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没有管那只撒娇的狮饕,紧张的视线不断在男人身上打转。
“你没事吧?”

霍明迟摇了摇头,伸手捞过机器人管家臂弯上的干净浴巾铺在了盖尔头上,帮他一点一点擦干净脑袋上的水珠。

余光瞟到从厕所里慢腾腾走出来的机器人管家,霍明迟顿时乐了,“哈,你是小孩子吗?”

盖尔听着男人带笑的低沉嗓音,感受到头顶上带着力度的擦拭,白皙的脸蛋瞬间就红了个通透,“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洗个澡都要机器人管家跟着?”霍明迟继续笑,手握着柔软的浴巾来到了青年的背后,弹性柔韧的肌肉手感很好,怪不得那头狮饕蹭到现在都没舍得把脑袋拿开。

想到这,他忍不住低头瞟了眼那头老老实实紧贴在盖尔腿边趴着的凶猛野兽。

甜妮的感官非常敏锐,那对蓝色的兽眸迅速抬起,对上了他的视线。

被抓了个现行的霍明迟没有避开,依旧直视着狮饕的双眼。

野兽之王似乎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不满地朝他发出了一声极具震慑意味的长吼。

盖尔此时正被男人的话问得有些晕乎乎的,听到这吼声连忙蹲下去,借着安抚的空当把脸埋进了甜妮柔软的白色鬃毛里。

他有点羞于开口地回答道,“这是妈咪设定的机器人,我每次洗澡它都会跟进来,往我的浴缸里加牛奶,还帮我按摩。”

霍明迟诧异地看着他,很少看到会有男人泡牛奶浴。

盖尔的声音从厚重的毛发间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我以前很烦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为此跟她大吵了一架,还故意破坏那些保姆机器人,直接把妈咪气得躲房间里哭了好几天,连饭都不吃,后来我妥协了,她不放心也亲自搬过来监督过我一段时间,慢慢的就……养成了习惯。”

甜妮心疼自家主人,一边摇头晃脑地蹭着盖尔搂在它脖子上的胳膊以示安慰,一边还颇具威胁性地朝霍明迟龇了龇自己锋利的獠牙,大有男人脸上敢露出一点嘲笑的神色,就扑上来咬死他的架势。

霍明迟勾了勾嘴角,夸赞道,“你妈挺可爱的,像个小姑娘。”

盖尔眼睛亮晶晶地从甜妮的鬃毛中抬起脸,刚要展颜一笑就措不及防地被男人撸了一把脑袋。

“你也可爱,活得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霍明迟展开手上的浴巾,笑眯眯地披到了盖尔的身上,“去穿衣服,别着凉了。”

盖尔:……

霍明迟转过身,越过僵住的一人一狮往卫生间走去,他准备刷个牙洗把脸让自己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彻底清醒清醒。

快到门口的时候,霍明迟突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第六感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应该立马停下脚步。

然而还没等他身体做出反应,那股劲风就已经逼近过来,有力的臂膀不容抗拒地拦住霍明迟的腰抱了起来。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人轻轻松松掉转了个姿势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霍明迟甚至还没从自己要去卫生间洗漱的直线思维中转过弯来。

盖尔挑起唇角得意地哼了一声,扛着男人步履轻快地走进了极速电梯。

“甜妮过来。”他还不忘叫上在厅堂里躁动地踱着圆圈步的白色狮饕。

体格雄健的野兽之王听到自家主人的召唤,顿时抛却了自己应有的尊贵威仪,像只撒了欢的幼犬一样撞进了电梯里,一下子就把原本还宽敞的空间挤占得差不多了。

“盖尔!”霍明迟动了动身体想要跳下来,却被青年控制得死死的,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劲。

在等待电梯门关上的那几秒功夫,盖尔甚至游刃有余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狮饕的大脑袋。

“别动。”青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啪的一声,没那么响亮,却在霍明迟的脑袋中不断放大重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打屁股,要知道他爸都没用这种方式教训过他,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拿他的脸练了一套降龙十八掌,还有和老妈齐上阵的男女混合双打。

霍明迟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要沉着冷静。他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你等着死吧,臭小子。

电梯门很快再次打开,盖尔扛着他大步往外走。

而这时的霍明迟简直快要气升天了,他的目光死盯着眼前不断晃动的结实腰背,按捺着火气咬牙切齿道,“给你三秒钟,放我下来。”

三、

二、

一 !

