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青檀后,青瑶总算可以专心的准备上男学的事情了。
在青瑶的吩咐下,很快茜草就赶制出了几身青布衣衫。

青瑶换上青衫,让连翘给她梳了个男子发髻,又给自己画了个偏中性的妆容,这才满意地起身。

“小姐,您真的要一个人去族学吗?您就是不带我们,实在不行,在白术白芍她们几个三等小丫头里挑一个带着也行啊。”半夏一边帮青瑶收拾上学用的东西,一边担心地问道。

“你也知道我去族学用的是你弟弟的名字,怎么能带下人呢?”

青瑶也没有瞒着半夏,把她用华清身份的事如实告诉了她,半夏对青瑶忠心耿耿,所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样就好像她弟弟还活着一样。而半夏也仿佛是移情,对青瑶愈加体贴了。

“可是……”

“好了,这还只是在华家的族学你们就这么担心,那等哪天我真的走出华家了,你们还不得担心死?放心放心,你们小姐我处理的来。”

青瑶接过半夏整理好的书箱,大步地向华天修的书房走去。去上课之前,父亲还有事要交代。

很快来到华天修的书房。

“爹,看儿子这身怎么样?”青瑶双手抱拳,向华天修轻施一礼。

华天修抬头一看,好一个翩翩少年郎,不禁大笑道:“我华某人有福啊,有这么一个好儿子,不错,不错。”

青瑶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内宅少女,前世的二十多年人生让她有着男子般的洒脱与气度,走路、动作等也毫不扭捏,扮成男装毫无违和感。

“爹,那您找儿子有何吩咐?”

“瑶儿啊,爹在外给你安了个身份,认了你为义子。用的原因是华清父母皆亡,且与府里有恩,再加上天资聪颖,为父惜才,所以认为义子。这样的话,你在族学里也不至于被欺负。”

“让爹操心了。”

“这有什么,应该的。你在学里也不要只一味学习,族里有几位你的堂兄弟,本家的天之骄子、你堂叔华天运的独子青枢也在,据说也是聪慧过人,你平时可以与他们多多交流。”

“是。”

“还有,关于诗词爹已经整理了一部分出来,还有近几年的《圣刊》和《圣元大事记》,爹也都让人按顺序分拣出来了,你先拿一部分看着,看完了直接到书房让鬼白给你换就行。”

“鬼白?爹,难道是你身边鬼字辈的四个里的?让他做这种事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青瑶大概只知道她父亲身边有四个鬼字打头的下属,实力高强,尤擅隐匿,为她父亲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

“行了,你的事以后也算是我们府里的秘密之一了,让鬼白来处理更方便。时间也不早了,你去上学吧。”

“是,孩儿告退。”

……

族学里,青瑶进入乙字号学堂,寻了个没人坐的空位坐了下来。

华家族学分甲乙丙三个学堂,丙字号学堂一般是给刚出了蒙学,水平还不高的学生开设的,等他们将该学的医书、文章学的差不多了就升入乙字学堂。

乙字学堂则教授圣人、半圣等的学说,诗词格律以及更高难度的医术等。

而等学生将这些知识也都学完了,就可以升入甲子学堂,走医道就可以尝试把脉、辩证、开方;走儒道的也可以有针对的学习科举考试科目了。

“哎?你是新来的吗?你叫什么啊?”

一根手指从后面点了点青瑶的后背。青瑶转过身,发现是一个皮肤略黑,看起来比她大了两三岁的男生。

“我是华清。”

青瑶没有表现的特别热情,她给自己设定好了性格:生性淡薄的高岭之花。

这男生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脸红了红,有点羞涩。

“哦哦,我叫华深,不,不打扰你了。”

青瑶心里笑了笑,脸上却没有变化,慢条斯理的将书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摆了出来:课本、宣纸、毛笔、砚台、墨条、镇纸……摆好后,青瑶拿起马上要学的《礼记》开始默读。

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仿佛更容易体会,随着青瑶一遍遍的默读,文章仿佛越来越通透,在青瑶的脑海里,每个字都仿佛是要跳出来了。

“青楠、青杨,昨天夫子交代的功课你们做完了吗?快给我看看。”

一个清亮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青瑶的默读。

“青杉,你怎么又没做,你马上都要跟我哥升入甲班了,这样怎么行?”

“哎呀,反正我以后是要专修医道的,这些圣人学说知道就行了,干嘛非要学的那么认真。”

门口进来了三个男生,青瑶抬头看去,两个十岁左右,一个七八岁,跟脑海中的信息对了一下,青瑶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几个人的身份。两个十岁的应该是华青楠、华青杉,八岁的是华青杨。

此时,华青杉突然看到了端坐的青瑶,顿时眼睛一亮。

“哎?学堂里来新人了?”说着,就拉着华青楠和华青杨凑了过来。

“在下华青杉,这两个是华青楠、华青杨,你叫什么啊?我们能坐在你旁边吗?”

