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东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垠的黑暗里,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任何声音,无边的静谧笼罩了一切。就这样静静的飘着,仿佛一粒尘埃,悬浮在广袤的宇宙。
微微的,仿佛起了一丝风,穆东感觉被轻轻的吹着,缓缓的向某个方向飘去。慢慢的,风仿佛大了一些,穆东感觉自己轻轻的飞舞起来,身躯好像也舒展开来,很舒服也很惬意。有那么一会的功夫,不知道是过了一瞬间还是过了好久,风更大起来,狠狠抽打着漂浮着的穆东,穆东觉得自己剧烈上下翻飞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四处乱撞。

远远的,仿佛有一丝亮光隐隐闪现。风更大了,穆东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推向那一丝亮光。慢慢的近了,亮光越来越大,变成了一线,变成了一团,又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洞口。洞口传来无边的吸力,背后的罡风加上洞口的吸力,狠狠的把穆东抛向那个光亮的洞口,然后穆东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洞口吸了进去。耳边传来巨大的风声,穆东感觉自己在一片迷蒙的光团中,迅速的穿行,然后突然撞到了一片坚硬的东西,“轰”的一下停了下来。就像从高高的悬崖坠落,突然落到了谷底。

头晕沉沉的,身体仿佛被巨石压在了水底,怎么都挣脱不掉,窒息的感觉绷住了全身每一个气孔,封闭了一切。身体里面却像着了火,在熊熊的燃烧着,有一股气息,左冲右突,急切的想冲出去,却只能继续徒劳的四下冲撞。

不对啊,上一刻感觉身体很舒服的啊,怎么现在这么难受,浑身哪儿都疼,眼皮怎么这么重?感觉眼球在眼眶里沉重的转动了几下,涩涩的,但是就是打不开眼皮。嗓子里就像冒着火,又干又疼。

持续的努力下,双眼终于打开了一条缝。刺眼的白光一下子漫卷而来,眼一下子又闭上了。过了许久,终于再慢慢打开。是白炽灯的灯光,还是那么刺眼,但已经可以忍受。

穆东缓缓转了一下头部,四下看了一下,应该是一间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床边有一些简单的医疗仪器。

“应该是在医院里,好像是一间病房”,穆东默默的想着。顺眼看了一下病房的窗户,窗外黑乎乎的,应该是在夜里。

“肖肖不在,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通知她吧”

嗓子又一阵阵的疼起来,渴的要命。看到床头有应急电铃,穆东努力的伸过胳膊,按响了电铃。抽回手来,穆东不禁疑惑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两只手,不对啊,受伤住在医院里,应该输液什么的啊,为什么两只手上空空的,没有注射针头,床边也没看到输液支架和输液瓶。

房门轻响了一下,一个圆脸微胖的护士推门进来,轻声问穆东:“醒了?”

穆东嘶哑着嗓子,对护士说道:“恩,护士,我嗓子特别疼,口好渴,能不能给点水喝”

“你是昨天晚上急诊进来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我们还没通知家属。我们这里有开水,只是没有备用的杯子。嗯——这样吧,我给你找一个干净的生理盐水瓶子,接点开水,你将就着喝一点”

“恩,谢谢您了!护士,问您一下,现在几点了?”

护士道:“凌晨三点钟。你喝了水还能再睡一会,好好休息。”

说完,圆脸护士扭身出去了。穆东想着护士刚才说的话,心里暗自嘀咕:昨天晚上急诊进来的?撞车的时候,应该是下午,怎么晚上才送来医院,这也拖得太久了吧!就算伤的的不严重,也不能下午受伤,晚上才处理啊,这都什么医院啊!

几分钟后,护士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用毛巾包着的玻璃瓶,轻轻的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道:“是开水,很烫,你放一会,凉了再喝。”

说完,抽出手里的毛巾,又扭身出去了。

穆东嗓子里冒着火,那里还等得了。他伸出右手,一下子向玻璃瓶抓去,然后又快速的缩了回来。确实太烫了。

穆东急的一下子坐起来,拿过病床枕头,扯下了枕套,用枕套抱着玻璃瓶,缓缓的把瓶口倾在嘴边,鼓起腮帮子,狠狠吹了几下子瓶口,然后希希律律的喝下一小口。很烫,但还能忍受。就这样吹几下喝一小口,再吹几下喝一小口,如此反复,一会的功夫,一大瓶水就见了底。

感觉嗓子里的火被冲淡了一些,舒服多了。穆东放下水瓶,轻舒了一口气。缓缓靠在床头上。然后突然一下子愣住了!

