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乔氏是武安侯师远臻的原配,虽只是一个知府的女儿,却有个连中三元的兄长,乔家门楣也因此一跃而上,和师远臻这个原本没有爵位继承权的侯府嫡次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二十年前,师远臻外放,刚怀着孩子的乔氏也跟着出京,在青州诞下女儿,却不幸难产而死。老夫人怜惜师心鸾自小没了母亲,便将她接到自己跟前亲自抚养。

师远臻倒是个长情之人,硬是给妻子守了三年孝,后来老夫人一句‘侯府需要继承人’,便有了陈氏。

从前老夫人其实是很喜欢师心鸾的。

师心鸾虽然胆子小了些,却乖巧孝顺,又知书达理才貌双,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名门闺秀。

只是好景不长。

十二年前,皇后三十岁寿辰之日,所有王公贵族偕同家眷进宫为皇后贺寿,师心鸾去太液湖摘睡莲,却不小心把母亲留给她的玉佩掉落湖中,她急得要哭。

正巧,太子宫越经过,二话不说跳下湖就去给她捞玉佩,师心鸾的目光却被跟随他而来的另一个少年吸引。

北靖王世子,楚央。

那样的风姿韶秀,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毫无征兆却根深蒂固的住进了她的心底,再也挥之不去。

宫越因为腿抽筋险些溺水身亡,楚央把他从湖中救起,皇后却因此大怒,她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娇贵的养着,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当即要师心鸾偿命。

得到消息的师远臻连忙跑来请罪,皇上念及乔氏一族清贵忠烈,松了口。但皇后怒火难消,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硬要让师心鸾挨三十个板子抵罪。

一个七岁的女娃,三十板子岂非要了她的命?

师远臻站出来,一句‘女不教,父之过。’便将这三十大板给背到了自己身上。

可怜他一介文弱书生,三十大板下来也险些没了命。

纵然知晓皇后得理不饶人,可此事到底因师心鸾而起,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由此便对师心鸾有了芥蒂。

这也就算了。

太子醒过来以后,居然吵闹着非要娶师心鸾为妻。

皇后震怒,不惜将太子关了禁闭,更是认定师心鸾妖媚惑主,主动勾引。因此在她及笄之时就直接给她赐了婚把她嫁了。师心鸾一心爱慕楚央,如何能接受?可天家赐婚既是荣耀也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怎能违抗?

绝望之下她竟上吊自杀,却被救了回来。

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有婚约在身,却还为了其他男人要死要活,这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老夫人因此对她芥蒂更深,师远臻却知她委屈,愧疚的同时对她更加宠爱。

无论是为着侯府的颜面还是为着师心鸾的名声也罢,此刻大婚都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侯府便以她染病需要静养一年为由,婚礼延期。

可师心鸾不甘心,在大婚前夕,竟偷偷跑出去想见楚央。哪知人没见到,就被抓了回来。

婚前意图私会其他男人,在这个封建保守对女子约束苛刻的年代,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不守妇道了。

老夫人气得险些对她用家法,最终被师远臻阻止,却再也无法包庇她,只能听从老夫人的安排,以‘未能恪尽职守,险些致使主子殒命’为由,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都打杀。她含泪祈求,也只保住了从小将她奶大的乳娘和与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纵然如此,两人也不得再呆在她身边,而是被发落去了别庄。

师心鸾亲眼目睹了自己任性妄为的后果,愧悔悲痛之下大病一场,一年后含恨出嫁。哪知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居然因醉酒从台阶上跌落摔死。

还未洞房,她便成了寡妇,还因此落了个克夫的名声。

师远臻怕她在夫家受委屈,亲自将她接了回来。可高门府邸,即便师远臻下令不许提及此事,然而无论她走到哪里,总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和小声的议论。

年少守寡,再嫁不得自己所爱,还得承受世俗的非议,师心鸾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再度想要寻死,然而想起从小到大宠爱自己的父亲,怎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她便求了师远臻,离开京城,去母亲的祖籍青州。名曰,为先夫守孝。

十九年人生,原本应是大富大贵,却几经起落,悲惨至此。

纵然知晓这与楚央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可偏偏师心鸾穿越了,偏偏他成了她第一个男人。这让因为穿越而不得不面对种种麻烦的师心鸾,在极度郁闷之下,迁怒到了他身上。

因此越发看他不顺眼,讽刺道:“你的好兄弟没告诉你么,我可是寡妇。堂堂王府世子,青年才俊,你真的确定要娶一个寡妇回家?”

楚央是谁?

北靖王唯一的儿子,太子的表弟,皇后的侄儿,自小就被送进宫与太子一起读书。连皇上都对他十分宠爱,更是特允他可随意出入宫廷。再加上他本人天资聪颖文武双全,风姿韶秀惊才绝艳。锦绣前途不在话下。

师心鸾却是一个落魄寡妇。

两人之间的身份,可谓云泥之别。

所以即便原身痴爱楚央,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要说楚央算是个冷情之人,从前师心鸾再怎么芳名远播,他都对其视若无睹。若非因为他的好兄弟对师心鸾一往情深,估计他都不知道刚才与自己燕好的女人是谁。

“唔,我算过了,你的孝期已过,不妨碍改嫁。”

楚央看她一眼,如是说道。

师心鸾忍不住黑线,再次强调。

“世子爷,我可是嫁过人的!”

古代不是对女子的贞洁很看重么?就连普通人家,对二嫁的女子都多少含有轻视和不屑,更何况楚央这种天生贵胄?她可不相信他睡了她一次就对她情根深种费卿不可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

楚央自然听得出来她的暗示,脑中却回想起她的落于被单上的元红,下意识的按了按宽大的衣袖。目光一转,长眉一挑,别有深意的笑在唇边如水流淌,他道:“唔,只可惜,你那先夫承受不住这般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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