——嘭!

霍明迟整个人倒栽着被丢到了天鹅绒大床上,这一下摔得他晕头转向,两眼不住往外冒金星。

“我放了,时间刚刚好。”盖尔一把扯下腰间被蹭得松松垮垮的浴巾,大大方方地赤着身体坐到他脑袋旁边。

霍明迟抬手按了按晕乎乎的脑袋,寒着张脸看他,“做什么?”

盖尔伸手指了指自己下面高高竖起的大旗,“帮我解决一下。”

霍明迟顿时笑了起来,他从鼻腔里低低嗯了一声,顺从地伸过手握住了旗杆。

在盖尔眯起眼睛放松身体正待享受的时候,男人的手指力道猛然加重,就像个突然收紧的铁钳一样,巨大的握合力几乎捏断他的命根子。

盖尔顿时惨叫出声,他迅速伸手推开了霍明迟,躬着背捂着软下来的家伙,蜷缩地躺在床褥间,一动也不敢动。

守在门边的甜妮发出一声狂吼,它迅速跳上大床,钢鞭一样的尾巴虎虎生风地甩过来,直接将罪魁祸首连人带被掀到了地板上。

也因为有被子的缓冲作用,霍明迟只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知道SSS 体质的人没那么脆弱,那一捏除了让青年痛点吃个教训外,不会有其他的实质性伤害。

然而盖尔就跟彻底没了声息似的,到现在都没动弹一下。这让他心里有点没底。

“盖尔?”霍明迟蹙着眉试探地叫了一声。

青年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应他。

趴在床上的甜妮用大脑袋蹭了蹭他光裸的背,同样也没得到主人的回应。

白色狮饕不安地低吼了几声,它频频回头看向霍明迟,似乎在向他寻求帮助。

这个可爱的猛兽之王,此时根本顾不得自己头上早变得歪歪扭扭的粉色蝴蝶结,只拿一双急出了泪花的蓝汪汪大眼睛看过来。

见男人仍然无动于衷,它急吼吼地跳下大床,甩着尾巴像条大型哈巴狗一样讨好地围在霍明迟身边打转,还不时地拿脑袋拱他,最后竟硬生生把人推到了盖尔身边。

床上的青年紧闭着双眼,一双被泪水濡湿的浓密睫毛因为疼痛不断颤抖着。

霍明迟在心里极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给予的惩罚都有点太过了。就算再强悍的男人,那块儿都是异常脆弱的,根本经不起一丝一毫地摧残。

为了将功补过,他只好伸过手去安抚性地摸了摸盖尔的侧脸颊,大拇指掠过湿润的金色羽睫,不厌其烦地擦拭着对方脸上早已经半干的泪痕。

“天明哥哥……”盖尔像只脆弱的小动物一样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十足地委屈道,“你之前都会帮我弄出来的。”

霍明迟垂眸看着他,“你好好跟我说,我肯定帮你弄,但是你刚刚的做法让我很不高兴。”

盖尔抿了抿薄唇,也不知道男人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竟牛脾气上冲,扭开脸不再让对方温暖的手指触碰自己。

“生气了?”霍明迟好笑地收手背在身后问道。

青年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迅速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拉过先前被丢弃在一旁的浴巾盖住了自己的羞处,最后才一本正经地盯着霍明迟反问道,“难道秦先生不觉得之前的洋娃娃比喻,也是对我的一种羞辱吗?”

“秦先生?”霍明迟看着他挑了挑眉。这么客气疏离的称呼,从盖尔嘴里出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盖尔执拗地提醒他,“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霍明迟摸着下巴假装自己在思索的样子,没过一会儿,他就认错态度良好地点了点头,甚至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作投降状,“是,我在这里郑重向盖尔宝宝道歉,并诚恳祈求他的原谅。”

盖尔很给面子地被逗笑了,他突然倾过身,在男人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啄吻了一口。

霍明迟感觉自己的嘴唇就跟被春风拂过一样,还没回过味来对方就走了,独留鼻唇间萦绕不去的淡淡牛奶味。

他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了一句很毁气氛的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霍明迟看着盖尔,幸灾乐祸地凑近道,“其实,我还没刷牙。”

