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遥,你别忘了,你还有琳琅呢!怎么,如今露出本性了,念起你发妻的好了,就不认这个女儿了么!”
大长公主的几乎要喷火,谢逍遥却只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到谢言晚的面前,轻柔的问道:“晚儿,你没事儿吧?”

如今这个女儿,才是他的心头宝。

闻言,谢言晚愤恨的咬着嘴唇,哑声道:“有事儿。纵然我这个郡主在您眼里不值钱,那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若是有意见,大可去皇上面前提,这般闹过来要打要杀的,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还是不将谢家放在眼里?”

谢言晚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大长公主说的,若是平日里,大长公主定能听出这话里的猫腻,可是她此时被气糊涂了,顿时冷笑着借口道:“本宫当年有从龙之功,你一个小小的郡主算个什么东西!还有谢家,当初若没有本宫,不知道你谢逍遥如今在哪里当地方官呢!如今却敢来跟本宫抖威风,谢言晚,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她没有吃雄心豹子胆,可本官吃了。”谢逍遥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只是那眼眸深处却带着浓重的寒凉:“公主私闯官宅,本官是得罪不起你。但是你带来的这些人,本官还是有权利动的。来人,动手!”

他话音一落,竟见外面又再次涌进来一批带刀侍卫,竟然是巡防营的人!

那些人收起捣乱,偌大的小院里瞬间化作了修罗场,不过片刻工夫,便将那些想要挣扎的人斩杀殆尽。

“公主,谢府以后不欢迎你,请回吧。送客!”

谢逍遥的吩咐一出,顿时便有人走到大长公主的身边,冷声道:“公主,请。”

他们的刀上还滴滴答答的落着鲜血,而那铺面的血腥气,顿时让大长公主气得尖叫:“谢逍遥,你竟然敢!”

然而谢逍遥却只回了她一句:“我有何不敢。”

他是真的被惹毛了。

今日只是一个导火索,往日里备受屈辱的过往一幕幕,让他早就忍无可忍,而今日不过是一个契机。

可以让他发泄的契机。

大长公主知道今日再讨不得好处,目光似要吃人一般,瞪着谢逍遥和谢言晚,哑声道:“本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一走,谢言晚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了座位上。

谢逍遥被她吓了一跳,见她这会儿满头的冷汗,原先的怒气竟然散去了几分,带着无奈的声音问道:“方才那样厉害,怎么这会儿被吓到了?”

闻言,谢言晚顿时带着哭腔道:“父亲,还好您回来了,不然,不然……”

她的眼泪含在眼眶之中,却倔强的不肯滴落下来,然而那模样反而带着楚楚可怜,甚至于那眼眸里对谢逍遥的仰慕,又回来了。

见状,谢逍遥恍惚间觉得看到了薛素锦,他吩咐人将外面打扫干净,自己则递过去帕子道:“你这丫头,下次若是她再如今日这般,就直接杀光她的侍卫!”

说这话的时候,谢逍遥的神情里带着浓烈的戾气。

谢言晚心中冷笑,这老狐狸也是被逼急了啊,不过也对,毕竟他坐到了这个位置,若还是像当年那般,怕是早就疯了。

“可是,父亲,方才她说自己是保过皇帝的,就算是闹到皇帝面前也不怕。她有这样大的功劳,若真的去向皇上告状,会不会对您不利呀?都是我,不该心软的让妙书去给她涂药的,谁知琳琅竟然借机给公主府送了信……”

她三言两语,不但摘干净了妙书的嫌疑,还将事情指引到了谢琳琅的身上。毕竟,谢逍遥虽然清理了一批,可是萧念树大根深,谁知道这府上多少的萧念的人?

闻言,谢逍遥的神情便阴沉了下去,他沉吟一番,安抚道:“你无需担心,为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今日受了惊吓,就在家好生歇着吧。”

“是。”

谢言晚恭顺的应了,目送着谢逍遥离开,缓缓的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从龙之功?

呵!

那原本是大长公主的优势,可是,她偏偏要让这件事成为她的劣处!