不对啊,我是坐着的!!!我是刚才自己坐起来的!!!

穆东回想起来,一些画面从脑海里飞速闪过。撞车,受伤,记得头上流血了,穆东摸了摸头,头上没包纱布,倒是觉得脸有点肿。记得当时胸部疼的厉害,掀起衣服看了看,胸部没事,腹部也没事,又看了看腿部,也没事,就是感觉半边屁股,火辣辣的疼。

咦,衣服也不对啊,不是那种条纹的病号服,也不是自己的衣服。想了一会,百思不得其解。头又昏昏沉沉起来,穆东往下缩了缩,躺在病床上,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穆东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好像是来了新病人,在旁边的房间里急诊。看看窗外,应该是天亮了。穆东感觉又口渴起来,就又按响了电铃。

还是那个圆脸的护士,穆东说自己还是很渴。护士拿起床头的玻璃瓶,又去接了一瓶开水回来。然后对穆东说:“你昨晚失血有点多,所以会感觉很渴。不过你放心,问题并不大,只是屁股上缝了几针,今天观察一下,下午就可以回家了,给你开些消炎药,注意别感染了,别沾水。过几天来拆线就行。脸上有些皮肉伤,没破皮,不用处理。”

说完,圆脸护士转身出去,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身道:“昨晚给你处理伤口的医生下班了,今天下午三点上班,你要等他来了再离开,估计他有有些情况要交待给你。还有就是,你的费用还没交,你看……”

穆东道:“我打电话叫人来交费,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机或者你们院里的电话吗?”

护士说:“你的手机在你身上啊,你找找,看看枕头下面有没有?哦,对了,这里是泉城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说完,再次转身离开了。

穆东找了一下,还真在枕头下找到了一部手机。只是,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啊!自己用的手机是华为P8,手里对的这部手机,竟然是一款老式的直板手机,这是部老人手机啊,怎么在自己身上?难道是救护人员在撞车现场捡的?算了,不管了,先给肖肖打电话。

试着拨了肖肖的电话,刚接通,就听见肖肖一阵嚷:“穆东,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无法接通,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穆东不由一滞,心想,肖肖怎么知道是我,看来等电话都快等疯了。赶紧说道:“我没事,我在医院,受了一点小伤,你过来吧,我在泉城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带点钱过来,有些费用需要处理,还有,给我带点吃的,有点饿。”

半小时后,肖肖匆匆而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关切。一看见穆东,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两步冲到穆东前面,一把抱着,哭喊着:“你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啊!脸怎么这么肿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啊,穆东,怎么回事啊?”

穆东轻拍着肖肖的后背,悄声到:“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也算大难不死,好事呢”

“还好事呢,穆东,你可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身上有点疼,你快起来”

肖肖一下子跳起来,带着哭腔道:“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带了东西,你吃点。”

说完,取出手里的食盒,一样样摆出稀饭、咸菜、包子。服侍这穆东慢慢吃下。

穆东边吃边想:肖肖怎么把头发剪了啊。最近几年,一直是留着马尾啊,怎么还剪成齐耳短发了。

吃饭间,穆东问肖肖:“车呢?”

肖肖说:“在楼下啊,我们下午打车回去,车先扔在这里”

在楼下?先扔在这里?穆东困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事故车辆,还拖到医院来了?

吃完饭,肖肖去大厅缴费。穆东自己半坐在病床上,想想要等到下午见完大夫才能走,感觉有点无聊。看到房间里有电视,随手打开了遥控器。

电视里是新闻,看着看着,穆东的嘴慢慢的越长越大,慢慢的傻掉了!!!

“各位观众,早上好,今天是2008年8月13日,星期三,农历七月十三日,欢迎您收看早间新闻”

“各位观众,现在继续向您介绍奥运赛事。在昨天进行的男子佩剑个人比赛中,中国选手仲满获得金牌,这是中国击剑队自1984年以后首次夺得奥运冠军,也是亚洲人在佩剑项目第一次获得奥运奖牌。”

“在昨天进行的男子体操团体比赛中,中国男子体操队获得金牌。”

“我国选手王鑫,陈若琳在昨天的女子双人跳台比赛中摘得金牌”

“美国游泳名将菲尔普斯在昨天进行的200米自由泳项目中夺得金牌,这是他在本届奥运会取得的第三枚金牌”

……

……

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了穆东昏沉沉的大脑,他瞬间变得思绪无比混乱又无比清晰。往事氤氲而来,一个个画面在脑海里快速闪现又急速消失,他终于有些明白了。

我这是……穿越了!!!