盖尔没搭理他,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慢条斯理的一件件往身上穿。

在他低头系上衣扣子时,甜妮不甘寂寞地走过来,绕着青年转了几圈后,突然乖巧地趴下了。

盖尔把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几下,然后往床沿上一坐,终于拆掉了甜妮脑袋上早已经变得东倒西歪的小揪揪。

这次盖尔似乎想到了其他的新发型,不再揪着大脑袋中间的鬃毛不放,而是开始着手折腾狮饕其他部位的毛发。

修长的手指在银白色的软毛间灵活的穿梭,很快就编织出了一个漂亮的麻花辫,照例是用一条粉丝带,在辫尾绑了个十足骚气的蝴蝶结。

盖尔做这些的时候很专注,几乎是头也不抬。侧颌的线条崩得紧紧的,长腿随性地岔开在狮鹫壮硕的身体两侧,脚尖无意识地点着地面,十足的一副慵懒惬意模样。

从霍明迟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个帅得一塌糊涂的西方大男孩,正双手搂着凶猛动物的脑袋,演绎了一场另类现实版本的‘美女与野兽’。

绑束完一条辫子,盖尔又伸手往裤兜里一摸,竟接连拿出了好几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丝带…

霍明迟的三观再次被刷新:恩,一个随身携带着粉色丝带的小酷哥。

关键是小酷哥一双长手简直比姑娘还巧,编起小辫子什么的完全是信手拈来。

霍明迟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爸爸拿吸尘器给自家女儿扎马尾辫的视频。

顿时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后盖尔的女儿绝对会幸福得像个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每天被自己的帅爸爸亲手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这说出去给别的小朋友听都得惊掉他们的下巴。

什么?你老爸给你扎的辫子?!哇羡慕,哪像我家手残老爸,只会将一种发型打理得漂漂酿酿,那就是……他自己的光头。

*

差不多绑了有五六个细辫后,盖尔终于停下了手,他轻轻捋了捋狮饕被装点得粉嫩嫩的大脑袋,俯身在它宽阔的额头重重亲了一口。

“好甜妮。”

霍明迟在旁边看得想笑,“你是不是忘了它是个雄性小子,而不是一个需要主人给梳辫子的姑娘?”

盖尔也笑,不答反问道,“不好看吗?”

霍明迟点头:“好看,像个小公举。”

盖尔伸手挠了挠狮饕的下巴,“甜妮就是我的小公主。”

霍明迟莫名很想问青年,那我呢?

“你是我的祖宗。”盖尔突然走过来,捏起他的下巴就把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彼此交换了一个轻浅的呼吸。

措不及防受了一吻的霍明迟看着盖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把那句话给问出来了。

“……对你的祖宗尊敬点。”霍明迟企图补救一下自己破碎的节操。

盖尔本来正要放开的手,又打了个旋绕后摁住了霍明迟的脑袋,贴过去张牙就是用力一咬,毫不留情地在他嘴唇上留下了三个渗着血的牙印。

霍明迟痛得皱眉,迅速撇过头脱离了青年的掌控,他一边用大拇指揩着嘴唇上的血迹,一边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盖尔的腿肚子一下。

“滚出去。”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盖尔的卧室。

青年却很听话,眯着眼一脸餍足地舔了舔自己唇上沾到的血液。

懒洋洋地留下一句,“我去叫机器人准备早餐。”

就带着甜妮离开了。

霍明迟低头看了眼指腹上自己的血,鬼使神差之下也伸出舌头尝了尝,结果吃了一嘴的铁锈味。

他受不了地冲进极速电梯,去了最近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就疯狂漱起了口。

呸,刚刚看盖尔的模样,他还以为自己的血是异于常人的美味呢。

洗漱完,霍明迟对着嘴唇上明晃晃的三个牙印看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别出门为好。

不然是个人都得拿暧昧的眼神打量他——哟呵,昨晚战况激烈啊,嘴唇都被小野猫给咬破了。

霍明迟心说,哪来的野猫啊,不过是一只间歇性发神经的小奶狗而已。

回到自己卧室,霍明迟立即启动了机器人小明。

小明好奇地围着主人打转,一张口就是一个电动BB机的战力,“哇你的嘴唇是被谁咬的,是天使宝贝吗,是吧是吧,这里住得就是他了,想想都有十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好吗,是不是还跟当初一样可爱,哇主人你知道吗,当年他粉嫩嫩软乎乎的就跟个团子一样,看起来可好吃了,我差点都想在他脸上咬一口,没想到现在主人你实现了我当初的梦想哈哈哈哈哈哈,不对,好像是他咬你,哎呀差不多啦&%@*#%*!&……以下省略几百字的巴拉巴拉。”

