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州有座城,城高三丈,厚五尺,城下有道门,每日迎接和送别来来往往的人。城里很热闹,从天未明到夜已深,都是那么的喧闹,这座城以前是没有的,当时这里被四五个小门派把控着。
这里有无涯帮,金牛帮,老虎帮,可是凭空来了一个人,一头银发,一袭白衣,是他在这里筑造了这么一座城,此时那一袭白衣,一头银发的人从少年到了青年,他此刻就站在城头之上。

在他的脚下有一根绳,那绳索从城门垂吊,绳子的另一端却吊着一个人,那个人悬在城门上,随着风儿晃荡,就好像一只风铃,他是一个壮硕的大汉,长的五大三粗,可此时却没有了一丝鲜活的模样。

双眼无力的搭着,脸上的横肉中夹杂着苍蝇,头颅无力的偏在一边,双手被绳索勒的乌青,但此时他已经不知道疼痛,只是不知道此时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恶。

城下聚集了好多的百姓,他们有田地里的庄稼汉和来往奔走的客商,但是他们无一不在欢呼,那欢呼声就好像是在庆祝什么盛大的庆典,甚至比过年还热闹。

有些人甚至抓起石块狠狠的砸在那个被悬吊的人的身上,可城头上的人却一个转身,犹如仙鹤一般,飞向了远方,在人群当中,一个中年女子问道:“那是柳宗主吗?”

身边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回答道:“像。”

“太好了,柳宗主回来了,我们快去找他。”

“嗯,好的。”说完,那中年女子,抱紧怀中的孩子,朝着远处追了过去,一出人群,他们的步伐陡然加快,在大路上犹如风影一般,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修为不低。

很快在一处酒肆里面,两个人惊慌的四处看了看,像是很谨慎的模样,当他们到了酒肆,四下搜索,便看到了在角落里有一个穿着白衣的银发青年。

中年女人擦了一下眼泪,扯掉脸上的一块人皮面具,渐渐的露出了真如,她年岁并不大,但却打扮的格外的有乡土气息,粗布衣服把她的年岁都给撑大了几分。

这时她拉着身边的男人朝着角落的那个青年走过去。青年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杯子砸在桌面上,被他攥成了一把齑粉,看模样,那个青年并不开心,甚至还有很重的怨气,此时女子却管不了赶紧迎了过去,对着那个青年叫道:“宗主。”

青年微微抬头,看着那个女子惊讶的叫道:“红枭,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此时青年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长空,你这是怎么了?”

银发青年所问唤的长空,便是聂长空,可此时的聂长空却失了一只胳膊,一只袖口空荡荡的,单手拿着一个包裹,应该是为了慕红枭手中的孩子准备的。

银发青年示意他们坐下,然后伸手抱过慕红枭手中的孩子,孩子很可爱,也很乖,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就好像是一汪秋水般。

柳风抱着孩子摇晃着,是不是伸出手指逗一下,那孩子似乎知道柳风并不是坏人,所以就那么看着他,柳风问道:“红枭,这是你和长空的孩子吗?多大了?”

慕红枭微微的笑道:“快一岁了。”

“男孩女孩呀?”

“女孩。”聂长空回答到。

柳风轻轻的把孩子还给慕红枭:“真好。”

可聂长空却叹了口气:“都是苦命的孩子,有什么好的。”

“是我对不起你们。”

聂长空赶紧站起来:“宗主,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朝廷缉拿的侵犯,也不会认识红枭,你是我的恩人,我记在心里。”

柳风却叹息到:“可是我却没保护好你们,都怪我错信了人。”

“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会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当时我们也是极力赞成的,可是没想到会这样。”聂长空做了下来,说到这他的眼神也暗淡下去。

柳风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一个杯子,给聂长空满上,顺便也给慕红枭倒了一杯,此时他双眼紧紧的盯着聂长空那空荡荡的隔壁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聂长空伸出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臂膀:“当日常眠带人攻打夜风的时候,我曾去帮忙,不小心丢了一条胳膊,不过命还在。”他说着笑着,但面容却很是苦涩。

柳风再次叹息:“夜风兄弟,我欠他的太多了。”

