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 工作人员们没看懂春川树的口型,像药研一样一头雾水。
最先发现天降陨石的是甲板上的船员和驾驶室里的船长。在刚才被沧龙撞船时, 就是他们直面了它,受到的精神摧残最大。

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 现在作为普通人的水手们基本统一意见,相信它是一只本该绝种却存活到现在的史前巨兽。

——大海中一向不乏大海怪的传说, 史前巨兽听起来可比海怪招人喜欢多了, 起码怪兽怕枪炮,海怪却说不准有什么魔法。

可惜, 说服自己相信刚才那怪兽是本该绝种的恐龙后, 再看到从天而降的陨石……甲板上的大副对身边的船员说:“我们%#¥#的是穿越到恐龙灭绝的时代了吗?!开玩笑的吧, 彗星撞地球?”

同样觉得这一切像个荒诞玩笑的, 还有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直奔自己而来大火球的船长。

“见鬼!”无辜的船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多么希望陨石朝自己飞过来只是他太胆小而产生的错觉啊!船在海上被陨石砸沉?电影里都不这么拍的!

“快转向!加快速度!全速前进!”船长并不知道节目组刚刚作了个大死,陨石砸在他的船上是“神”的意志, 无论他多么努力,陨石还是正好砸在了甲板上。

从太空到地球的漫长距离赋予了它可怕的重力加速度,刚刚由于直升机爆炸燃起大火的甲板嘭一声被砸出一个大洞, 利索得就像遇热的黄油, 而撞击产生的高温加上陨石上还未熄灭的火焰又在甲板上引发了新的火灾。

每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船员都娴熟地拿着灭火器扑了上去,同时在心里疯狂咒骂,觉得如果不是船长瞎指挥, 这颗陨石根本不可能砸在他们的船上。搞成这样, 就好像他们特意加速转向来回瞄准去接这块陨石, 生怕它掉在海里找不着了似的!

船长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己船上残破的甲板,今天第二度怀疑人生:“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陨石砸穿了天花板落在工作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工作人员们像一群受惊的老鼠一样四散开,争先恐后地向门口挤去,想要先逃出好像已经燃烧起来的房间。

可陨石上的火焰到了他们这里恰好已经熄灭了,并没有在房间里燃烧起来。虽然这颗太空来客来势汹汹,但意外地没有造成任何人员和财产伤亡损失。逃离工作间的人在几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这一切。

而等了一会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春川树,也正好在此时客气地问:“HELLO?还有人在吗?现在可以按我说的广播了吗?还是说我需要我再说点什么?”

负责人呆呆地走进屋回到操作台前,愣愣地问:“……说、说什么?”

春川树这才发现他们这群人竟然没有读唇语的技能,只好说:“我是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听我的了吗?”

负责人心里发寒升起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来不及回答春川树的问题,快速把视频倒回刚才春川树莫名其妙说了“要有光”之后,拼了命地判断春川树的口型。

当他连蒙带猜地看出春川树说了什么……差点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能算言灵吗?他只说了一句话而已,看起来毫不费力。可如果他没加后面那句补充,这房间里的人有几个能活着逃出去?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理解的能力……

假如他能吟唱施法、画出个魔法阵、变身发射能量波、自己飞起来一拳砸沉他们的船……随便换做其他随便什么更具体的方式打败他们,称得上见多识广的负责人也不会这么害怕。

负责人仍然不相信春川树能和创世神相提并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们要多倒霉才会那种级别的敌人?!但他明白这是年轻的审神者在向他彰显力量……

他感到自己的膝盖一阵阵发软,身体也不停地发抖,嘴唇发干说不出话来。

负责人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震慑住了。

“知、知道了……”负责人勉强在手下们面前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心里其实很想给春川树跪下拼命道歉,告诉他把他招进节目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这就按您说的做!”给了春川树回复后,负责人勉强稳定心神,走出去把还挤在门口发蒙的手下们连打带拽地撵回来,让他们赶快按照春川树的指示去做。

“老、老大……我们还要继续放电吗?春川树项圈里的储备电量不多了……”当他们麻木地又忙碌了一会后,终于有一个工作人员想起来,他们给春川树那所谓的“惩罚”还没停。

……天呐!

负责人终于不堪重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停、快停停停下!”刚才天降陨石实在是太惊人了,春川树又表现得太过自然,他竟然忘记了项圈还在一直放电,这不会被春川树当做是口蜜腹剑的敌对信号吧?

过去他觉得自己这个团队全是精英,但经历了今天的挫折后……他不由怀疑他们到底是有多蠢?!这也能算一个问题吗!!!

一屋子的工作人员一时间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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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差点把负责人吓尿的春川树当然不会那么小气——手机在兜里一直震动又算不上什么值得生气的事。

(世界树这个种族脾气都挺好的,看看漫威世界里坐拥九界的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要面对多少想要统治世界毁灭世界的反派,他生过气吗?)

春川树把咖啡豆捡完,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转头把那颗打算给药研吃的毁灭蘑菇拔了起来,这才对短刀说,“药研君,我们去东岸吧!”

药研一直都在紧紧皱着眉盯着春川树,看他行动自然的样子,再三确认道:“你……真的不疼吗?”

