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寒见两人僵持不下亦出声劝阻,上前劝、一步道:“梦妃娘娘,请恕下官无礼,下官亦赞同昭仪娘娘的说法,夕御医,她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视线朝着身侧的女子望去,在她看过来的同时,祁洛寒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眸中的信任,堪比一切千言万语。

他虽与她相交不深,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是眼前的女子让他一见便有种很亲切想要深交的感觉。况且,在梦妃一口咬定墨儿就是她所杀之时,心底竟有一个声音在强烈的提醒着他,说:夕若烟不是凶手,也不可能会是凶手,她是被人冤枉的,你一定要为她证明清白。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除了自己父亲,夕若烟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要去结交深信的人。

或许因为是她的聪明,她的处变不惊,她的与众不同,她的待人以诚……但不管是什么,他相信她是不会做出这种卑鄙狠毒的事情的。

割人舌头,推人入水溺亡,这种事情,不像是她这样一个看似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孩子会做的。

所以,他相信她!

回以淡淡一笑,此刻有这么多人相信她,在这一刻,夕若烟心里的底气忽然足了一些,再次看向王梦璐之时,那唇角淡淡勾起的一抹弧度,更加带了一丝得意与满足。

王梦璐冷冷一哼,一甩锦袖,恨恨的道:“本宫奉皇上旨意代为执掌金印,管辖后宫,如今后宫出了命案,哪怕死的只是一个宫婢,但只要是后宫之人,本宫亦责无旁贷,定要找出真凶为死去之人平以冤屈。”

“娘娘既说是要为死去之人平以冤屈,那就应该更加彻底的查出事情真相,怎能凭着自己所猜想的,而妄加定罪,这岂非,又平白冤枉了一个无辜之人?”秦桦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影朝着此处走来,毫不顾忌周遭之人的胡乱猜想,视线落在那一脸平静自若的女子身上,淡淡一笑。

王梦璐闻言冷冷一哼,嗤笑一声,道:“秦将军这意思,可是在说本宫故意针对夕御医,想要让夕御医做那个替死鬼?”

“下官不敢。”秦桦拱手躬了躬身,道:“今日宫中出了命案,皇上政事繁多,不能得空前来,所以特让下官前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既派了下官前来,那便是十分在意此次命案,若不拿出真凭实据将人定罪,回到太和殿,下官又如何能向皇上交代?”

他果然猜的没错,这个王梦璐就是一心想要置若烟于死地,看来,冥风将后宫大权交给她代为掌管,只怕若烟以后的日子该是不好过了。

被秦桦以北冥风为借口阻挠,王梦璐心中只恨得牙痒痒,却是无计可施。

只怪她入宫时日尚浅,根基尚且不稳,何况,这秦将军似乎与皇上的关系不错,若是因此而开罪了他,对于自己日后也是十分不利。

思绪在霎时间百转千回,王梦璐极力克制住心头不断升起的怒火,强颜一笑,“是,秦将军说得对,本宫虽初入宫中,但幸得皇上器重代为管理后宫,如今这后宫出了命案,本宫也实在是着急赶紧破案。听人说起墨儿乃是造谣夕御医一事的始作俑者,因此,便以为墨儿是夕御医所杀,如此,到叫外人看来,是本宫在故意为难夕御医了。”

夕若烟勾唇淡淡一笑,颔首道:“娘娘言重了,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论旁人如何冤枉,下官都相信,清者自清。”

“你……”王梦璐气极,还要再说什么,紫云却已洞悉了一切,上前一步拉住她,垂首道:“娘娘莫要着急,这墨儿既死于昨夜子时,娘娘只需问一问,夕御医昨夜子时身在何处,真相岂不明了?”

紫云抬头,朝着王梦璐睇去一个眼神,王梦璐当即心领神会,笑容再次浮上娇颜。

然而紫云这话却是叫夕若烟心神难安,脸上的镇定在这一刻亦被土崩瓦解,一颗平静的心,也开始缓缓起了一层涟漪。

昨夜子时,她正身处太和殿中,并未回到景祺阁,紫云之所以会这么问,很明显是知道昨夜她并不在景祺阁内,这是要把她逼到绝境啊!

“既然夕御医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请夕御医向大家说明,昨夜子时,夕御医是否身在景祺阁内,并未外出?”王梦璐笑意深沉,看出了她的不安,故意如此一问。

见夕若烟久久不答,王梦璐唇边笑意更胜,“怎么,昨夜子时夕御医在哪儿,难道不可以告诉大家吗?”

