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达坊,长安县狱。
“开饭了,开饭了!”

狱中节级牢子们提着一桶桶的饭菜进来,拿着饭勺敲打着牢栏。

一个等待秋后问斩的死刑犯吸着鼻子,“有酒气有肉香?难道这是断头饭?”

牢里日常一天两顿饭食哪会有酒肉荤腥,连个热饼都别想。

“上好的新丰美酒,这可不是那潲水般的溲酒,是斗酒三百钱的新丰酒,还有这羊排烧鸡,看到没,都是刚烤好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呢。”牢子笑呵呵的道。

“今天才六月初四,还没到秋后呢!”一个死囚惊惧的喊道。

“放心,这不是断头饭,有人请你吃酒喝肉。”

“谁?”

牢头没有过多废话,只是把死囚从牢房里放了出来。

地牢的上面,县狱的后院里,长廊下已经摆了许多桌案,上面摆着美酒好肉。

一个又一个的死囚被带上来。

秦琅坐在那里,看着这些身上带着锁链的犯人,浑身蓬头垢面的样子,摇了摇头。

“给他们解去枷锁,再带他们到井边汲水冲洗一下,再给他们换套干净的衣裳。”

一个胆大的犯人望着身穿绿袍的秦琅,“你是何人?”

刘九上前,“这位是长安县尉秦三郎!”

“刘九?”

那死囚明显是认得县狱狱霸刘九的,看他居然一身干净体面的站在县尉身边,极为惊讶。

“常老三,想吃肉喝酒的,就赶紧的,不想的就滚回地牢吃老鼠去!”

那死囚也不恼,也不追问了,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有酒有肉不吃那不是傻嘛?”说着便率先走向井边。

一个个死囚虽面带疑惑,可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呆久了,能够站在这地面上呼吸下新鲜自由的空气,晒晒这温暖的太阳都已经难不错了,更何况还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坐在那吃酒喝肉呢。

一会功夫。

刚才还全都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一群死囚,便都跟换了个人一样的回来了。

“诸位,坐!”

一群人坐下,看着面前的羊排烧鸡美酒,都不由的咽口水。

“吃啊!”

“秦县尉,能问下为何吗?”刚才开口的常老三发问。

“我要是你,就会不管不顾的先吃饱喝爽再说,是吧?”秦琅笑道。果然,常老三一听笑了,“也是。”当既便不再客气的伸手先端起酒坛,猛灌了好几大口,放下酒坛,又伸手抓起烧鸡就啃了起来。

其它人见状,也都再无法安坐,都纷纷喝酒吃肉。

片刻功夫,众人面前几案上的酒肉便被他们一扫而空了。

常老三打着酒隔,满足的拍着肚皮,“秦县尉,这下可以说了吧?”

秦琅目光扫过这群人。

“你们都是死囚,秋后问斩,最多也就再活几个月了,没错吧?”

众人都不吭声,这是事实。

“我看过你们的注色经历,有大奸大恶之人,也有蒙冤之人,可结果已定,皆是秋后待决,或斩或绞。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活的机会,就不知你们可愿意珍惜!”

马贼出身的常老三立马问道,“只要能活,让我干什么都行!”

秦琅笑笑,“这件事干好了,不但能活,而且保你们还有良田钱绢赏赐,甚至不失功名官勋!”

“还有这样的好事?”常老三笑问。

“你们可以不信我,但刘九你们信吗?”

