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燕阿姨最近在儿子的教导下,识字越来越多,已经能独自阅读一些简单文章了。宋翼宁为了增加她的阅读量,特意到租书店给她借了几本书来看,然后,她就彻底迷上张爱玲了。
为了看张爱玲的书,她还专门去市里买了本新华字典,遇到不会的字就翻字典,慢慢的居然无师自通,不用宋冀宁教,她也能顺畅的看完一本小说了。

宋冀宁差点气得倒仰!

他为了教他妈识字,几乎放弃了所有课外时间,因为他妈太笨了,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来教。然后他还要拼命扬着笑,不能对她生气,不能对她摆脸色,不能对她瞪眼……宋冀宁现在感觉自己特别特别有耐心有爱心有恒心,简直跟圣母玛丽亚一样温柔。以后谁再敢说他脾气不好,他就揍死对方。换个人来教他妈识字看看,谁能比他忍得住,谁能比他有耐心?

然后咧?

他居然被他妈抛弃了?!

他居然败给了一本言情小说?!

他每天那么辛苦居然不如一本言情小说有用?!

宋冀宁感觉自尊心严重被戳伤了。

“妈我以后再也不教你了!”受伤的小宋哥如此说。

“不用你教,你教得太慢,我自己查字典还快。”黄燕如此答。

宋翼宁生气的不理他妈了,转而把精力放在教导季椽身上。学格斗也要能抗得住揍的,季椽就有点惨了,不过也慢慢的变得稍微厉害了一点,偶尔能反抗几下,按宋翼宁的估算,应该可以勉强打过张明了。不过没实战过,不能确定。

“要不我还是把张家兄弟弄过来给缘缘打打看,实际打过才好判定。”季勇再次表态。

季椽用力摇头:“我不要!”

什么打打看,又不是打游戏!

天气逐渐转冷,期末考试的脚步慢慢逼近,宋冀宁的小伙伴们再度聚焦到他家。大家从上次的期中考试中尝到甜头,于是又跑过来复习,顺便让季椽这考试攻略来给他们猜题。

这帮家伙本质上仍旧不爱读书,但如果可以轻轻松松混过考试还能拿高分,他们还是很乐意干的。

季椽自然不会拒绝,自己试着编写了几个考题来考他们,又为他们讲解公式和解法。因为季椽说这类题型可能会考到,大家便都认真学起来——如果老师说这道题我会考到,他们也会认真记的。奈何老师不可能说这种话,他们就只好听季椽的了。

毕竟季椽猜题神准。

又是一天周末,众人在宋翼宁家学习到中午。季椽照旧布置几道考题,随后起身:“你们也累了吧我去买点马蹄,做完了就休息。”

宋冀宁也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我出钱。”

季椽可是个小孩,他怎么可能让季椽出钱请客。

其他人一听宋冀宁出钱,立即不客气的说:“小宋,给我买两个苹果。”

“我要冬枣。”

“我要桔子。”

宋冀宁冷哼:“只有冰棒,爱吃不吃。”

快到年关,小镇变得热闹起来。附近几个乡村的村民都带了自家种的水果蔬菜,或者自家养的牲畜到镇上贩卖,也有村民在家里杀掉养了一年的肥猪,用三轮车运来卖。他们卖得比市场价便宜几毛,只图早些卖完好去采购年货。于是镇民们纷纷抢购,屠宰厂的猪肉无人问津。

虽然现在还不允许个体私营,但农民们自己家里种了些菜,养了只鸡拿出来卖,是不算私营的。就算每天来卖,也不算私营。

人家农民兄弟好不容易养了几只鸡,几头猪,拿来换购些年货,能算资本主义吗?谁要敢说这是资本主义行为,反而可能会被投诉欺压农民呢!

