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有太多的心事囤积在心中放不下,也许是因为其他,躺在床上,夕若烟竟是辗转难眠,越是强迫自己入睡,整个人却反而更加的觉得清醒。
她向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以至于此刻睡不着,也不知该去找谁说话。

终于,一个翻身而起,揉了揉有些蓬乱的发丝,夕若烟抬眸朝着半开的窗棂望去。

子时将至,这个时辰,怕是庆儿早已经安然入睡了吧,要是去找她,只怕也会吵醒了她。

直接否决了要去找庆儿的想法,这个时辰,怕是大多数人都已经入睡,至于北冥风……就算他还没有睡,只怕也是在为了国事而挑灯熬夜,再去找他,恐怕也更加会打扰了他。

浅叹一声,她这才发现,夜晚辗转难眠之时,竟可怜的不知该去找何人解闷闲聊。

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举步走至房门前,伸手,将雕花木门打开,顿时一阵冷风嗖嗖的灌入,不禁冻得她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双手交叉揉了揉双臂,她本就睡不着,再加之此刻被冷风这么一吹,精神更是清明。

抬头望向天边皎月,明亮的月光洒下,有些凉凉的感觉,却不禁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听说,云影园东面有一处花圃,那里种满了昙花,昙花一现,弥足珍贵。

只可惜,云影园位于宫中一处偏僻的角落,白日里都鲜少有人去往那边,就更别说是晚上了。大概即便那里有难得一见的昙花一现,估计,也不会有人在大半夜的跑去那里赏花,更何况,昙花一现,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时辰,虽然难得,但却少有人去。

早就听说云影园中有昙花盛开,只是无人相邀,而庆儿那丫头也实在懒得很,故而就算是她有这个意愿,也只能够压在心中。

反正今晚她也睡不着,正好,昙花一现,可不能白白辜负了这美景。

转身回到房内,夕若烟来到梨木雕刻水仙花的衣柜前,从柜中取出一件水蓝马面裙,再将三千发丝简单绾成一个云髻,然后披上一件同色斗篷,再拿上一盏宫灯,便已收拾完毕。

景祺阁内伺候的宫人并不多,即便夜晚有守夜的侍卫,见是夕若烟外出,也无人敢阻拦,于是,便凭着心中对云影园的记忆,朝那儿径直而去。

不得不说,皇宫是真的很大,当然,能装下后宫三千的,又怎么可能小得了。不过,这皇宫可远远不止三千人,光是伺候的宫女便已经不少于三千,更别说侍卫公公,以及宫里的主子们了。

在宫中五年,这云影园虽说是有点儿印象,却也从未去过,只大概记得在皇宫北面,至于在哪儿,她是真的忘了。

索性宫里巡逻的侍卫不少,随意找了一个侍卫询问,再凭着侍卫的描述,夕若烟也很快到了云影园。

抬头望着牌匾之上所写的“云影园”三字,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早知道云影园位处这么偏僻,又这么难找,出来之前,就应该先带一份地图的,还省得她走了这么久的冤枉路。

小腿已经走得有些酸痛,夕若烟弯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忽然想起一事,抬头看天,“糟了。”

昙花盛开本就只有那么几个时辰,她来时便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又走了那么久的冤枉路,只怕再耽搁下去,昙花也要谢了,那她岂非是白来了这么一趟?

心里想着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来这儿,又走了这么久的路,可不能白来这么一趟,如此想着,夕若烟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握紧了手中的宫灯,便径直往着云影园而去。

夜色黑沉,天空犹如被不慎碰翻的墨汁一般撒满了整个天际,唯有天空一轮皎月仍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辉,带来一点光亮。

云影园少有人来,夜晚无人留守,只怕有,也会鉴于这里鲜少有人来而玩忽职守。路面无灯火照明,若是没有手中的宫灯照亮,只怕连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摔了自己。

云影园并不大,这里无人居住,却种植了不少花卉,堪称一个小型的花圃。

路是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鹅卵石本就圆滑,再加之少有人走动,所以仍保持了最初的圆滑,若是一个不小心,还当真就有可能会摔上一跤。

“这里真的没人吗?”