常老三等看着刘九,若有所思,“说吧,让我干啥。”

秦琅笑了。

一批批的犯人被秦琅从地牢里带到衙内后院,美酒好肉款待,然后是功名富贵,钱帛田地诱惑。

一边是自由一边是钱帛,没有几个死囚能受的了这诱惑。

就算是其它在押的一般罪犯,也在秦琅的鼓动下,被那箱子里金灿灿银恍恍的金银所鼓动了。

更何况秦琅打出的旗号还是助秦王平定叛乱,匡扶朝廷,虽然这些人也不蠢,可最终只有少数人不愿意参与这谋反大逆中,这些人被秦琅直接关进了地牢最深处。

多日后搜集起来的各种武器,开始分发下去。

秦用、刘九还有林三以及不良帅魏昶四人,分别被秦琅临时授为都头,每人各统一都百余人。

几人又各挑选了手下的队头、火长等,迅速的完善了指挥架构和队伍组织。

锅盖木盾,铁尺、竹枪、猎弓等简陋武器外,也有来自林三等游侠儿私藏的一些被禁武器,其中有狼牙棒、钢鞭、铜锏、铁斧等钝器,也有手弩、铁盾、大刀等,甚至还有十几套残缺不全的甲。

一支支人马在暗里向永达坊县狱汇集。

魏昶的不良人,林三的游侠儿,还有刘九组织起的县狱囚犯,也有秦用带来的秦家亲兵家丁等。

太阳西落,夜幕降临。

武候已经在骑马通传关闭城门坊门。

阿黄在给秦琅披甲。

院中数百人,却都很沉默安静。

每个人都很清楚他们将要做什么,是何等的十恶不赦之罪,可他们也知道,一旦功成,他们就将成为从龙功臣。

胜者为王败者寇,刚经历隋末乱世的这些人,个个都还想要搏一搏。

“三郎,你说我们能成功吗?”秦用有些担忧的问,本来秦琼是要置身于外的,可就因为秦琅的坚持,最终秦琼和秦家还是卷入了这漩涡之中。

“放心吧,等天亮之后,我们才是最后的赢家,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秦琅心里也很激动亢奋,但却没有什么担忧,或许这就是穿越者的优越,这个游戏还没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他可以轻松的下注,不用担忧会输。

“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吧,待天亮之后就行动!”

这是漫长的一夜,也是难熬的一夜。

虽然秦琅让众人吃饱之后就好好睡一觉,可是没有谁能睡的着。大家甚至都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武器,就那样或拥着刀或抱着剑,或枕着盾一夜到天明。

东方一抹鱼肚白出现,晨曦微光。

秦琅一直在盯着刻漏。

“差不多时候了。”

秦用也一夜没睡,他红着眼睛道,“往常这个时候常参官员们已经差不多开始早朝了。”

皇帝取消了今天的早朝,因为要与宰相们在临湖殿会审。

“估计秦王已经入宫了,太子和齐王也差不多该进玄武门了吧?”

“三郎,你说会不会有纰漏,万一太子和齐王不从玄武门入宫呢?或者他们已经发觉了秦王的计划呢?”秦用问。

“义兄,事到临头,就不要想东想西了,我们只要按计划行事就好了,正所谓谋事在人,成败在天。”

秦琅站起身来,身上的铠甲锵锵做响。

“起来!”

院里几百人根本就没有睡,闻声纷纷站起,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芒。

“准备出发!”

“阿黄,牵我马来!”

阿黄牵来一匹黄白夹杂毛色的马匹,已经备好鞍子。

马有些兴奋的在那里蹦来跳去,“三郎,豹子头昨晚偷喝了酒,到现在还没消停下来,要不换匹马?”

豹子头是秦琅的坐骑,这匹马是秦琼那匹忽雷驳所生,马是雄骏好马,可就有一个缺点,跟它娘一样爱喝酒吃肉,无酒肉不欢。

豹子头听了阿黄的话有些恼怒,居然对着阿黄尦起了蹄子,幸亏阿黄闪的快,没踢到人,豹子头又蹦到秦琅面前,拿马头来拱他。

“好了,就骑你上阵!”

豹子头一听,居然高兴的嘶鸣。

秦琅披挂整齐,踩镫上马,豹子头人立而起,前蹄舞动,然后一声鸣叫向前一跃,直接就带头冲出县狱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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