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眼看就要到机场的小张收到老板的短信后,一头雾水地调头回去了。
姜寻犹豫了一会儿,松口:“上来吧。”

姜寻把车开过来, 停在他们面前, 不约而同地, 两人的手都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你们都坐后面去, ”姜寻看了他们一眼,“我好久没开车了, 谁坐我旁边都紧张。”

姜寻开了导航之后眼神专注了看向前方, 根本没有发现后排谢延生与关展风诡异的气氛。

开到一半,姜寻才想起谢延生, 她开口问:“你去哪?”

“你们去哪?”谢延生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推回去。

姜寻浑然不觉谢延生问话的目的,她打了一下方向盘接话:“我打算请老师吃顿饭, 给他接接风。”

谢延生淡淡地开口:“是吗?正好我也饿了。”

他的语气说得理所当然,还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 仿佛等着被邀请一般。

姜寻不说话了, 她情绪绷得紧,她请老师吃饭, 怎么谢延生还要强行加入。

最后还是关展风打破沉默:“那就一起去吃点吧。”

姜寻带关展风来了一家常去的火锅店。

“老师,我还记得你跟我一样能吃辣。”姜寻走在前面,开玩笑, “今天带你来品尝一下国粹的味道。”

关展风跟在身后, 眼神落在姜寻身上:“好。”

服务员领着他们落座之后, 给三位先上了茶。

“我想吃牛肉辣锅, 你能吃辣,应该能承受,”姜寻捧着ipad在上面下单,想起了什么抬头,“点个拼锅吧,谢延生你吃什么?”

谢延生坐在她对面,像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我也会吃辣。”

姜寻想起了之前跟着谢延生去医院食堂吃饭,他同事说谢延生拼命吃辣还胃病发作的事。

终究还是不忍心,她做主点了个番茄锅。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侃大山的,逗乐的,纯聊天的,锅里咕咕往上冒的声音,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

这才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姜寻脱了外套,打底的是一件黑色的毛衣高领薄衫,将她的皮肤衬得更为匀白,黑色八角帽下面是一张巴掌大的脸。

她与关展风坐在一起。关展风也穿着黑色毛衣,朗月清风,说话方式不疾不徐。

这样一看,两人穿得倒像情侣。

“姜寻,把衣服穿上。”谢延生掀起眼皮浅浅地看着她。

姜寻有点无语,一会儿吃火锅这么热,怎么还让她把衣服穿上。

“不想穿,热。”姜寻说道。

得到拒绝后,谢延生一言不发,脸色好像更臭了。

而关展风和姜寻看起来很亲呢。从关展风喝上服务员送上来的第一口茶就挑眉浅笑:“荞麦茶。”

“寻寻,你记不记得之前在东京比赛考核时,我去找你的事。”关展风又轻啜了一口。

姜寻点头,她撑着下巴笑道:“老师为了我喝了整整好几壶荞麦茶的恩情,没齿难忘。”

其实是这样的,那会儿姜寻虽然签了公司,可作为一个表演练习生是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

姜寻就是半工半读,同时会做几份兼职。

那会儿关展风给他班上的学生报了一个试镜的名,虽不是重要角色,可也那里面能学到很多东西。

姜寻的试镜时间是排在下午,所以她上午是在餐厅兼职的。

可对方临时改时间,姜寻必须在十点半之前到。

那会儿姜寻不知情,还在餐厅帮客人买单。

关展风开着车急匆匆地来找她,说明了情况想带她走。

可领班经理不同意:“临时更换,要我们怎么排班?要是人人都像小姜这样,公司制度何在”

“那您说怎么处理才合适?”关展风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

领班经理也是个奇才,看一个高大英俊男人急冲冲地想带自家店员走,脑补了很多连载漫画里的玛丽苏情节。

“这样吧,这里有三壶荞麦茶,喝了你就带她走。”

姜寻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关展风打了个响指欣然应允。

那天姜寻成功拿到人生第一个小角色,而关展风为了自己的学生狂喝荞麦茶狂上厕所一事,在学校一炮成名。

谢延生下颌绷紧,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在聊他参与不进去的话题。

心底掀起一股控制不住的烦躁。

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不断往外涌,其实谢延生很生气,他第一次无能为力。

中间两人分手,到再重逢隔了整整五年。

这一段时间,两人对于彼此都是空白的。

正在出神之际,服务员端着热锅上来,一阵吆喝声传来:“汤来咯。”

这家火锅店的汤是现熬的,味香浓郁,端上来的时候还是很热的。

服务员贴着人群的缝穿过来,一不留神之际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住了一样,端在手里的汤就跟海浪卷起往外扑一样朝姜寻那个方向倒。

电石火光间,谢延生倏然起身,淡着一张脸伸手挡在姜寻面前。

近七十度的锅底,谢延生的手直接贴了上去!

