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小河的话,周围看热闹的人无不纷纷落泪,这泪也许是为别人重逢高兴,也许是为自己曾经失去的亲人伤悲。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林大娘,既然你们一家团圆了,我到我爹那边去了。”

“杜小姐,谢谢!”妇人真诚的道谢。

“客气了,林大娘!”

妇人摇头伤感回道,“我们家还是少了一个人。”

杜小姐问道:“是林二丫吗?”

还没等妇人点头,林小河大叫道,“娘,二姐没死,这段时间我一直跟二姐在一起。”

“二丫没死,真的?”妇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的,娘——”

“小河,二丫在哪里?”少年急切的问道。

林小河离开妇人的怀抱,站起来转头看向四周。

苏小兰早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怡然了,笑着指道,“小河,你二姐在那边!”

“二姐!”林小河拔腿就朝林怡然身边跑去,跑过去就拉着她的手欢喜的叫道,“二姐,我找到爹娘了!”

紧张、害怕、喜悦……各种莫名的情绪左右着林怡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暮色阑珊中,没有路灯的古代小镇郊区,团坐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一群人中,翘首看向林怡然的只有三、四人而以,那是本尊的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从此以后,她将替代本尊,和他们走过未知的未来。

林大力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吃惊的开口:“你是二丫?”这不是给自己干饼的小公子吗?

看到林大力,林怡然的心砰一下慌了,这……这……竟对面不相识,这乌龙搞大了,她无助的看向林小河。

林小河看了眼林大力,又看向二姐,挠了一下头,突然说道,“二姐,你脑子热坏了,是不是记不得爹娘了?”

林怡然尴尬难堪的点了一下头。

妇人也从地上站起来,“小河,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这位小哥是你二姐?”

林小河得意的抬起下巴,“我怎么会认错二姐。”

“可他……”不仅妇人不敢相信,其他三个男人也不相信,“可他眉清目秀,身姿挺拔,怎么会是我家二丫?”

林小河急了,挺着小胸脯叫道,“娘,你看看我,我现在是不是很干净,是不是比地主家的儿子还像富贵人?”

“啊……”妇人微低头看向幺儿,是啊,小儿子眉清目秀,衣衫干净整齐,即使在夜色中,他也显得白净有肉,可是眉眼长相就是自己的儿子,吃惊的问道:“你们这是……”

“娘,你不是一直说二姐能干嘛,二姐把我养成这样的。”林小河得意的解释说道。

妇人仿佛还不信似的,快走两步,走到林怡然身边,一把捋起她衣袖,一颗红色的圆痣在刚升起的月光下夺人眼目。

“真是二丫!”妇人惊喜的叫道,这一粒红痣把林怡然从尴尬中解救出来,本来就饿得发晕的林家人,马上把她对面不相识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林怡然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娘……”

“二丫……”妇人突然一把抱着林怡然嚎淘大哭,“二丫,你别怪娘狠心,当时,杀人魔头来了,我也是没办法才丢下你的,真的,你要相信娘,娘舍不得你呀,舍不得你呀……”

林怡然暗暗叹息,不知所措的心被妇人真挚的爱女之心打动了,伸出双手拍了拍她后背,“我知道,小河都跟我说了。”

“二丫,我苦命的孩子……”

妇人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朝站在后面的几人笑笑,叫道,“爹,大哥,大弟!”

中年男人佝偻着腰,偷偷抹了抹眼泪,“好,好,不枉你娘疼了你一场。”

“二姐……”

林大力抹了眼泪,“那天我们走后,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林怡然回道:“来了一队骑兵,是他们用水浇醒了我。”

林大力想起那天的情景,试着问道:“是杀人魔头吗?”

林怡然点了点,“好像是——”

林大力感到不可思议:“可……可他不是杀人魔头吗?为何会救你?”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并不像世人说得那样杀人如麻!”林怡然没有说实话,那群人其实是为了让她做面疙瘩汤。

“呃……”周围人听到林怡然这样话,都觉得怪怪的。

唉,林怡然暗暗叹了口气,老天爷啊,对不起了,并不是我昧良心说这话,实在是为了……林怡然抬眼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希望……她的心不自觉的跳了几下,也请允许平凡的我夹点私心吧!

