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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性!叶母挥开自家老头的手,转过来仰着头, 直勾勾盯着女儿的脸。

叶久久打开免提是按错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关了免提, 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但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后, 她忽然不打算出去了,虽然这样的行为有些暴发户,也十分没品且令人羞耻, 但如果那给父母挣来面子, 大不了自己也就豁出去了!

“喂,叶总?”

叶久久张了张嘴,使劲在自己的手心扣了下,克服了羞耻平静道:“嗯?”

金总顿了顿, 觉得电话那头叶久久的声音, 和平时非常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有种端着的感觉, 好像什么都不值得一提,怎么这么奇怪的感觉,他还以为是自己擅作主张的行为,让人生气啦急忙道歉。

“哎哎,叶总真是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么把钱, 直接打到你的卡上, 还不提前和你说一下, 实在是有些过分,但就是我们财务和我们说了,这个月的税有些多,让我多做些成本,所以才有了这个预付款,嘿嘿……你别生气啊,大家都是老熟人帮一下啦,老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这个借口找的倒是不错,但谁家预付款能有六百万的啊,这老狐狸还不是怕,以后自己不把东西卖给他,如果自己收了钱,总不能不卖了吧,出来混的真都是人精。

叶久久淡淡地说:“没生气。”

结果她越是这样说,金总越是觉得她生气了,叶总平时说话都很正常啊,今天就透着一股凡人没有的仙气,这么疏离冷淡,不是气着了是什么:“你要是真不开心,对着我的脸来两下都行,可这钱千万别给我退回来,一定的啊!”

叶久久无奈了,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奇怪,但这不是为了挣面子,不得不冷艳高贵狂霸炫么:“不行,这钱我不收,一笔一笔算多清楚,这要是多了要退,少了又要补,挺麻烦的没那个心思算。”

“这怎么麻烦呢?这哪里麻烦啊!”金总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不就是数学上的加加减减么,小学一年级就教了,有什么麻烦的,你这用银行转来转去的才麻烦,我……对了听说老叶先生住院了,我前段时间忙没来得及过来看望,实在是抱歉。”

“我看这样,医院这地方晦气,我找尊小玉佛给叶先生带上,保管百邪不侵!”

叶久久没想到金总这么拼,小玉佛都出来了,她是想和金总长期合作的,要是再继续拒绝,真是变相索要钱财,因为吃过这种苦,她绝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也不装了:“小玉佛就算了,那预付款就预付着吧,最后我们年底结算一次。”

金总一听这口吻就放下心,美滋滋地说:“行,那我可就这么说定了,叶总带我向二老问好,拜个早年啊!”

叶久久挂了电话,这早年也太早了吧,还有三个多月呢。

叶母再也忍不住问:“那钱真打过来了?六百多万?”

她已经看到银.行短信了,便点了点头。

叶母嘶了一声,赶紧掐了自己一把,用一种十分飘忽的语气夸她:“我、我的久久,是最了不起!”

叶久久被夸得有些尬,混身都不自在,然后对上房间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了上来,又是像暴发户一样装逼,又被母亲这样夸,整个人都快爆.炸啦。

这是何等撕心裂肺般的羞耻啊!

“妈,我去下厕所。”

叶久久锁上厕所的门,就觉得自己整个脸都红了,双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面颊,等待自己脸上的红晕褪下去,却不知道外面人心里都炸开锅啦。

卧槽这么牛的啊,收个钱还要别人三请四请的,不收居然都要开始送礼了,这家的女儿到底是做什么的,开公司吗?不然半年就能收到六百多万,这一年下来岂不是要过千万啦,我的妈呀!

真这么有钱?那之前还会被赶出去?

他们这些人都是最近入院的,以前的事情也不清楚,都明里暗里地朝谢招娣以及邱老看去,想要看看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谢招娣就知道这些人要看自己笑话,重重哼了一声掀掉被子跳起来,又刻薄又恶毒道:“就她能赚到六百多万?我呸!这电话我看就是故意找人打,这心思不用在正途上,就搞这么歪门邪道,难怪连亲爹妈的医药费都出不起。”

“还有钱人?有钱人会穿成这样?”谢招娣转过对着邱老讨好一笑,“看看人家邱老吃穿用度,再看看那个‘六百万’的叶久久,这年头骗子多,大家把眼睛擦亮了,不要被欺骗咯!”

邱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又从桌子上抓了包虫草,对着人招招手:“小谢,我看你面色差,这个拿去补补身体。”

谢招娣又惊又喜:“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说虽这么说,可她的手一下就抓在虫草上啦,邱老没多说:“嘿,给你就拿着。”

谢招娣这才高兴地收回手,不停摸着虫草的包装:“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连包装都这么上档次……”

邱老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见不少人脸上流入羡慕,那看好戏的表情淡了,自认帮孙女把脸挣了回来,却不知道他孙女在楼上,遇到了大.麻烦。

原本疲倦而无血色的面上,涌出不自然的红晕,叶久久双手交叉抱着胸,手指不停点着自己的胳膊,她频频确认时间,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忍不住站起来在车厢内来回走动。

其他人因为她奇怪的举动,都紧张地盯着她。

叶久久走了三四圈,直到对上一个人不安的眼神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奇怪,歉意地对那人一笑,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后者却立刻站起来,走到离她最远的位子坐下,这让她十分无语,自己又不是变态……