“没事的宗主,只要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慕红枭两眼泛起希望的色彩。

“真的还可以再来吗?”柳风似乎有些没有信心。

但慕红枭却说道:“当然可以,宗主,当时你一个人来到溟州,什么都没有,不是一样建立起了浩大的夜慕门吗?虽然夜慕门不再了,但是我们还在,其他的兄弟们都还在,我们从头再来。”

“是呀,宗主,只要你回来,兄弟们便有了主心骨,我们相信你,可以的,从头再来,干他一个轰轰烈烈,把这些蛮夷小族赶出溟州。”

“对赶出溟州。”慕红枭也附和道。

一口酒灌在嘴里,火辣辣的,从咽喉直接到小腹,都是一阵火热:“可是我们要从头再来,是要死人的,兄弟们都已经有了安稳的生活,我不忍再让他们像我一样,我乃孤家寡人,没有顾忌,可是你们还有孩子。”

“宗主。”聂长空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们不怕死,我怕的是我的孩子也像我们一样,活着就好像猪狗一般,我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却保护不了她才是我最过意不去的,我们可以流血,可以死,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想我们一样。”说着聂长空还站了起来,对着柳风跪下了。

慕红枭看到聂长空此番举动,也抱着孩子站起跪下,柳风赶紧站起身:“你们这是干什么?”

“求宗主,为我们做主。”

慕红枭也有些激动的颤抖着说道:“请宗主为我们做主。”

柳风还在犹豫,他的修为杀一两个人还行,但是江湖阅历却让他没有了往年的无惧无畏,他怕,他怕因为自己导致更多的人死亡,他怕眼前的兄弟就和当初的红菱一般,他更怕因为自己给他们带来更多的灾祸。

乱世,一个人不如猪狗的世道,人的性命是最廉价的,哪怕一个大活人被人当街屠杀,其他人也只是冷眼旁观,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心态,习惯一件事会让人忘记道德,罪恶,正义,任性....

习惯能让伤天害理的事变的习以为常,就好像柳风习惯去杀人,杀了一个人,没有良心的谴责,没有道德的制约,没有法律的严惩,所以他习惯了。

可是天理还在的,苍天并没有瞎眼,心魔或许是人最后的良知,那心魔突发,折磨着柳风,折磨到让他生不如死,夜里不敢闭眼,白天不敢见光。

活着就好像是一只活在下水道的耗子一般,心魔虽然被压制了,但是却并没有消除,心魔还在,他几乎拿不动手中的剑,修为越来越高,但他的勇气却越来越小了。

人猎场,以最为残酷的手段斩杀那些士族,但从人猎场出来,他却感到后怕,他又杀人了,虽然那些人只能用畜生来形容,但是他还是杀了,内心惴惴不安,让他只能借酒消愁。

可却让他碰到了常眠,一个在世人眼中的恶魔,他再次爆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他的剑,常眠无法抵抗,一剑穿心,常眠真的常眠了。

可是他并不开心,他任然后怕,此时慕红枭和聂长空被他扶了起来,坐下喝酒,默不作声,慕红枭和聂长空几乎耗干了口水,但柳风就是下不了决心。

此时聂长空无奈的说道:“宗主,既然你不想夺回溟州,那可否能随我去个地方?”

柳风放下酒杯问道:“何处?”

“你一去便知。”

结账起身,穿过街道,到了一处正门对着大街的高楼,说是高楼倒不如说是场馆,正门能对着正街的说明那是官家开设的,四人商铺正门没有对着正街的资格。

交了银两,柳风被聂长空和慕红枭领到了一处看台,这个看台也就他们三人,因为其他人在更高的看台,这里的看台也就七八个平方一个,两个看台不会相连,所以就导致了这种模样。

看台一层一层,成圆弧形,越是高层越贵,去的人越是不凡,所谓的不凡,就是有钱的士族,而他们最高只能到三层,虽然视角不是很好,但勉强能够看到看台下面一个圆形被围栏圈死的广场上的景象。

在一层是没有人的,全是铁笼子,铁笼子里面有老虎,狮子,豺狼,还有人。对没错,是人,穿着单薄的衣衫,露着上身的人,那些人一个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身上全是伤痕,被皮鞭抽打的伤痕,有老伤,也有新伤。

他们的面容如人猎场上的孩子一般,都是惊恐而且绝望的,眼中没有希望,是那种看不到明天,看不到希望的可怜模样。有的人低着头唉声叹气,有的人掩面痛哭....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