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林怡然收拾起一切情绪,对家人说道,“爹娘,请跟我进镇子。”

“进镇子?”

“是啊,我住在镇子里。”

“可是……”妇人看向杜小姐。

杜小姐一直安静的站在边上,看着林家团圆,看向女扮男扮的林怡然,竟比在村里时清秀了,怎么回事?流浪没成叫化子,反而比自己这个私塾先生的女儿像小姐,怎么回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林怡然看了眼杜小姐,问道:“娘,什么事?”

林氏叹气:“我们跟杜先生一起来,是为了抢粮。”

“抢谁的粮?”林怡然明白了,不动声色的看向杜小姐。

杜小姐大声回道,“当然抢奸商的粮。”

林怡然不动声色的问道:“奸商,谁是奸商?”

杜小姐冷哼:“这天下除了姓郁的,还能有谁?”

林怡然抬头看向人群中间,“那人是你爹?”

杜小姐冷笑一声,“林二丫,你偷偷听我爹讲课时,可不是这神态!”

林怡然没想到,竟和本尊名不正的先生撞上了,叫道,“苏姐姐……”

“林小哥——”苏小兰连忙跑到林怡然身边。

林怡然说道:“把我爹娘带到客栈。”

“是!”

“二丫,你要干什么?”林氏慌张不安的问道。

林怡然看一眼杜小姐,回道:“娘,我跟先生见见面。”

“杜先生他可没收到我们家的铜子。”林氏言下之间,人家算你哪门子先生。

“我知道!”林怡然安抚一句林氏,对林小河说道,“小河,带爹娘进镇子!”

“好!”林小林高兴的回道,“爹娘,大哥三哥,我有铜子,我带你们去吃晚食。”

“真的?”林大田听到食物,高兴的都有力气站直了。

“真的,三哥!”

“娘,我饿……”

林氏叹了口气,她早就饿得脱神了,听到有吃的,伸手挽住自己男人,说道,“他爹,咱们吃晚食去。”

林德栓佝着腰点了点头。

林氏转头,“杜小姐,要不你带着弟弟跟我们一起进镇子?”

杜小姐看了眼林二丫轻屑的回了一声,“不了,我找我爹去。”

林怡然跟父母相认的这段时间,凌齐轩一直注意着人群,马秃三和戴小六等人很快分散到人群中,并且有意在有力气说话的人面前停下,不知道他对这些人说些什么,这些人分明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他,戴小六好像还有些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可是马秃三却如一条泥鳅一般,说完自己的话,朝着众人不知说了什么,歪着肩膀朝众人一笑,“信不信随你们,我是信的,跟着我的老乡们也是信的,准备等他们放粮给我们。”

“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不可能!”

“我也不相信。”

……

“你们爱信不信,我去找我老乡了。”马秃三拔着腿朝另一处说去。

……

慢慢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饥饿难耐的流民开始直起身来,他们仿佛要动起来了。

双林镇某别院

夏宗泽放下筷子,接过三和递来的布巾擦了一下嘴,问道,“怎么样了?”

“回公子,刚才范先生捎话过来,第一批粮食五十万斤已经全部上车了。”

“左祯到了没有?”

“回王爷,差多不了!”

广源粮行

军需官叶尚勋带着一脸笑意朝范先生走过来,“范先生,你看,这第一批粮食已经全部上车了,要不你回去吃个晚食再过来。”

范先生冷脸回道:“我就在这里吃。”

叶尚勋的脸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带着讨好般的笑容:“范先生,吃晚食是一方面,主要是托你的金口把这里的事跟王爷说一说。”

“有什么好说的,王爷让我看好粮食,我就看好粮食。”范先生不为所动。

叶尚勋仿佛为难的打了个结:“范先生,我不是说这个……”

“你想说什么?”范先生眯眼看向他。

叶尚勋小声回道:“先生,我手下人去探路,听说镇头的流民蠢蠢欲动了,你看这要是让他们抢了粮可如何是好,你说是不是……”

范先生别了一眼,说道:“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而以,何须紧张。”

“先生,话虽这样说,要是让平国人先溜了,我们被流民截住,总是晦气,你说是不是?”