绿眼睛美少年抱着造型暴娇蘑菇,就像他是刚在游乐场玩游戏赢了个玩偶似的。他点头笑着说:“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这时他耳边正好又响起了说话声,负责人战战兢兢地向他道歉,告诉他惩罚性电击已经彻底地永久性关闭。

为了挽回,他还主动说:“我们这就修改程序,立即让您身边的航拍飞行器撤离……”

“唉唉?”春川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忙不迭地制止。

“不要撤离啊,我还想请你们多派点航拍器来跟拍我呢,一定要多录几个角度把我和药研拍得好看点啊。”

说到这里他又不放心地叮嘱起来。

“等我说关上的时候你们才可以关啊,视频一定要帮我保存好。你们是不是有那种专门剪辑视频做后期的员工?麻烦把录好的视频帮我剪辑好,等我回家后留着做纪念品,还要拿给爸爸看的。”

在春川树傍边沉默旁听的药研藤四郎:“……”

对待普通参与者一向高高在上的主办方工作人员们感觉十分憋屈,但一想到他们好像正是凭借着能够服务这位大神做他的指挥中心才活过了刚才人为天灾的,又有一种“我们真的是在凭本事讨生活”的诡异庆幸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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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东岸途中,春川树和药研遇到了好几个同样赶路的人类。

有些人只是看他们一眼就自己走自己的去了,也有几个看到春川树和药研年纪都不大,于是不信邪偏非要靠过来招惹他们——当然有可能和已故的伦道夫先生一样,是猜到他们中间肯定有特殊的“祭品”才来搭讪。

根本不用等到春川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们马上就被狗腿得不行的工作人员电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药研十分迷惑,怎么都猜不到刚才审神者到底背着他跟主办发说了什么才让他们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妥协到听令于他来办事。

但他已经不像一开始意识到审神者特别了解这座岛时那么怀疑和戒备了。

不管审神者大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他始终在向周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善意。比如,他主动站出来告诉那个死掉的伦道夫咖啡豆带在身上会有危险、他在自己受到冒犯被电击时还想着要让其他所有人撤离危险的丛林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他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些事的。虽然这座岛上的人类可能都配不上他珍贵的善意,可药研仍然被他的高尚和胸襟所折服。既然审神者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那他就不会再探究和过问。

到现在这一步,药研藤四郎也猜到了……春川树很强,他也许根本不需要一振普通短刀的保护……但他仍然想要追随他。

因为他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也许是他太软弱了吧,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连愤恨都在敌人的算计之类,搞不清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去做的正确选择。可这位春川树大人看起来却始终都很坚定地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

所以就算他对审神者大人来说可能不是助力而是拖累,药研藤四郎仍然想要厚着脸皮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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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川树和药研的速度都很快,但两个人来到东海岸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毕竟之前他俩正好在岛中央离海岸最远的地方来着。

先抵达的人都分散在不同的角落里各自待着,因为新来的参加者大多怀疑戒备又兴奋好斗,总有那么一两个想要冒着被电击惩罚干一架——在监狱里打架一样要被狱警的电棍捅,但也没见哪个监狱的重刑犯从不打架的。

——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他们需要这样来确立地位。

虽然挑衅的新来者都会很快发现他们的攻击落在别人身上毫无效果,每个人身上都好像覆盖着看不见的防护罩,两个人如果扑到一起抡起拳头,效果就像是两个玩具球在游泳池里发生碰撞,两个人都会稀里糊涂的退开……

可早到这里的人谁也不想被毫无意义的骚扰。毕竟无论是被比自己强的人揍,还是被比自己弱的人撞得莫名其妙跑来跑去,都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春川树对东岸这边太熟了,他带着药研走过沙滩和石台,顺着木桥爬上悬崖,来到海岸边淡水小瀑布的源头,无视周围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目光,指着两段瀑布间形成的小湖泊说:“药研君,你先在这里清洗一下伤口怎么样?”

药研点了点头,毫不扭捏地脱下了外套,他里面的黑色军装和白衬衫都损毁得厉害,只剩下短裤还勉强能遮体。短刀付丧神身上有很多伤口,绝对不是只有腿上那几道,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春川树吓了一跳,看着伤得很重的药研,想想自己之前还一直惦记着玩,真是相当愧疚和心虚。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真的非常不擅长关心别人……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在爸爸身边长大,他能给爸爸做的事无非就是画个小卡片什么的……所以就算刚才觉得药研君是个需要由他来保护和照顾的小孩子,可他还是有很多事都想不周全啊。

审神者有那么一点不开心,他把自己的登山包放下来,也坐在了瀑布边,打算跟节目组那些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快点给他解封灵力。

然而这个时候,周围却有不少路上没见过春川树和药研的人聚拢过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张开口,七嘴八舌地说:“Ooh shaboo!”“Balinda macoy!”“Shnibwogi!”

药研比春川树更早发现了他们的动静。他大概能猜到他们是过来干什么的,对他们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心里也大致有数。可这里又不能打人,所以他也没办法让这些人闭嘴,不出意外那些节目组的人会放电清场的吧……

可这几个人一张嘴,为什么就统一换了一种语言?刚才他们彼此交谈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刚才药研还是能听懂他们说话的啊!

短刀迷惑不解地望着走过来的几个人类,发现他们始终都在重复着两句简单的语音。如果说这是一种语言,那变化也太少了?难道……这是什么确认彼此身份的接头暗号,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像好人,实际上却是审神者大人的朋友么?

就在短刀脑洞大开的时候,春川树总算看出了药研的迷惑,于是给他解释:“他们刚才可能是说了脏话所以才被和谐了,说话的内容被世界法则高度浓缩转化成了Simlish……”

发现药研就像刚才一样迷惑,审神者耐心地继续解释起来,“Simlish是一种非常简单好学的语言,是一个叫《模拟人生》的了不起的游戏里创造出来的融合浓缩了印第安乌克兰菲律宾等等好多种语言……”

“他们真的特别特别有创意,绝对不是搞我们现在参加这个节目的那些人能比的!《模拟人生》是我最喜欢的游戏……”

就在春川树吹爆自己本命游戏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药研还是那样的迷茫和无语,连忙暂时压抑住拉小伙伴进坑的冲动,简单地说:“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是在夸你长得好看,还想和你交朋友,对,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药研藤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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