2008年?我这是从33岁,回到了25岁?

终于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身上的衣服,是几年以前的衣服。那个奇怪的老人手机,根本就是自己以前的手机。肖肖接到电话喊出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他们俩从来没换过手机号码。肖肖的发型变了,是因为肖肖刚参加工作时,一直就是齐耳的短发。至于刚才肖肖说的车在楼下,应该就是说的他们俩那辆电动踏板车了!

至于身上的伤,确实是发生在2008年8月份的一起事件造成的。

当时穆东还在通讯公司上班。因为公司完成了一单和鲁东省联通公司合作的手机采购项目,当天下班后,公司组织市场部员工聚餐庆祝。做为公司的市场部经理,穆东是这一订单的主要负责人。理所当然的,被大家灌了不少酒。

餐后,公司老总和副总先行离开。余下的全部是市场部的同事了,这时有人提议去KTV唱歌,穆东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于是几个人转场,继续喝酒唱歌。一番折腾下来,等到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多了。几个同事陆续打车离去。穆东因为KTV离住所很近,加上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感觉有点闷,就决定散步回家。一晚上白酒啤酒喝了不少,行走间,风吹在脸上,穆东觉得脑子一下子沉重了许多。就在穆东醉醺醺的经过一条大约50米长短的窄巷时,出事了。

三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两前一后,围住了穆东。前面是一个一辆横肉的矮胖子和一个染着乱七八糟爆炸头的瘦高挑。穆东回身看了一下后面,是一个穿着夹克的小平头。

矮胖子说道:“朋友,手头紧,借点零钱”。说完突然跨前一步,伸手去抓穆东左侧手臂下单肩包。

包背在穆东左侧肩头,包里有钱包,身份证件,还有一部穆东刚买的卡片式数码相机。穆东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他往左侧一闪,右手一下子挥拳挡住了矮胖子伸来的手。大声说道:“滚蛋!”

三个人一下全部围了上来,一个人抓住单肩包,使劲拉扯,另外两个在穆东身上拳脚齐下。穆东觉得自己人高马大的,又喝了些酒,胆气较大。于是激烈反抗,一度打倒了那个瘦瘦的爆炸头,然后夺路而逃。

另外两个劫匪追了上来,再次围住穆东,一阵混乱的厮打中,再次追过来的爆炸头,摸出一把匕首,对着穆东的屁股连刺两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穆东一下瘫坐在地上。矮胖子和小平头赶上来,对着穆东的头部脸部连续几下猛击。接着,爆炸头割断了穆东紧抱着的包的背带,撕扯着抢过单肩包,三个劫匪一窝蜂的跑了。

幸运的是,手机装在裤兜里,没被抢去。穆东忍着剧痛,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盏路灯下,倚靠着路灯杆颓然坐下,摸出电话,强忍着拨打了110和120,然后就昏了过去。

“原来,我是从撞车昏迷,穿越到了几年以前的遭劫被刺昏迷!”穆东心想。这难道是我的一丝善念,换来的回报吗?穿越,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太恐怖了!太意外了,太惊喜了!

脑子里太乱了,好多事情,一下子涌进脑海。穆东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慢慢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想到这里,穆东拿出顺眼了许多的“老年手机”,打通了肖肖的电话。

“肖肖,钱交了吗?恩,那就好,消炎药取了吗?马上就好了啊?取完药就回病房来吧,我想出院,不想待了。恩,恩,没事,你放心,你快上来吧。对了,去医院小超市看看,给我买一身换的衣服,沙滩裤和T恤衫就行。再买一顶帽子和一个医用口罩,恩,太阳帽,口罩买一次性的那种。”

一会功夫,肖肖回来了,穆东先换下身上的那身沾满血迹的衣服,然后说医院太闷了,先回家,医生那里,有什么事,晚上打值班电话问一下,电话号码护士站那里有。

肖肖劝了一下,见穆东态度坚决,也就依了他。穆东戴上肖肖买来的太阳帽和口罩,捂住了脸上的青淤。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和护士站招呼了一下,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医院。

肖肖哪里知道,医生要给穆东说什么,穆东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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