范先生深深看了眼对面的胖男人,眯了一下眼,突然放松脸部肌肉,皮笑肉不笑道,“那行,我就回别院吃顿晚食,你小心仔细点。”

“肯定的,范先生放心!”叶尚勋放松般连忙笑回。

范先生点了点头,转身说道,“备马车!”

“是。”

看到范先生终于走了,叶尚勋突然横起一脸肉,“他娘的,死范高阳,在本国舅面前装什么象。”

站在胖子身边的侍卫嘴角抽了一下,范先生装象,你就是国舅了,你妹妹又不是王后。

双林镇流民处

苏小兰带着林家人终于回镇子上去了,林怡然松了口气,看向开始乱轰轰的人群。

凌齐轩说道,“他们吵起来了。”

林怡然点头,“我看到了!”

林怡然转头看向凌齐轩,问道:“刚才你听到我娘说什么了吗?”

凌齐轩盯向林怡然:“杜先生带人抢郁离的粮食?”

“对!”

“流民抢粮商的粮不是很正常吗?”凌齐轩问道。

“当然正常。”林怡然讽刺回道。

凌齐轩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怡然哼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郁离的粮食已经脱手了。”

“什么意……”话还没有说完,凌齐轩已经明白林怡然的话了,“粮食已经交给平、宁两国了。”

“对!”林怡然肯定的回道。

凌齐轩反问:“你觉得平、宁两国军卒为了护粮,会杀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流民?”

林怡然跟着反问:“难道不是吗?”

凌齐轩不明白了,问道:“可这跟你所说的凌国反扑有什么关系?”

林怡然冷冷的反问:“是谁放了郁离在这里卖粮的消息?”

“怎么能肯定是凌国人?”凌齐轩抿嘴问道。

林怡然轻蔑一笑,“就凭双林镇镇长不作为,居然不来驱赶这近万流民。”

“你……”

“你觉得呢?”

凌齐轩不是一般书生,他生于贵族,对于权谋军政是懂的,开始是不明白,可是林怡然这样层层剖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凌国啊,这就是自己的凌国吗?一箭双雕,是不是太过残忍。

林怡然对低头沉默不语的凌齐轩说道,“不为别的,就为这里近万民流民的生命,你愿不愿进去说几句话?”

“我……说什么,为何让我?”凌齐轩蓦得抬起头。

“果然透通。”

“我……”凌齐轩被林怡然说得转过头去。

林怡然却不管,仍然说出自己要说的:“说宁国军队正在收兵卒,凡被收编的男人不需要自备衣、粮、兵器等一切东西,这些都将由军队供给,为何是你去说这句话,因为你长得能说服人。”

“军队供给,宁国军队会这样做吗?”凌齐轩震惊的看向林怡然,她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林怡然冷冷的回道:“做不做是他们的事,你只管这样说就是了。”

凌齐轩问道:“如果戌卒的供给都由军队提供了,岂不是增加了军队的负担?”

林怡然轻笑一声,“跟我没关系!”

“你……”

林怡然话锋突然一转:“可是我知道募兵制下的军卒比府兵制下的军卒,战斗力要高出数倍。”

“为何?”

“职业!”

“募兵制、府兵制、职业,我听不懂?”林齐轩摇了摇头。

“以后,你会懂的。”林怡然问道,“去不去说?”

凌齐轩仰头看向墨蓝的天际,夜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夜空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辽远的一切似乎都沉睡过去了。可是近处,黑沉沉的夜,黑团团的人群,人们被抢粮的信念支撑着,仿佛在用尽最后一口气,可是……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转瞬之间,凌之轩毅然走入了骚动的人群。

人群中,方咏言看了看走进人群的凌齐轩,又看了看神情危襟的林怡然,他们想干什么?