“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已经勘察过这里。云影园白天少有人来,晚上就更加不会有人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这里是皇宫,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死罪。”

“……”

前方假山后隐隐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谈话之声虽小,却只因四周无人,格外的寂静而略微听得见一些,只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并听不清。

夕若烟脚步一顿,好看的柳眉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这云影园如此荒凉,除了她这个夜晚辗转难眠的人突然想起来这儿赏花以外,竟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若同样是赏花之人,倒也不必躲在这假山之后鬼鬼祟祟的,怕只怕……

早前便有传出宫中有侍卫与宫女私会的事情,本来这男女之间,有时候会生出爱慕之情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也无可避免。

虽然宫女与侍卫私通有违宫规,更加有损颜面,但她既不是后宫的管辖者,也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之人,倘若那假山之后真是哪个宫女与侍卫,即便如此做违反了宫规,但毕竟也是情理之中,她也不会去管这档子闲事。

既不想去多管闲事,那她自然也是没有要现身的理由,正欲朝着另一处小径而去,岂知假山之后又有声音传来。

“对不起玥儿,要不是我无用,也不会让你进宫,如今,却让我们饱受这相思之苦。”

这下夕若烟是听清楚了,这的确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那口中所唤的“玥儿”,大概也就是与他一起躲在假山之后的女子吧。

如此看来,倒还真是哪个侍卫与宫女在此。

心中既有了决断不去理会这闲事,夕若烟也懒得去多听,何况这宫中宫婢三千,名字何其繁多,这玥儿她既不识,也就更加懒得去管。

正要举步离开,谁料另一女子却开了口,只那一句,便生生叫夕若烟顿住了脚步,再无法迈动一步。

“这不怪你,只是家中兄命难违,却是苦了你,为了我,还要进宫遭受这份罪。”

“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是皇宫,就是地狱我也要闯。”

女子娇柔的声音自假山后传来,夕若烟瞬间膛大了双目,一抹不可置信自心口划过。

这女子的声音,真是像极了她,难道……

心中震惊不已,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是否是真,夕若烟单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踏着步子朝着假山石而去。

谁料,未看清脚下有着一节木棍,夕若烟不慎踩上,“咯吱”一声响起,假山后的人已听到了声响,警惕的声音自假山后传来。

“谁?”

夕若烟心中暗叫糟糕,可是想要躲藏却已经来不及了。

“谁?是谁在那儿?”

不待夕若烟想要如何隐藏自己,假山后已走出来了一道身影,在抬头看向对方之时,夕若烟不禁身体一怔,一双云眸更是睁到极致。

而自假山后出来的女子,在对上夕若烟那一张倾城素颜之时,除了震惊,也还是震惊。

她喃喃道:“夕御医,竟然是你?”

“正是我。”敛去眸中的惊异之色,夕若烟莞尔,盯着对方淡淡的道:“真是好巧啊,竟然能在这碰见你,楚昭仪。”

不错,那自假山后走出的女子正是昭仪楚玥,能在这偏僻的云影园遇见对方,大概彼此都没有想到,只是大半夜的在这儿偏僻之处遇见,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视线轻飘飘地往着楚玥身后的假山石睇去一眼,夕若烟勾唇一笑,举步便要往着那假山石而去,“夜色甚浓,听说昙花常盛开于这深夜,只是不知,这假山后有没有昙花一现的美景。”

人还未踏进假山,楚玥已跨出一步,以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淡言道:“夕御医真是爱开玩笑,假山石寸草不生,昙花一现,又怎么会在这儿?”

“悬崖峭壁尚且还生长奇花异草,又怎的见得这假山石没有?”不顾楚玥的阻拦,夕若烟挥开她的手便要大步闯入。

“夕若烟。”

楚玥在身后叫嚣,无奈夕若烟却根本就无暇理会她,在叫出名字之时,她也已然踏上了假山。

一抹不安浮现于脸上,楚玥目光落于四处,一阵强烈的担忧自心中油然生起。

然而,夕若烟却在踏上假山石后,却并未发现还有其他什么人,唯恐自己不慎看漏了什么,仔细到就连任何能够藏人的角落都不肯放过,却仍旧未能发现什么。

难道,是她想得太多了?

可是,那方才与楚玥说话之人,又是何人?那很明显就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见着夕若烟自假山后出来,那脸上所浮现出的疑惑,楚玥也大概能够猜到,她并未有发现什么,也就稍稍的放下了心。

唇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楚玥扬声道:“怎么样啊夕御医,这假山石,又怎么可能会生长花卉,也就更加没有昙花一现的美景了,只怕让夕御医失望了吧!”

话中的挑衅意味甚浓,夕若烟抬眸淡淡看她一眼,便又微敛云眸,不去看她。

奇怪,她明明是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的,又怎么会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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