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嘶鸣一声, 四蹄腾开, 疯狂的跑了起来。
“坏了!”明大义一看,马受惊了,慌不择路地朝前乱跑, 赶车的车夫已经全然控不住。他便打马扬鞭, 奋起直追。

车里的周思齐和丫鬟已经吓傻了, 受惊的马在颠簸的山路上疯狂奔跑,两个人简直要被颠散架了, 双手紧紧扒住车厢,才没有撞破了头。

眼睛受了伤的马已经完全失去平时温顺的样子,拖着硕大的马车疯狂奔跑, 慌不择路。眼见着就朝一处高坡跑去, 若真是连马带车一起掉下去,车厢里的人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

明大义已然顾不上许多,使劲儿一踹马镫,从自己的乌骓马上跳了下去。双手牢牢抓住车厢,在缰绳崩断,伤马滚落山坡之际, 凭一己之力控住了马车。

“你们快下来, 我撑不了多久。”明大义朝着车厢里大喊。

话音刚落,挡在车厢门口的丫鬟就因惯力而滚了出来, 跌落在山坡上, 被摔在那里的车夫一挡, 这才稳住身形, 没有滚落坡底。

周思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的从车厢里出来,就见明大义用双手死死撑着车身,脸都憋得通红了。

她走到车辕旁,正要强迫自己跳下去,忽然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双脚落在了草地上。原来是明大义撑不住了,长臂一伸,揽在她腰上,飞快的把人抱了过来。放开马车,任它七零八落的滚落山坡。

“你没事儿吧?”明大义大口的喘着气问道。

此刻的周思齐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刚才如何抱的自己。她没看清,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上残留着他的温度,尤其是腰间被手掌触碰的地方,滚烫滚烫的。

明大义并没意识到这些,见姑娘脸色发红,娇喘微微,眼眸中似乎有什么说不清的情愫,只当她是吓傻了。低头一瞧,见她手腕上有一片红肿,就抓过来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刚才马车疯跑的时候,磕在车厢上了,我摸着应该是没有脱臼,回去抹点儿跌打损伤的膏药就好。”

周思齐被他拉着纤纤玉腕,本是少年男女十分难为情的年纪,可对面这个男人,一点儿触景生情的心思也没有,只认真的检查她的伤情,检查过后望了一眼眼前的情况,冷静的说道:“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你会骑马吗?”

周思齐点了点头,明大义就接着说道:“那你就骑我侍卫的马,我们先走,让他们三个人慢慢走回去,如何?”

“好!”周思齐温顺的点点头,一切听从明大义的安排。

二人上马,并辔前行,因雨后山路较滑,并不敢跑快,只如闲庭信步一般,慢慢往前溜达。

“世子爷,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空旷的山间,除了鸟鸣和哒哒的马蹄声,就只有姑娘温润如泉水的声音。

明大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勇于承担这次事故的责任:“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好,我若不射老鹰,就不会惊了你的马,也不会害你受伤。”

周思齐转过头,看着他温温柔柔的一笑:“没关系,这不怨你,多谢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在,我可能就没命了。”

明大义一向喜欢被人夸赞,这一次却有些例外。毕竟祸是自己闯的,该担的责任,不能往外推。“今日算我欠你的吧,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偿你。”

“你若一定要补偿,那今日送我回家便算作补偿了吧。”周思齐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温温柔柔的,不带一丝怨气,哪怕她的手腕已经肿的老高,也没有半点责怪明大义的语气。

明大义觉着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好说话了,一点儿都不娇气。这事儿若换成娘亲和爹爹,娘肯定会委屈哒哒的瞧着受伤的手腕,埋怨爹爹没有保护好她,爹就会一脸憨厚的承认错误,不停的赔礼道歉。

到了周府门口,二人从马上下来,明大义有心想扶姑娘一把,可自己是个身高八尺的小伙子,人家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样做不太合适。

周思齐让他在前厅稍坐,自己去后宅请二哥出来。明大义的思绪马上就转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胡思乱想着他的模样,期待他出现。

等见到人的时候,他就有了几分失望。这个男人五官也算好看,只是脸堂晒的太黑了,脸上还有几个小坑,显得整个人十分粗糙。

明大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爹娘这是什么眼光啊,这么一个糙汉子,怎么可以娶初初呢?