双林镇不远处某条道上

清风跟着师傅的脚步:“师傅,十里地之外就是双林镇了,我们可以住宿、休息了。”

山真道人轻轻摇头:“今天休息不了。”

“师傅,你又算出什么了吗?”

“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清风停下了脚步,不安的问道,“师傅为何?”

“为师也不知道!”山真道人掐着指头看向天际四象、二十八宿,“角宿为蛟,斗杀之首冲,是已多凶;亢宿为龙角之护,又吉,似凶似吉,为师也算不明白了。”

“师傅……”

山真道人叹道,“走吧!”

“可你不是闻到了血腥味?”

“似乎……为师也不真切……”

清风再次叹道,“师傅,双林镇上可有近万流民,他们为粮食而去,在所难免……”

“别说了,走吧!”

“是,师傅!”

两人再次朝双林镇出发,突然在他们身后驰来一大队骑兵,他们急速前行,仿佛也是去双林镇,队伍前后绵延近几里地。

骑兵中有人叫道,“左参军,我们快到了。”

“知道了!”

“左书生,我周大粗不等你了,驾……驾……”

左祯骂了一句,“周大粗,你给我等着,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凶蛮彪悍的军卒如一阵风般席卷而过,清风不安的看向师傅,山真道人扬起拂尘,低首不知道念些什么。

双林镇某别院

“范先生,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左参军到了?”三和朝范先生身后看了看。

“没有。”范先生回道。

“哦,”三和问道,“先生,晚食吃了吗?”

“还没有。”

“那我让人备饭去。”

“赶紧,饿死老夫了。”

“知道了,先生。”

范先生进了正堂,给夏宗泽行了礼,小黄从他怀中跳出来,溜到一边自己玩去了。

夏宗泽抬眼,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范先生揪眉:“公子,姓叶的不安份。”

夏宗泽问道:“怎么个不安份法?”

“想着法把我支开。”范先生回道。

“你让他支开了?”

范先生点头,“嗯,我想看看他想下多大的手。”

夏宗泽扫了眼范先生,“你想借机会捋掉他。”

范先生说道:“王爷,不和我们一条心的人留着就是祸害。”

夏宗泽没有吭声。

范先生继续说道:“王爷,叶妃娘娘这次手伸得有点长了,居然把她哥哥弄进军队辎重上来,这次是押粮,下次可能就是军需。”

夏宗泽看了眼小黄,小黄哧溜跑过来,跳上他腿,钻到他怀里,“你看着办!”

“行!”

双林镇镇头流民人群中,中年男人声音嘶哑的叫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位先生,我没有胡说八道,白天在镇子里我听人说的,说是宁国王爷准备赈粮给镇外的流民,五十万斤。”

中年男人嗤笑:“这位兄弟,你莫不是在说笑,宁国战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头,你说他会赈粮,莫要让人笑掉大牙。”

马秃三哼笑道,“这位先生,那你说的这些就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怎么让人笑掉大牙了?”

马秃三高声叫道:“白天不抢,现在去抢,抢什么,被枪挑,被刀刺?”

中年男人反驳:“那家粮行没有家丁、护卫?”

马秃三跟着反击:“那晚上就没有了?”

“晚上当……当然有……”

“既然都有,为何不白天去,非要等到现在?”

“当然要算好吉时才能动手。”

“你……”古代人做事讲究时辰吉兆,这句话倒让人无可辨驳。

中年男人见马秃三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瞪了他一眼,转身挥手叫道,“乡亲们,为了填饱肚子,咱们去抢粮了!”

“去抢粮啊……”

“去抢粮啊……”

声音稀稀落落,并没有中年男人想象得那样宏大壮观,他纳闷了,伸头问向并没有跟喊的人:“怎么回事?”

一个细瘦如竹竿的青年人不敢看中年男人的眼睛。

“强子,你不想填饱肚子?”

“想,当然想……”

“那你咋不想去抢粮?”

