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了一日的天气已经过去,翌日天明,朝阳升空,暖暖的光洒落大地,不但拂去了昨日的一切不愉快,更令夏日里的繁花也竞相开放,在御花园中争奇斗艳。
走在御花园的石子小路上,微风吹过花丛,夹杂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花香沁人心脾,轻轻一嗅也令人心情舒畅,似乎也渐渐令人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不开心。

“郡主,她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啊?”跟着上官语宁走在去往景祺阁的路上,银漪一路之上忍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一张施了粉黛的小脸,满满的写着“不开心”这三个字。

当然,这个“她”,自然说的便是夕若烟。

只是她不明白,这夕御医明明就知道郡主一直喜欢的便是祁王殿下,前脚祁王才拒绝了郡主,后脚他们俩便在一起了,亏郡主还一直将夕御医当成是好姐妹,可是又有哪一个好姐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她虽只是一个婢女,可是她也为自家郡主心疼,也为郡主鸣不平。

只是郡主也是太善良了,夕御医都已经这么对她了,可她却仍是不记仇,今日还亲自去找她。

她真想要问一问郡主,这样对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真的值得吗?

上官语宁叹息,对于银漪的话,她在心里也是矛盾重重,也是不知所措。

在听到那个流言的时候,她哭过,伤心过,难过过,也怨过,恨过,可是当狠狠的哭过一场之后,她却是想要一个解释。

虽然外界所传的流言传得绘声绘色,但她只信一半,疑一半,因为她不信,不信若烟姐会那样对她,她们可是多年的好姐妹啊!

至少,在没有亲口听见若烟姐承认这些事情之前,她是不会相信那些流言的。

顿下脚步,上官语宁转身望向身后的银漪,缓缓垂下眸来,轻启檀口,道:“银漪,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有些害怕,害怕听到那些我不想听到的事情。因为,我真的很软弱,再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了。”

“郡主,”银漪鼻尖一酸,看着郡主难过,她心头不禁也闪过一抹愧疚,忙上前去握住上官语宁的手,立即改口道:“是奴婢胡说八道的,郡主你千万不要听奴婢的话。你待夕御医那么好,夕御医也对你那么好,你要相信你们之间的情谊,要相信她是不会背叛你的。”

虽然她根本就不信,可是在郡主的面前,她还是要这么说,她要给郡主去面对的勇气,因为,她不希望郡主再伤心难过了。

只希望,待会儿夕御医的回答,不会让郡主再伤一次心。

“真的吗?”上官语宁不敢相信一般的喃喃出口,眸中已浮现一层氤氲,“可是银漪,我好怕。”

第一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语宁郡主也会变成现在这样,银漪心中酸楚,不敢再多说其他的话去刺激她,只能细声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郡主别怕,郡主你要多想一想曾经夕御医待你的好,夕御医没有家人,她待你与九公主,不都是一样的亲吗?所以,她是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的,你要放下心来,没有听到夕御医的解释,你不可以胡思乱想。”

没了主仆之间的束缚,此刻银漪只是以从小伴着上官语宁长大的朋友身份在安抚着她,这样的郡主,她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她也心疼。

卸下往日的郡主骄傲,上官语宁已经被狠狠地伤了一次心,此刻,她只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女孩子,只希望一切尽如银漪所言那般,所有的流言蜚语,不过都只是一个误会。

一路小心安抚着上官语宁的情绪,银漪总算是陪着她到了景祺阁外,只是刚要进去,却因面前的一幕怔住了。

“郡、郡主,那不是……祁王殿下吗?”银漪指着前方一袭湖蓝色锦衣的男子,小声的说着,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却不难认出,那就是郡主一直心心念念的祁王殿下。

银漪话音刚落,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扶着的身体微微怔了一下,抬眸看去,不禁有几分担忧,“郡主……”

似是没有听见银漪的呼唤一般,上官语宁愣愣的望着远处,目光落在那挺拔的背影之上,心,忽然一疼。

景祺阁外,北冥祁寻不见夕若烟的身影,便随意找了一个伺候的宫女询问,较之昨日,心情明显已经好了不少。

“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夕御医去哪儿了。”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着话,鉴于前日祁王殿下来时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今日虽面有缓和,可她也仍有些后怕,故而回话之时也一直低垂着头,不敢造次。

“你不是伺候夕御医的宫女吗,怎么你们主子去了哪儿,你却不知道?”这一次开口的是尤冽,手中不少的物品拿得他已经有些不耐,再加之没想到自己与王爷来这儿竟吃了闭门羹,语气也显得有些不悦了一些。

宫女一听,以为他们是认为自己在撒谎,忙着急解释,“回殿下的话,奴婢虽然也是伺候夕御医的人,可是夕御医的日常生活向来都是交给庆儿在负责,从不让外人插手。奴婢只知夕御医一大早便带着庆儿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奴婢是真的不知。”