霍明迟被它叭叭的脑仁疼,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开口打断道,“停,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机器人小明瞬间住嘴,乖巧地把手往身前一放,睁着又黑又圆的机械眼恭敬地弯腰道,“DUI9机器人小明,很高兴为您服务~”

“DUI9?”霍明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个型号的机器人不是被政府勒令回收销毁了吗?理由是:这类机器人被设计得太成功,对人类安全构成了威胁。

“主人,求不抛弃不放弃~”机器人小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霍明迟看着面前的机器人,再联想到它日常的欢乐儿童画风,怎么都不能把它跟政府口中极度危险的反抗机器人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之前撞他的那个阴沉男,对方不就是反抗组织的副首领吗?还是一个半人半机器的‘怪物’。

他是帝国的科学家创造出来,专门投放到联邦的秘密间谍。

这个组织对外的口号是‘为机器人的尊严和自由而战’,拿这个当幌子,明目张胆地跟联邦政府叫板对抗,还真的吸引了联邦境内那些饱受苦难的流浪机器人加盟。偏偏他们还都是让政府颇为头疼的高级机器人,可以随意通过芯片数据对接来调换自己的机器身体。要是出了事,只要往普通民众家里的保姆机器人里一躲,那么政府想要抓出它们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因为这点,这款高智商机器人才被勒令停产,甚至出台了一系列打压政策,如有民众使用DUI系列的高级机器人,一经发现,轻则罚款,重则坐牢。

除此之外,联邦政府还花重金将那些已售出的机器人从民众手中回收,一批又一批的送去工厂销毁,实实在在地来了一场机器人大清洗。

然而联邦星域面积太大,民众自主意识又太强,政策高压之下难保不会出现漏网之鱼,机器人小明就是个例子。

至于原主秦天明当初会跟这个组织搞到一起,还是对方给他编造了一个太具诱惑力的谎言——说是帝国的科学家已经造出了能增强人体质的药剂,还说有人喝了这个,体质一下子从D级上升到了B级。

又说这个药剂只奖励对帝国有功的人,要是秦天明肯跟着他们干几年,轻轻松松就能把它拿到手。

秦天明本来就对自己的体质心生绝望,哪怕跟了盖尔,对方几乎是倾囊相授他训练技巧,却因为男人太过急于求成,不耐烦做那些基础训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导致训练效果甚微,基本上练了跟没练差不多。

体质其实有先天和后天的可能,虽说先天资质占大成,但也有通过后天努力才提升上来的成功例子。只要有好的老师,精良的训练设备,再加上不走歪路老老实实去训练,这一切就不是难题。

精神等级也同理,需要有人慢慢引导培养,只要内心足够强大,那么就算再自私阴暗的人,精神力的评分等级也不会差到哪去。

说到底那些精神资质差的,还不是因为人怂没有魄力。试问能开机甲的精英,哪个没有大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本事?

秦天明就是因为太好高骛远,才被帝国的间谍组织骗上了贼船还不自知。

不然就凭他一人之力想搞垮联邦第一大家族,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再说回机器人小明,十年前如果没被盖尔捡到的话,大概也会成为流浪机器人,先是四处漂泊躲藏,最后在走投无路之下,加入了‘温馨’的机器人大家庭——反抗组织。这几乎是一个必然的局面。

“放心,我不会把你上交国家的。”霍明迟怜悯地摸了摸机器人的圆脑袋。

机器人小明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双手捂住胸口做崇拜状:“主人真伟大~你放心,就算别人看到我,也不会看出我是个DUI9型号的机器人,我的第一任主人早已经给我做过伪装处理了。”

“等会儿,”霍明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你的第一任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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