对季椽这群孩子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村民们挑着担子带来的时令水果了。又便宜又好吃,给的量足足的。最近大家最常吃的就是马蹄,两角钱一斤,每人凑一点零钱就能买个五斤十斤来吃到饱。

季椽和宋冀宁熟门熟路的来到菜市场,找了个卖相不错的摊位,一口气买了十斤马蹄。一个大塑料口袋装得满满的,看起来挺多,但他们那么多半大小伙,吃得更多,这些也就刚够他们吃饱而已。

“小宋哥,一次买那么多吗?还是我来付钱吧?”季椽问。

两块钱不少了,平常都是大家集资,每人出一两角而已,季椽怕小宋哥花太多钱。反正上次爸爸给的零用钱他还没花。

“没关系,我妈之前给了我5块让我随便花,就当我请你们了。”这是教他妈识字的辛苦费,宋冀宁花得心安理得。

“好吧,小宋哥如果钱花完了就告诉我,我也有钱的。”

宋冀宁失笑,戮戮他脑袋:“得了吧,小学生的零花钱能有多少,你自己留着买糖吧!”

“还挺多的,扣除配件的预算应该还能剩下几块钱。”季椽帮宋冀宁提着袋子一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说着,像只小鸡崽似的。

“哟,你家居然给你那么多零花钱?”

“还好,因为我不怎么乱花钱,攒得多。”

两人正说着,季椽突然被人从身后揪住衣领,一下拉到旁边的巷子去了。

“缘缘!”宋冀宁追上来,被三个人包围住,将他们两人隔开。

把季椽揪进来的是一个瘦高青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皱巴巴的深蓝色毛衣,衣服上还能看得到油渍,头发也是油腻腻的,不知多久没洗。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年纪和宋冀宁差不多,个个歪着嘴抖着脚一副不良的模样,但从衣着看,怎么表现也只觉得土气。

反正季椽没觉得害怕,唯一的感想是:这是哪来的乡下小混混啊?

这帮人确实是从某个乡下跑出来的小混混,来滨江镇本是打算干点顺手牵羊的活,不巧听到季椽跟宋冀宁说他有钱,再一看只是两个小孩,便兴起了抢劫的念头。

“喂,小孩,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那名领头青年恶声恶气威胁季椽。

碰上抢劫是不是配合比较好?毕竟他身上就一块钱,为这点钱打架感觉不太值啊……不过季椽刚把手伸进口袋,就见宋冀宁瞪他,显然不允许他对坏蛋投降。季椽用眼神问他:“打得过吗?”

宋冀宁哼了一声,季椽就明白了。他假意掏出钱递给青年,在他靠近时,抬脚一踹,正正踹在那人腿中间——小宋哥教的,打架只管往对手弱点打,别管正不正当。

那青年没想到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季椽下手那么阴毒,瞬间倒地,疼得打滚,宋冀宁趁着其他人发愣之机,接连两拳,直击两人下巴,咔的一声脆响,那两人捂着下巴涕泪直流,宋冀宁袭向另外几个,很快将他们一一放倒。

季椽下脚不够狠,那名青年痛了会就撑住了,指着他们威胁:“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们嗷!”

宋翼宁一脚把他踹倒,拉过季椽:“缘缘,没事吧?”

“嗯,小宋哥,要报警吗?”季椽问。

“报什么警?”宋冀宁完全没有被打劫后要报警的概念,他都是当场报仇的。

揪起青年的头发,宋冀宁露出恶狠狠的神情:“真够胆啊,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就敢来抢劫?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

那青年疼得闷哼,嘴硬的说:“你才是,有本事报上名字,我会让你知道后果嗷……!”

放狠话的结果是又被揍了一顿。

最终青年在“严刑逼供”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麻大光,西平村。

季椽再次:“……(⊙o⊙)”

麻大光这个土到爆的名字,他有着深刻印象。

虽然他不认识对方,对方也不认识他。

未来的老师在水库爆炸后,过上了一段非常混乱颓废的生活。然后他结识了一些新朋友,并且在新朋友们的怂恿下,领着他们当起了车匪路霸。在他被大伯强送进兵营后,他那群朋友在严打时被抓出来判了死刑。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就叫麻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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