不过这个小插曲,使她激荡的心情稍稍平复,她回到自己的位子,又克制不住地抖起脚来,要知道她之前根本没有这种坏毛病,中年妇女看过来那紧抿的嘴巴动了动,叶久久故意抢先道:“没见过发病啊。”

中年妇女表情先是生气,很快就转变为惊恐,急忙错开自己的眼神,在下一站靠站后,立刻抓起自己的包跑下车。

叶久久见此居然生出一种赢了的感觉,她很久没有这样幼稚过了,也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免得做出更疯的事情来,她打开手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这么怀着期待,又不断劝自己理智,患得患失地回到公司。

由于农副产品公司的特性,一般都会建立在租金便宜,有大片可种植土地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一般都偏僻,公司会解决住宿问题,她到的时候剩下六个员工都在大堂,一见到她就互相推了推:“小……叶总……”

以前这些人那做派都分不清谁是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扭扭捏捏跟鹧鸪似得,叶久久心中一跳:“怎么了?”

“我们……我们决定,不再你这里干了,”这话一旦说话口,他们也流利起来,“你看,这工钱能不能先给我们结了?”

赵前明又解释地加了一句:“公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赔偿受害者的损失,老叶总又……又是那个情况,远山的尾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这样下去以后的工资,发不发的出来还两说,我家里还有三个小孩等着我寄钱,大伙都要养家糊口,你也别怪我们。”

叶久久重重地捏了把眉心,这帮务工人员可不会等你招到人再走,他们今天提出来明天就会走了,就算立刻招人,也不是马上能招到人的,那远山没有完成的合同怎么办?

她急得指尖都在发颤,声音却愈发柔和:“你们别急,那台立式发酵罐暂时用不到,还有七八成新,我把它卖了怎么也能换回十万,公司账务上不会有问题,你们的工资也能照发不误,只要撑过这阵子,远山的货款打来就会好起来。”

赵前明却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中毒的事情附近的人都知道,以后我们的农产品肯定没人要,为了老叶总肯定还要继续变卖机器,一笔尾款又有多大的作用,一个公司没有订单,连机械作业能力都没有,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小叶总把我们的工资结了吧。”

这些人想得这么细,叶久久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都留不住他们,这时她反而倒不急了:“好,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你们把卡号留给我,到时候直接给你打卡上。”

这个提议赵前明他们都是放心的,一来这小叶总的人品他们都很了解,但凡说出口的话都能做到,做不到的从来不会夸夸其谈,二来公司就在这里,万一他们真的收不到钱,也能来这里搬东西抵债。

叶久久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睛都是眯着的,这样连续转了快三十个小时,她连澡都不洗,展开四肢直接瘫进床上,还以为会睡不着,结果一秒不到就立刻陷入深眠,自然没有听到那句——

【系统装载成功,神级农场系统竭诚为你服务。】

叶久久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过来之后不仅不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还酸痛得不行,感觉在梦里和人打了一架,估计还打输了。

她按了按自己不适的胃,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到昨天发生的种种,心情居然很平静,开始盘算今天去见剩下的两名受害者,再另找一家绿化公司,将合同差的部分补齐,少赚点钱总比不能完成合同强。

这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系统,她已经觉得之前可能真是自己幻听,开玩笑似的在脑袋里喊了一句:【我的宇宙无敌大系统何在?】

系统清冷的电子音响起:【我在,但本系统为神级农场系统,并不是宇宙无敌大系统。】

叶久久的胃痛感越发强烈,正爬起来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听到这话重新趴回了床上,沉默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她连胃痛都忘记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有股电流在乱窜,既想跳起来围着房子跑一圈大喊大叫,又怕自己动作一大把系统吓跑了:【我……居然真有个系统,你你有什么用?】

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幕幕投影,一碗盛着白米饭的木碗,那米饭粒颗颗晶莹形状饱满,光是看着似乎都感受到,米粒被咀嚼时,那柔韧劲道的口感,然后又是一碗淋满酱汁的红烧肉,褐红色的酱汁,沿着肥瘦相宜个个指节那么大的肉块滚落,叶久久觉得自己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之后又来了道酸菜鱼,淡黄色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雪白剔透的大块鱼肉,和鲜红的辣末子,就在这鲜爽的汤汁中扑腾,好似一股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画面逐渐消失。

叶久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没了,吞了口口水道:“刚刚那些是什么?”

傅寒紧紧望着她。

叶久久感到自己后背出了层热汗:“我真走了啊……”

傅寒一声不吭地望着她。

叶久久不敢停留大步离开,脚步声都有些慌乱,背后那道视线直直追着自己,就跟有分量似得令人无法忽略,直到拐过拐角才彻底消失,她不由吐出一口气,竟然满心都是从修罗场存活下来的欣喜。

她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跟着发什么疯啊……”

另一边傅寒靠着墙,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一小个琥珀吊坠,就这么望着里面的小虫子。

被凝固住的小虫,停留在生命的最后一颗,它看起来好像还活着,微微探起自己的上半身,胸前的三对小爪子用力地蜷缩着,乌黑的单眼中还有着光,这么看着居然还有点可爱的味道。

傅寒忽然勾起嘴角,用手指拨了拨琥珀,小虫子转了一圈,他又把琥珀拢在手心,似乎就有可以感受到儿时的温度,可是琥珀是冰冷的死物,在外面空气中吹久了,原本属于傅寒的体温,也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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