青瑶有点黑线,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在下华清。各位请自便。”

华青杉还要再说什么,青楠急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对青瑶道:“你就是修堂叔新收的义子吧,算起来我们几个都是你堂兄,他有点人来疯,你不要理他就好了。”

说着,华青楠转身对青杉威胁道:“还要不要看昨天的功课了?”青杉顿时蔫了,连连点头,华青楠这才放开手。

华青杉一步三回头,还忍不住对青瑶挤眉弄眼,让青瑶差点忍不住破功发笑。

“哎哎哎,华青枢来了。”讲堂里突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紧接着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青瑶抬头一看,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只有五六岁,但是神态、气质上却给人十五六岁都不止的感觉。青瑶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表现的早慧早熟都无人惊讶了,原来族里比她还夸张的大有人在。

这应该就是那个天才族叔华天运的独子华青枢了吧,也太少年老成了吧。但气质上怎么会给人一种暮气沉沉之感呢?

青瑶摇摇头,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吧,五岁多的年龄,怎么可能会有暮气。

华青枢缓步走到了青瑶的前面,在她的前桌坐了下来。青瑶突然觉得,他看到自己好像有些雀跃。这时,门外传来敲钟声,夫子也随着钟声拿着讲义走了进来,青瑶也不再多想,开始专心上课。

夫子在讲台坐定,只听一人道:“见礼。”

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青瑶也跟着站起来向夫子行礼。

“好,坐下吧。在正式上课之前,先跟大家说一件事。今天我们乙字讲堂来了一名新学员。华清,你站起来跟大家认识一下。”

“是,夫子。”青瑶闻言站了起来,先对夫子轻施了一礼,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华清,希望以后能和各位同窗共同进步。”

“嗯,行了,你坐下吧。”夫子没有多说什么,让青瑶坐下后就打开了手中的教材。

“我们今天继续学习《礼记?中庸篇》,大家把书拿出来。”夫子先带着大家念了一遍内容,又大概的将意思讲解了几句,然后把书一合。

青瑶突然发现,整个学堂的气氛好像突然不一样了,一股紧张与期待交杂的情绪蔓延开来。青瑶不解其意,环望了一下,只见所有学生都是一脸斗志。

“好了,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中庸之道。大家可以先思考一下,或者互相讨论一下,一炷香后开始发言。老规矩,言论最精彩者为头魁,准许进药祠一层任选一件宝物。”

夫子话音刚落,底下学生便开始各自动作起来。有的三三两两开始讨论,有的独自一人急切翻书,间或想到什么急急提笔在纸上书写。

青瑶有点惊奇,原来男学的课堂竟是这样文风开放,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另外,药祠,她听过,是她们华家一个放置各种宝物的地方,里面虽然以药材、医道辅修类物品为主,但也有很多念器,只有对家族有一定贡献才能进去。虽然家族另有核心宝库,但药祠里的东西对他们这些还没有念力的小孩子来讲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这时,坐在青瑶前面的华青枢突然拿着书转了过来。

“华清,我们来讨论一下吧。”华青枢板着一张脸,语气十分严肃,但青瑶却细心的发现了华青枢的紧张。

她故作犹豫,果然,华青枢表情更加严肃了,青瑶心里失笑,还是小孩子嘛,当下不再逗他,回道:“好啊。”

华青枢不自觉地舒了口气,然后指着书上的一句话说:“我想从‘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出发来阐释我的观点,你觉得呢?”

青瑶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中庸之道是天下最最根本的道理,最核心的理论,是一切思维行动的准则。用这句话来立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你用这句话的话会不会将摊子铺得太大?这句话就是一个概论,你之后想要从哪方面来阐述呢?”

华青枢愣了愣,他父亲一向教育他要将眼光放得开阔,做文章时也是,要从最主要、最核心的地方着手,所以他才一上来就选择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想到竟然开始就遭到了质疑,而且想想,华清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我是想立论用这句话,然后正面阐述中庸之道的重要性,再辅以自然规律的不可违背性的道理来证明论点。”

青瑶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的想法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如果是在科举考试中,你这样破题是不能吸引阅卷人的,而且夫子让我们辩论中庸之道,肯定是因为有可辩之处,你的这个论题基本没什么争议,所以也就没什么辩论的意义。”

青瑶的话仿佛给华青枢打开了另一扇窗,还可以这样想?

“那你呢?你会怎样破题?”华青枢忙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这句话:‘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华青枢默念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又问道:“你是想从中庸之不可能来破题?”

“其实我打算……”

“叮~”

还没等青瑶说完,从讲台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音,华青枢赶忙转了回去,正襟危坐。青瑶也收回话音,看向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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