“行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北冥祁已经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下去,面色一沉,挥手道:“这些东西是本王的一点儿心意,回头等夕御医回来了,你亲手交给她,就说本王为前日的无礼向她道歉,也望她不要记挂于心。”

“王爷……”

尤冽着急着要说些什么,北冥祁却一记厉眼扫来,生生地叫他住了口。

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尤冽有些憋得慌,尤其是在听见高高在上的王爷向一个女人道歉时,他更是有些气不过。

若这道歉的话只是私下里说了也就罢了,如今要让一个宫女转达,要是传扬了出去,王爷的威严何在?面子何存?

倒是北冥祁并没有如尤冽一般想得这样多,今日来这儿,他是诚心道歉,不管夕若烟是真的出去了,还是只是一个借口不愿意见他,但是这道歉,是一定必不可少的。

至于让谁知道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她能够知道他的心意,并且原谅他,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至于其他,他才不管。

“本王还有事,就不在此等候她了。你且将东西拿去,里面都是一些补身的上好药材,请她为了自己的身子,务必将其熬成汤药喝下,明白了吗?”唯恐那宫女理解不清楚,北冥祁还特意一字一句的解释了一番,竟是浑然不知,自己与从前竟是判若两人。

至少,在对待夕若烟上,似乎,比之从前更加的细心了。

“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将殿下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夕御医。”宫女伸手将尤冽手中的物品一一接过,告了礼,便匆匆退下。

待至宫女一走,尤冽在心中憋了许久的话终是忍不住出了口,“殿下,这夕御医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何还要待她那样好?”

北冥祁一记厉眼扫来,冷冷道:“什么时候,本王做事,还要与你商量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尤冽拱手作一副谦卑状,道:“属下只是觉得,天下好女人千千万,这夕御医……恐不是殿下的良配。”

夕若烟到底还是皇上的人,又生的那样聪明,留在王爷的身边,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北冥祁闻言冷冷一哼,“天下好女人千千万,却没有一个能及得过她半分。还有,前两天宫中盛传的流言蜚语,本王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夕若烟,你去给本王查清楚,今晚,本王便要一个答复。”

如果让他查到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还险些让他做了令自己终生后悔之事,他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

“怎么,做不到?”冰冷的话语自空中传来,冷淡的语气不含一丝温度,足以胜过腊月寒雪。

“不是,属下这就去。”尤冽拱手告退,心中即便有话未说,此刻,也只能够暂时压下了。

尤冽一走,夕若烟又不在景祺阁,北冥祁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转身便走,却在转过一处回廊之时,迎面遇见了上官语宁与银漪二人。

视线直视远方,即便是看见了,北冥祁也只作并未看见,径直绕过她的身边便要离去。

上官语宁愣愣的站在原地,当那抹身影朝着自己走来之时,心中满满的皆是期许,可当他径直走过之时,却又仿佛被人从云端推入地狱一般的难受,心陡然凉了下来。

纤长的指尖已经因为用力而嵌入了肉里,可她却浑然不知,当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未曾停下之时,她终是鼓足了勇气。

唤道:“殿下。”

迈开的步伐停了下来,北冥祁未曾回头,紧皱的浓眉已显示了他的不耐,“郡主有何事?”

深吸一口气,又再缓缓吐出,上官语宁强压下心中的难受,转身步至他的面前,笑颜道:“殿下可是来看望若烟姐的?”

“是。”北冥祁转过身来,未曾多说一字,但是只这一个回答,便叫上官语宁脸上强露出来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是、是吗?”上官语宁扯唇一笑,明明想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显得不那样的脆弱,可是却只是让彼此之间的气氛越显尴尬而已。

“如果郡主没有其他的事,本王就先告辞了。”

“殿下,”北冥祁刚一转身,上官语宁已迫不及待的叫住了他,眸中渐渐凝聚出一片水雾,“殿下,宫中的传言,是真的吗?”

殿下,是真的喜欢若烟姐吗?

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上官语宁一双盈盈水眸,此刻,便只装得下他的身影,她在期待,期待他的回答。

垂下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北冥祁转过身来,再一次压下心头的不耐,只道:“不管宫中的流言如何,本王已心有所属,本王今后,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语宁郡主,虽然本王前段时间的言辞有些过分,但是你是一个好女孩,不要为了永远都得不到的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本王此生,只有一个祁王妃。”

话语落,北冥祁不再多言,更加不曾将视线在上官语宁的身上多停留半分,决绝的转身离去,独留一抹冷漠的身影。

眸中聚集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上官语宁怔怔的望着那抹背影离去,虽然没有听他亲口说出那个人是谁,可她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彻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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