初初那么精致,那么娇气,就适合被太子殿下那样的男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若真是嫁给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糙汉子,只怕妹妹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二人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到后院练武场比了比拳脚射箭。拳脚上,明大义的确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比射箭他却赢了。

周思齐包扎好了手腕,也来到了练武场看他们比试。见明大义赢了射箭比赛,便偷偷的笑笑,心中暗暗赞叹。

明大义的心情很是郁闷,已经不想再比下去了,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不忘叮嘱周思齐好好养伤。

周贤亲自送明世子出门,回来之后,便对妹妹笑道:“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青年才俊之中恐怕没有几个比他强的。我去告诉娘啊,若真是明家来咱们家提亲,就赶快应了吧。”

周贤虽然还未定亲,可他终究年长几岁,今日这阵势,已然看明白了,笑呵呵的称赞妹妹眼光不错。

明大义根本没想到这些,心情郁闷至极,连家都懒得回,直接去了东宫,找自己最好的朋友李勉旭。

太子殿下正在练武场练枪,骑着那匹比初初的青烟大一号的白龙马,把一根亮银枪耍的呼呼带风。练完一套枪法,到兵器架子上取下面巾擦汗,却见明大义托着腮趴在栏杆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牙疼?”太子好笑的问道。

“我牙不疼,心疼。”明大义没好气儿地答了一句。

“你还有心?”李勉旭今日心情好,故意逗逗他。

心情郁闷的明大义却恼了:“我要是没心,就不会来找你了。我知道你对初初是真心的,可是我爹娘不乐意,相中了一个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糙汉子。如果是个像我爹这样疼媳妇儿的糙汉子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人又老又……”

没等明大义把话说完,太子就急了:“你说什么?他们给初初相中了一个姑爷?”

“谁说不是呢,就是礼部侍郎周大人家的二公子周贤,名字叫的挺儒雅,可是人长得特别黑,脸上还有几个麻坑。功夫也没多好,虽是打赢了我,不过他是个二十几岁的壮汉,我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呀。等我到他这个年纪,肯定把他打趴下。再说了,我总觉着初初是喜欢你的,虽然那丫头不承认,可我总觉得是。”明大义气呼呼的说道。

李勉旭沉着脸思考片刻,吩咐贴身侍卫,速去周侍郎家宣周贤来东宫。

“喂,不是吧,你现在就让人家来呀,你不会把他怎么样吧?”明大义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我是太子,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是想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岳父岳母的眼。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比下去。”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当周贤来到这里的时候,明大义躲在暗处悄悄比较,觉得不管怎么比,都是太子殿下明显胜一筹,自己爹娘这眼光啊,简直想不通。

周贤十分蒙圈的来到东宫,与太子殿下比划了两场拳脚、刀枪,又十分蒙圈的离开了,始终没想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宣自己。

李勉旭再也忍不住了,直截了当的对明大义说道:“我再也不指望护国公和姑母能看上我了,他们分明是眼光有问题。要真是让他们给初初安排婚事,还不得耽误初初一辈子?不管了,下个月我就要选秀,我要娶初初,谁也拦不住。”

事实证明,太子殿下办事的确雷厉风行。第二日,选秀的圣旨就下了,由礼部操办,凡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没有定亲的,全部参选。

明大义一晚上没睡好,做了一宿噩梦。一会儿梦到马车散了,车上的人掉落悬崖。一会儿梦到自己抱着车里的姑娘出来,看着她红红的小脸儿,满是羞涩。

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腰,那么软,那么细,贴在自己身上特别舒服,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呢。

春心萌动的少年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个温柔的姑娘。用冷水洗过脸之后,他慎重的理了理思绪,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决定到上房吃早饭的时候,跟爹娘挑明此事,请他们去周家提亲。

可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娘坐在桌边唉声叹气。

“这可怎么办呀?选秀的圣旨,突然就下来了。就算现在提亲也来不及了,我看好的儿媳妇,万一也被皇家看上了,可怎么办?”

明大义傻愣愣的眨眨眼:“娘,您这是说什么呢,看好儿媳妇了?难道您相中的,就是那周家二小姐?”

阿音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废话,我要是没相中她,昨天能让你送她回家吗?昨日人你也抱了,英雄救美也救了。本想这几日就去提亲的,谁知选秀的圣旨突然就下来了,提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这皇家也是,怎么就突然想到给太子选妃了呢?”

明大义懊恼的闭上了眼,喃喃自语:“是我,是我犯了傻,才让太子殿下突然选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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