谢言晚眼中漾起一圈一圈的冷意,而后漫不经心吩咐道:“嬷嬷,让他们收拾一下,咱们搬回清寒院去。”

从她踏入谢家的那一刻,就打算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萧念活着不得安生,死了她也要在这院子里闹一番。

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也该回自己的清寒院了。

闻言,陆嬷嬷恭谨回禀:“是。”

这丫头,今儿打了漂亮的一仗啊。

……

谢逍遥从谢言晚的院子出来之后,先是命人去严加把守谢琳琅的院落,又一路乘着马车急促的朝着皇宫驶去。

谢言晚那句话说的无心,可是谢逍遥却想到了更深的层次。大长公主今日可以仗着从龙之功来他家里杀人,那么明日是不是就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这事儿给了他一个借口,一个很好的去皇帝面前哭诉的借口!

他到了宫中之后,一脸沉痛的去了御书房,不多时那太监便出来道:“谢大人,请进吧。”

而后,谢逍遥调整了情绪,进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放声道:“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他的脸上涕泪纵横,眼中的沉痛更是无以复加。皇帝认识他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谢逍遥这模样,当下便起身走过去,想要扶起他,一面问道:“谢卿,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谢逍遥哭的越发厉害,猛地磕头问道:“皇上啊,是不是因为大长公主保过您,她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他这话一出,皇帝要扶着他的手顿时收了回去,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念的事情不是过去了么,难不成他们又开始闹将起来了?

谢逍遥恍若不觉皇帝的情绪,捶胸顿足道:“今日老臣下朝回家,竟发现岳母带着府兵在老臣家中大闹!老臣知道念儿死了,岳母很难受,可是她也不能跑到老臣家中杖杀老臣的女儿吧?言晚她年纪小,不敢跟岳母反驳,若不是有家丁护着,她就要被打死了呀!”

他哭的格外凄惨,一脸愤怒又无奈道:“老臣痛失爱妻也很难受,这些时日不管岳母怎样为难,老臣都忍让着她。饶是今日她那般阵仗,老臣仍旧试图同岳母讲理,可谁料想,她竟然说‘本宫有从龙之功,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皇上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

谢逍遥一把鼻涕一把泪,在这大殿之上哭的毫无形象可言。他知道这些话会给皇帝带来多大的震动,更知道大长公主那句话,会让皇帝发下雷霆震怒来。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匆匆进宫告状。一则抢占先机,二则让大长公主跟皇帝之间埋下深深地裂痕!

这么多年的君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这位号称明君的皇帝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他仍旧争抢好胜,更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而大长公主这句话,恰好是皇帝的死穴!

而皇帝的表情,更是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谢言晚是祥瑞,是他亲封的郡主,可大长公主竟然上谢家闹着要杖杀了她!

然而皇帝最气的,却是谢逍遥那句话。

当年大长公主护着自己不假,他也因此对她格外的敬重。可是,难不成因为这个,她就敢嚣张的无法无天了么!而且这话若是在有心人听去的话,岂不是要说,他这个皇帝之位全靠女人才得来的,不然还没有这个实力呢!

皇帝自年幼登基以来这一辈子南征北战,就连原本势均力敌的南越国,也在他的铁血手段之下,吞并到了西楚的版图之中。而这周边的小国家,更是各个都对西楚俯首称臣。

放眼西楚过去的历任国君,谁能有他这般的丰功伟业?可是大长公主却以扶持他自居,竟想占走这头一份功劳!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良久,皇帝才沉声道:“谢卿请起,此时朕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见皇帝这表情,谢逍遥止住了哭声,磕头道:“皇上,老臣也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明知此事是在为难您,却还前来给皇上您添麻烦。求皇上恕罪,老臣,老臣告退。”

谢逍遥要走,皇帝并没有留他,只是等到谢逍遥走了之后,他脸上才缓缓的闪过几分杀机。

因为就在刚才,他又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就算他不承认,如今他也已经老了,太子跟二皇子明争暗斗,而那个被自己看重尊敬的大长公主,会不会也成为他们争夺的对象?

而大长公主是不是又会想要再借着从龙之功,延续着这西楚国最尊贵的女人?

皇帝突然就坐不住了。

他猛地起身,冲着虚空之中吩咐道:“去传小林子回来一趟。”

暗处有人应声离开,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阴晴不定。

小林子,是他放在大长公主府里的棋子。希望他回来之后说的话,不要让自己失望。

否则的话,这个公主府……

便只能终结在她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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