而一旁的关展风也见状猛地把姜寻拉在一边。

服务员眼看就要摔倒猛地稳住身形,有惊无险,锅还在手里,不慎洒出的汤就浇在谢延生手背上。

不出十妙,谢延生的手背一片通红就,甚至还起了一个大的水泡。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给您拿烫伤膏。”

发生意外,谢延生选择挡在姜寻面前,眉头都不皱一下。

关展风则是拉着她一起避开。

可见两人的处事风格,一个偏执到不顾一切,一个理智派。

——

公共洗手间区域,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地往外流着,偶尔有几滴水花溅到谢延生衣服上。

姜寻一言不发地抓着谢延生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着,水哗哗地流着。

谢延生抬眸看见姜寻低着头,头发掩住了她半张脸,但他知道姜寻整个人的情绪是紧绷的。

“姜寻。”

“姜寻。”

“姜寻,我不疼。”谢延生叹了一口气。

当时是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他见不到姜寻受伤就冲了上去。

男人挨点疼没点什么。

谢延生见姜寻还是不吱声,腾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下巴。

迫使姜寻整个人抬头,眼睛通红,晶莹剔透的眼泪衔在上面。

“你不要跟我说话!”姜寻红着眼瞪他。

神经病,要是服务员没稳住,他的手废了怎么办?

他的手要握手术刀,要去救人,肩上担着谢家的希望,什么都不管就冲了上去。

姜寻的心软成一片。

水依然哗哗地流着,谢延生反握着她的手,语气诱哄:“乖,别哭了。”

——

服务员把汤伤膏递上来之后,再三抱歉表示这次用餐免单,还反复询问谢延生用不用去医院,并会承担一切医药费。

谢延生淡淡地拒绝了。

“姜寻,你过来帮我涂一下。”谢延生开口。

因为不放心,姜寻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谢延生身边低头认真帮他涂药膏。

谢延生闲散地坐着,眉眼皆是放松的神态,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低气压。

关展风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到底是谁被谁吃得死死的。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愉快。关展风会说话,谈的话题也比较有趣。

姜寻在一边听得不时发出笑声并感叹:“老师,你要是上课也这种风格就好了。”

用餐结束后,两位男人在大门前等姜寻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中途,关展风接了个电话。谢延生钻进一侧的便利店去买了包烟。

出来的时候一摸裤兜,发现忘了买打火机。

一抬眼,关展风正闲闲地站在路灯下抽烟。

谢延生长腿迈开,三两步走了过去。

“借个火。”谢延生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关展风弹开打火机,“嘶”地一声,火焰燃起,谢延生姿势娴熟地低头奥特了过去,点燃它。

云雾漫过他冷酷的一张脸。关展风把打火机揣回兜里,看他那姿势。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谢先生,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听你名字。”关展风笑笑。

谢延生把嘴里的烟拿下,狭长的眼尾尽是淡漠:“是吗?”

“不止一次,每次在寻寻最困难的时候她喊得都是你的名字,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是多好,能让一个在外漂着的小姑娘念念不忘。”

关展风话锋一转,言辞犀利起来:“可是前段时间听我朋友说她过得并不好,看来你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

谢延生神色未变:“是吗?”

“所以这次回来,我想把她带走。”关展风毫不掩饰自己目的。

说什么为了谁而回来这种话,在关展风这个年纪做不来,也虚得很。

他回国是在自己的计划内,可见不得姜寻难过也是一部分。

谢延生漆黑的瞳孔剧烈地紧缩了一下,香烟顺势往上烧,灼伤了他的指尖。

只是一瞬,谢延生恢复了常态,他重新把烟放回了嘴里,语气带着些许狂妄:“那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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