“我……”

强子看向马秃三。

“你居然相信他的鬼话?”中年男人的眼珠就差瞪出来。

“也不是相信他的话,可……大家都这样话,不就省了力气去抢嘛!”实际上,他也怕死,本来就饿得没力气了,现在居然有人说不要费力就能分到粮,何乐而不为。

“什么,大家……”中年男人惊讶的看向众人,众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杜先生,你看那边……”年轻人用手指了指不远处。

站在某个土坡上的戴小六,朝着众人说话,唾沫横飞,他由开始的拘紧到现在的活灵活现,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后,他就成了一个合格的谣言传播者,一件假的没边的事,经过他肆意宣染、神情并茂的讲说,已经变得真得不能再真了,甚至,他还把林怡然的慌话延伸,让原来什么都不相信的人群,从怀怀疑疑,到最后深信不疑,站在土坡下,伸着脖子跟着他紧张、兴奋、激动。

有妇人插嘴问道,“宁国赈粮是真还是假?”

“大娘,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肯定是真的了。”

“那他们人呢?”

“……”唾沫横飞的戴小六被人堵住,转了下眼珠子,马上回道,“等下,你们看到长长的马队,就是他们了。”

“马队……”

“是啊……”

“真的有?”

“是啊……”戴小六睁着眼说瞎话,为了不让瞎话被拆穿,他继续胡编乱造,“不过,你们看到大队人马,可不能拥着上前。”

“……为何?”众人齐齐问道。

戴小六继续胡编:“人家给你们送粮,你们难道不要磕头谢恩吗?”

“好像是啊……”

“这肯定得了。”戴小六大叫道,“各位你们听着,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们说是不是?”

“是,这位大兄弟说得对。”

有人信了就好,戴小六高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等下看到押粮队过来,一定要先下跪谢人家。”

“只要赈粮,不要说下跪,就算让我叫爹,我也叫。”

“对……”

“对……”

人群的气氛再次被戴小六带动起来。

凌齐轩挤到马秃三边,看了一眼围在中年男人身边的几百男子,朝领头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先生要去抢粮?”

被人称作先生的中年男人看了眼凌齐轩,只见年轻人清秀、儒雅,姿态清朗,非常人,问道,“这位小哥……”

“先生,既然宁国赈粮了,你又何苦让这些汉子去抢粮送死?”

“你胡说什么,谁让他们去送死了?”

凌齐轩气势凌厉:“可他们饿得连力气都没有多少,更不要说没有武器,拿什么去抢,人堆人,人挤人去起哄就能抢到粮了?”

中年男人被凌齐轩的气势和话语堵上了,“你……我……”

凌齐轩继续说道:“先生,与其让他们枉死,不如让他们参军。”

“参军?”怎么一件事情比一件事情让人匪夷所思,中年男人迷惑不解的问道。

“对!”

“为何?”

凌齐轩回道:“至少有饭吃、有衣穿。”

中年人抓到话柄了,大声嗤笑道:“笑话,饭是白吃的吗,衣不要铜子买吗?”

凌齐轩轻笑一声,“饭是不能白吃,要上战场打仗,可是衣可以不要铜子买。”

“什么意思?”

凌齐轩回道:“宁国军队无偿提供衣、械器。”

“什么意思?”中年人双眼圆睁,根本不信。

凌齐轩回道:“就是军队提供衣服、武器。”

有人插嘴问道:“这位大哥,宁国军队正有你说得这么好?”

“肯定的,你们相信我,只要你们去投靠夏将军,你们将不需要家里寄寒衣,寄弓寄马匹,这这所有的东西,都由宁国朝庭提供,你们只管安心打仗即可。”

“可我不是宁国人,也行吗?”有人动心了,有吃有穿多好,即便是打仗。

“那你是不是神州人?”

“当然是!”