面对王梦璐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夕若烟素手渐渐握紧,心中不安,也在犹豫。

说出真相,有北冥风作证,她自是洗去了杀人嫌疑,可是一但说出,却又等于将自己推入了另外一个不可自拔的漩涡,到时候,便不是洗脱杀人嫌疑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不说,以王梦璐今日对她的逼迫,大概她就真要坐实这杀人凶手的嫌疑了。

大殿之内立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夕若烟下一刻的回答。其中有人看热闹,有人担心,亦有人得意。

“是,我承认,昨夜子时,我并不在景祺阁。”松开了紧握的素手,夕若烟坦言承认,抬眸直视满脸得意的王梦璐,“我虽不在景祺阁,但却并不代表人就是我所杀,因为昨夜我并未去过御湖,更加不会杀人。”

在今日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墨儿就是那个在背后传播谣言之人,别说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可能会因为区区谣言就去杀人灭口,还要用割人舌头这种恶毒的手段来报复。

“谁能证明?”王梦璐平静的反问,虽没有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但只这一问,便已经将夕若烟再一次推进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若是方才,秦桦与祁洛寒还能为她的清白再多辩解什么,可是眼下,他们也不知道昨夜她究竟是去了哪儿,又为什么不能够说出实情。

除了着急之外,他们更多的,还是担心。

“我能证明。”

就在夕若烟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浑厚富于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打断众人心中的猜想,众人顺着声音望去,皆齐声行礼,道:“参见祁王殿下。”

连看也不看殿中众人一眼,北冥祁大步走向夕若烟,伸手欲将她扶起,却被她微微侧身给轻易躲开。

握空的手僵在半空,北冥祁微有尴尬,下一秒便将手收回,握拳负于身后,道:“免礼。”

“谢祁王殿下。”

刚一站直身子,王梦璐心有着急,却仍强作镇定,急急问道:“方才祁王殿下所言,是何意?”

一记冷眼扫来,北冥祁微有不耐,“本王说,本王能为夕御医作证,人并不是她所杀。”

“因为,人是本王杀的。”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就连夕若烟也惊讶得抬头望他。就在不久前,他曾差点儿捏断她的脖子,而现在,他却在力证她不是杀人凶手,还说墨儿是他所杀。

这个北冥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梦璐脸色有变,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威严逼人的男子,“这……这怎么可能呢?墨儿,怎么会是殿下所杀?”

“区区贱婢,死不足惜。”薄凉的唇瓣吐出一句更加凉薄的话语,北冥祁目光冰冷,在说出这句话时,眼底闪过的浓浓厌恶,似乎还有种杀了她也并不解气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北冥祁冷冷一笑,随即换上一脸的憎恶之感,“因为她不分尊卑,竟敢随意造谣本王,就凭着这以下犯上这一点,别说是杀了她,就算是本王将她剁成肉酱拿去喂狗,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更可气的是,他自问聪明一世,竟被这个贱婢的手段给蒙了心,竟然还差点儿杀了他所在乎的人。就凭着这一点,他便有些后悔,后悔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她,还让她死得这样轻松,他应该好好折磨她,将她折磨至死,方才能消心头之恨。

“可是,可是她被人割了舌头。”眼前所发生的变故已经让王梦璐有些招架不住,但是这一句话一经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祁王殿下是什么人,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连当今圣上都要畏惧三分,不过只是死了一个宫女,再割其舌头,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果然,下一刻北冥祁的话,便已经认证了她的想法不假。

“贱婢造谣生事,全是因为多嘴引起,如今本王割了她的舌头,也将她正法,不知梦妃娘娘,是觉得贱婢该死?还是本王滥杀无辜,要将本王治罪?嗯?”北冥祁直视眼前一身绫罗,妆容精致的女子,对于她一心冤枉夕若烟,如今他是对她有着极其的厌恶与憎恨。

从今往后,凡是想要意图伤害夕若烟的人,不管是谁,他都绝不放过。

“这……”王梦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亏得紫云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在她耳畔低语道:“娘娘,来日方长,祁王殿下,可万万不能够得罪。”

如今北冥祁与秦桦这两个人都在力挺夕若烟,这两个人都是不能够得罪的主儿,娘娘入宫不久,若是得罪了他们,只怕即便是皇上,到最后也不会站在她们这边。

退一步,海阔天空。

王梦璐回头,在看见紫云的暗示之后,压下了心头的不甘,为了大局,终是道:“墨儿以上犯上,依照宫规,死不足惜。如今既证明了夕御医是清白无辜,那此事本宫便不再追究。”

“慢着。”北冥祁出声制止,目光投来,冷冷的道:“如今既证明了夕御医是无辜,而贱婢又该死,那方才梦妃娘娘又一口咬定人是夕御医所杀,岂非存在了冤枉之嫌,难道,就不应该向夕御医道歉吗?”

“什么?”

王梦璐怔住,要她给夕若烟道歉?开什么玩笑?

“不必了,只要能够证明清白,其他的,不重要。”夕若烟抬眸,一双盈盈水眸清澈动人,这句话像是在说给王梦璐听,也像是在说给某人知道。

北冥祁心中一痛,回想那天之事,大概,她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负于背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北冥祁在心中下定决心,高声道:“今日在场的众人都给本王听好了,从今往后,本王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此类的谣言,若是谁再敢胡说八道,贱婢就是下场。还有……”

声音突然放软,北冥祁转身,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中,拱手对着夕若烟做了一揖,“当日本王受谣言蒙蔽,误会了夕御医,在此,本王向夕御医赔礼道歉,还望夕御医不要责怪。”

突来的一举让夕若烟怔住,看着北冥祁在自己面前躬身作揖的身影,一双凤眸陡然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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