的主子做姐姐不过是为了自己往后好跟着祥龙在王府扎根,有个体面的身份祥龙也能有个好前程,为了祥龙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但多少还是显得有些蛮夷的不知礼数,狂妄自大。

李宣睿却答应的很快,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如意,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如意身上那种天然的让人心生好感的气质,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众生平等的思想,这种思想在平常的生活中其实处处都在体现,因为她即使和丫头说话,也有一种天然的客气的感觉,那种把人当作人来对待的感觉,面对苗女最合适不过。

而孟王妃萧侧妃那样的人,要是他开了口,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思来办事,却未必能叫这位听起来就桀骜不驯的江湖人满意。

事情不能有差错,解除了刘淑妃身上的病,他才能放开手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李宣睿先去了书房,郑德先生还是在品茶,因为听说如意在喝奶茶,他也就有样学样,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奶香和茶香交融在一起,到有些别样的清香气息。

苏常盛侍候着李宣睿换了朝服穿了藏青色绣金线的交领窄袖长袍,腰上束了白玉的腰带,显得身型挺拔有力,坐在交椅上,也慢慢的喝着茶,混合着奶香的茶,独特的味道并没有李宣睿想的那样难以接受,他就多喝了两口,才不徐不疾的开了口:”苗女的事情先生知道了么?”

“王爷再说在央吗?早年我曾见过她,也算是南疆苗蛊第一世家的掌上明珠,没想到才两年就已经物是人非。”

认识那就再好不过。

“先生觉得叫后宅里谁去和在央交涉最好?”

正德先生眯眼笑着,仔细看竟然又让人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猥琐:”王爷不是心里已经有数了么?”

李宣睿微微挑眉,继而笑了笑,半响却道:”先生可曾为苏夫人卜过卦?”

正德那分不出年龄的眉眼微微垂了下来,投下个神秘的光:”到还真卜过,但是卦象混乱,什么也看不出。”

“这又是何故?”

正德微微摇头:”生平未曾遇见,所以不好妄自猜测。”

他的目光却透过窗户投在了外面纷纷扬扬的落下的雪花上,不能卜出卦象,说明这人的某些能力已经远远在他之上,并不是他这样的人所能窥探,但这样的话他却不能随意的说。

如意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邪恶”的人给瞄中了,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想必外面的集市一定十分热闹,但这些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即使她没有被禁足肯定也是不能随意出去的。

于是她的眉心就挤成了一个凝重的”川”字,兀自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出神,连李宣睿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都不知道。

“怎么呢?”李宣睿披着大氅站在门口问。

如意就脱口而出:”真想出去玩玩。”

“好。”

如意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瞧那暗光里的人,披着墨色的大氅,眉目俊朗锋利,挺拔高大,好像能挺起一片天一般。

怎么就这么好说话,答应的这么爽快?如意心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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