“那就可以。”

宁国军队赈粮的消息和男人当兵不用自给自供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在近万人之中流传开来,越传越盛,越传越神乎。

马秃三见人群不是被站在土坡上的戴小六吸引过去,就是被凌齐轩的话吸引过来,看着事情差不多要成了,暗暗找着人缝溜了出来。

林怡然站在外圈,看着人群慢慢团紧、传递着她散布的假消息,一直低头碾着自己脚,心暗暗跳得厉害,紧张的不停的调整气息。

马秃三第一个到了林怡然身边,小声说道,“林小哥,你看人群动起来了。”

听到马秃三的声音,林怡然点头小声回道,“我知道了!让他们撤,我们赶紧去抢粮。”

“好。”

马秃三听了林怡然的话,开始找散布消息的几人,半刻时辰之后,除了被人缠住的戴小六,其他人都挤出来了。

“林小哥,还有戴六弟,怎么办?”

林怡然看了一眼兴奋的人群,“我相信戴六叔会溜出来。”

“那我们先走。”

“赶紧!”

“好。”

凌齐轩看着神情严肃的林怡然也紧张的呼了几口气,跟着她转身,向镇子内跑去。

双林镇某别院

一个年轻的侍卫骑马到了别院,通报后进了院内。

范先生见自己留下的人过来回禀事情,连忙问道,“怎么样?”

“回先生,不出你所料,叶大人,悄悄让人运走了一万斤粮食。”

范先生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他有多大手笔,居然只运了一万斤,王爷……”

夏宗泽正在穿盔甲,瞄了一眼送信之人,问道:“平国粮队出发了吗?”

“回候爷,没有……”

“外面流民怎么样?”

“听说准备动手了。”

范先生不安的上前一步,“王爷,要不我们等明天早上再出发。”

夏宗泽冷冷的反问道:“等什么,等平国人走在我们前面出镇子?”

“是,王爷!”

“八十万斤,你觉得他会走在我前面?”

“王爷,虽说流民妇孺居多,可是蜂涌而上也是麻烦事!”范先生感到头疼。

“麻烦什么?”夏宗泽眼中杀气尽现。

感觉到杀气的范先生赶紧劝自家主子:“王爷,能不动……”

穿戴整齐的夏宗泽冷哼了声,“买粮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为何有大批流民涌到此处?”

“王爷,既然是别人设的套,我们更不能随意杀戮,落人口舌。”范先生劝道。

“我夏宗泽反正断子绝孙了,还要在乎什么?”

“王爷……”

“出发——”

“王爷……”

夏宗泽手按佩刀,踏着军人的步伐出了房门。

范先生双手拍了一把脸,突然叫道,“左参军、周将军回来了没有?”

“刚接到信,已经到双林镇外了。”

“赶紧跟上爷,我们在镇外与他们汇合!”

“是!”

双林镇另一处

平国斥候狂奔着回来回禀消息,“回太子殿下,宁国人出发了。”

秦无雎仰躺着闭目养神,听到回禀声,睁开眼,“给我探实了。”

“是,殿下!”

等人出去,军师刘昌海走到秦无雎身边,轻声说道,“殿下怕他玩虚招?”

“不得不防。”

“殿下小心的是。”

双林镇广源商行前

圆滚滚的叶尚勋小跑着迎上前来,“王爷,子亥正时还未到,现在就出发,怕不是吉时吧!”

夏宗泽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俯视着他,冷冷的说道,“军令如山,你敢置喙?”

“不敢!”叶尚勋赶紧拱手低头,在军中,可没有人情可讲,军令下来,这坚子谁都敢杀。

“出发!”

“是!”叶尚勋连忙回道。

范先生追上夏宗泽时,押粮队伍已经祭过各路神仙,打头的已经开始正式出发了。

“王爷……”

夏宗泽冷冷的扫了一下范先生。

范先生无奈的拉起马绳跟着他一起出发。

宁国押粮队从双林镇大街蜿蜒而出时,林怡然等人正避在某个胡同口。

“宁国军队出发了。”

林怡然抿嘴问道:“有苏大哥的消息吗?”

“有,姚家车马行有一万斤粮食已经上车了。”

林怡然点了一下头,“打听到姚家车马行走哪条道了吗?”

“打听到了,他们可能从小道过。”

“小道?”

“对,江湖人行商走的小道。”

“我明白了!”

