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夫人再三警告,师心怡仍旧不甘心。待抄写完了三百遍《女戒》,解了禁足,她便给自己的表姐,当今的秦王妃递了拜帖。
秦王妃出嫁五年,已生了一个女儿,正怀第二胎。刚过了头三个月,师心怡要去探望,她自是欢迎。

翌日,师心怡便出门了。

大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却也没阻拦,依旧张罗着给女儿议亲。

紫霜回头将这事儿禀报给了师心鸾,师心鸾听后毫不在意。

师心怡被爱情和虚荣冲昏了头脑,大夫人可不傻。任师心怡再怎般的心机城府,也无法扭转乾坤。若真一意孤行,只会作茧自缚。

倒是大夫人,实在深沉的有些莫测。

师心怡狠毒有余,城府却比她母亲差远了。

单看师远修后院美妾众多却无人生下一子半女,便知这位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大夫人并非善茬,其手段可见一斑。

不过她没时间去关心这些,因为宫中来人了,云乐公主请她入宫,切磋琴技。

云乐公主二九年华还未出嫁,追溯缘由,不过一个楚央。是以此番入宫,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师心鸾心知肚明,却无法拒绝。

师远臻还未下朝,临走前老夫人叮嘱她,言多必失,在宫中切记要小心谨慎,莫要忤逆云乐公主。云乐公主再是任性,也不能随便处置大臣之女。

师心鸾应了,在几个弟妹担忧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穿越而来已有十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与拍戏时临时搭建的那些场景不同,京城的繁荣奢华,仅从达官富贵们鳞次栉比的府邸便能窥视一二。更莫说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酒楼茶肆也是数不胜数。

挑开车帘看了几眼,师心鸾便收回目光,继续看她的书。

武安侯府乃书香门第,收集的藏书不少,其中还包括许多前人留下的绝版真迹。志怪传记自然也有,只是都与她所求无关。

忽然一张泛黄的纸从书中掉了下来。

她一怔,捡起来才发现触手温软,竟然是羊皮。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居然是梵文。

师心鸾心头猛跳,刚看了一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响起乐槐的声音。

“小姐,到了。”

师心鸾将羊皮纸卷起来,放入怀中,然后下了车。

对于太子宫越的这位亲妹妹,曾经的师心鸾倒是见过那么几次。然公主高高在上,师心鸾又恪守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并不敢抬头直视,是以算不得多了解。

大底是因为有相同的少女情怀,是以师心鸾对云乐公主唯一的窥视,便是她对楚央的一往情深。

苦苦等候多年的心上人即将要娶别人,可想而知,云乐公主对师心鸾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该是如何的深恶痛绝。

师心鸾虽不惧,但她也不想徒惹麻烦,便问乐槐,“云乐公主性情如何?”

带路的嬷嬷走在前头,师心鸾声音小,是以她未曾听见。

乐槐站在师心鸾身后两步的距离,因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自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下她上前,扶着师心鸾的手臂,亦轻声道:“皇上有八位公主,唯有云乐公主乃正宫皇后所出,也最是受宠,是以有些骄纵。”

顿了顿,她又道:“小姐,世子临走前嘱咐过的,若云乐公主召见,您称病就好,何必…”

自讨苦吃。

最后四个字她没说出来,言下之意却很明显。

的确,师心鸾体内毒素虽然祛除得差不多了,但那药毕竟亏损身体,她尚未痊愈,她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拒绝进宫。

但是——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师心鸾望着琉璃瓦白宫墙,眼神里似已绘卷出这宫廷繁华背后的沉浮与晦暗。

“公主本就心中有气,我若拒,她必疑我故意挑衅。等到下次召见,就更不容易轻易脱身了。毕竟,我不能一直病着。”

乐槐点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小姐您也不用太担心,云乐公主虽然骄纵,却非歹毒之人。只要您不招她,她不会太过为难您的。”

师心鸾勾了勾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家世子的桃花债,可真不少。”

乐槐抿了抿唇,小声解释道:“小姐,您莫听旁人胡乱嚼舌根。世子虽随性不羁,却也非贪欢好色之人。纵然去烟花之地,也不过喝酒听曲,断不会与青楼女子有任何瓜葛。”

她指的自然是楚央临走头一晚去逛青楼,彻夜未归之事。

那日师心怡走后师心鸾看起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有了之前的敲打,乐槐担心自己过于维护旧主会惹师心鸾不快,是以不曾多言。

今日倒是找到了机会。

“至于云乐公主,她与世子是表兄妹,自幼一起长大。皇上曾有意赐婚二人,但世子待云乐公主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答应,皇上这才作罢。”

师心鸾看她一眼,倒是没因她的念旧而生气,而是道:“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乐槐颔首,“是。”

师心鸾若有所思,问道:“你跟着他多久了?”

乐槐一愣,道:“八年。”

“八年…”

师心鸾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倒是真舍得。”

培养了多年的心腹,就这么转手送给了自己,楚央还真不是一般的慷慨。

乐槐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世子对小姐是不一样的。”

师心鸾不以为意。

反正楚央对她的不一样,不是出于情爱。

说话间,已来到云乐公主的临华殿。

宫人进去禀报后,师心鸾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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