什么是江湖人行商走的小道呢,说白了,就是走山匪的道,咦,山匪不是会抢粮吗?不错,他们是会抢,可是有时候,交上山匪,只要交纳一定数量的银子,同样可以安全通过,这也算是商、匪共赢。

林怡然不能让姚家商行走自己控制不了的小道,虽然他们也是山匪,却是没有实力的山匪,她必须在他们进入小道前劫了这批粮,否则这趟就白折腾了。

林怡然深吸一口气,暗暗祈祷了一下,但愿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一切遂愿,然后突然转头,“我们走!”

凌齐轩没动,问了一句,“事情会朝你想的方向发展吗?”

“尽人事,听天命!”

凌齐轩点了下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赶紧办我们自己事。”

“好!”

林怡然凭着打听的记忆朝姚家车马行而去,半道上,遇到了回来报信的苏大易。

“粮队出发了吗?”

“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怎么办?”

林怡然抿嘴想了一下,“带路,我们跟上他们。”

“是!”

林怡然等人小跑着拐向姚家车马行。

夏宗泽带着粮队逶迤而行,长长的队伍,穿过小小的双林镇,形成蔚为壮观的景象,街道两旁边,有好事的民众观望着长长的运粮队。

胖子叶尚勋路过姚家车马行时,偷偷瞄了一眼,自以为自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夏宗泽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冷冷看向前方。

双林镇郊外,数万人亢奋的等着宁国军队赈粮,远远的见运粮队伍朝这边行来,有力气的人都跳了起来,大叫道,“来了,来了!”

“我看到了,是来了,来了!”

……

戴小六见人群的注意力都被粮食吸引过去了,知道自己可以脱身了,边跑边叫,“大伙赶紧跪呀,不跪没粮吃呀……”

“对,对,大兄弟说得对,赶紧……”

“赶紧……”

……

看着人群齐整整的居然都跪了下来,杜毓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的?不可能啊,我活了四十几年,从没听说过军队会赈粮,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

果然是教书先生,比这些目不识丁的流民冷静,还知道这种事是谣言,可是天下之事,悠悠众口,众口铄金,假得也成真了。

等戴小六弯腰一路从人群中溜出来时,在饥饿的驱使下,人群已经自觉的整齐的跪下来了,也许当中也有有脑子的人,可是……可是事情万一是真的呢,他们存着侥幸跟着人群一起祈祷,今夜能有粮,那怕就吃一顿也好。

出了镇子,宁国运粮队全部戒严,严阵以待,防止流民涌上来抢粮。

范先生不时招手军卒过来问话,“左参军和周将军什么时候和我们汇合?”

“回先生,还有小半个时辰。”

范先生抬头透过点燃的火把,看向前方荒地上黑压压的人群,“让他们再快点。”

“是,先生!”

押粮的军卒看到前方黑压压的为群,一边踏步前行,一边紧慎的护着马车上的粮食,一点都不敢大意。

夏宗泽双手拉缰绳,脸冷然如雕刻般坚毅、果敢,侧在马蹬上的双腿随着马儿走动,自然晃动,在夜色火把的照耀中形成流畅线条,阳刚俊美至极。

看着粮队一步步靠近,激动亢奋的人群跪在那里突然沉寂下来,在夜色中如木桩一样呆呆的看着粮队蜿蜒路过自己面前。

押粮的马队、行走的军卒,路边的流民,一时之间,除了马蹄、车辘、风声,竟没有丝毫其他声音。

夏宗泽歪头看向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杀名已经让人害怕至此?庆幸不要杀戮的同时,心头竟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倏得转回头看向路的前方。

范先生非常不解的同时,暗暗吃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流民过来抢粮的嘛,为何这么规矩的跪着,难道……他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夏宗泽,难道王爷的杀名已经这样重了?重到让人们不自觉的惧畏?范先生暗暗吐了吐口气,也罢,这样总好过涌上来进行不必要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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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莽荒:王牌特工vs野人老公》—福星儿

简介:穿越古代算什么,穿越蛮荒驯野人,找个首领做老公,没羞没臊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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