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正文骑着皮皮虾出去浪了, 三天后回来~  “很简单,一命换一命。我为你保住这个秘密,你保住我的命。”长寿道。
长安眸光一抬, 越过他的肩看向远处,道:“掖庭诏狱都放你回来了,还有谁能要你的命?这换命之说, 杞人忧天了吧。”

长寿皱着眉道:“现在跟我来这套,有意义么?陛下下午对刘汾说的那番话什么意思,我就不信你听不出来。”

“恕我愚钝,我还真没听出什么来。”长安道。

长寿愤怒, 但想起眼下自己的处境,又硬生生压下这股怒气,道:“陛下问刘汾猫的本职是什么, 刘汾说是讨陛下欢心。一只猫尚且要讨陛下欢心, 何况我们这些奴才。我们虽在甘露殿当差时间短, 没什么机会讨他欢心, 但我因为徐良,已是得罪了陛下,他岂能轻易放过我?

他又问刘汾徐良是怎么死的,刘汾说掖庭诏狱给出的结论是不慎落水。陛下这一问分明是在提醒刘汾, 虽然他是太后派来的, 但只要不留下痕迹, 即便弄死了他, 太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为了一个奴才来与他翻脸。此等情况之下, 刘汾能不想方设法表示一下自己对陛下的忠心?

陛下又夸赞徐良,说很多事情不必他说徐良就知道去做。这句话一方面固然暗指徐良做了太多他没有吩咐的事才必须要死,但联系上面的警示,却又分明是叫刘汾去做一件不用他吩咐却又合他心意之事。

如果说到这里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的话,那陛下说长禄有护驾之功,擢他做御前听差之事无疑是再明白不过的提示了。当时我也是听到你的惊叫返回甘露殿的,我明明看到长禄从外殿的殿门后出来,而且还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他能有什么救驾之功?但陛下既然这样说,还擢他做御前听差,显见已经去太后那边自圆其说了。那我便成了唯一一个能戳穿他谎言的人,他还能留我吗?只要刘汾够聪明,他就会知道,陛下想让他做的这件事,就是除了我。太后派来接替徐良位置的人,又怎会不聪明呢?

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陛下当日说他继位不足半年,身边的內侍却已换了几茬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与陛下面和心不合,在陛下身边当差,既不能得罪陛下又不能得罪太后,因为这两人弄死个把奴才都如捏死蝼蚁一般。可如此汹涌的暗流之下,谁又能巍然不动独善其身呢?”

长安略惊讶地看着他,原以为他不过是个贪小利失大义的小人罢了,倒不曾想过他还有这份机敏。

迎上她的目光,长寿苦笑一声,解释道:“生死攸关之际,人总会被逼出些急智来。”

长安道:“既然你觉得陛下要对付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莫非你以为我在陛下面前有这个面子能为你求情?”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长寿道。

长安冷笑:“你别忘了,你并无证据。”

“在宫中,人的生死什么时候需要证据来决定了?能决定的难道不是上位者的喜恶?”长寿凑近她,“我知道你心黑,但这次,别以为杀了我就能让我闭嘴。跟徐良这段时间我也不是白跟的,只要我一死,立刻有人会替我将开头那段话转述给太后。到时候,我看你能不能全身而退。”

长安冷眼看他,长寿露出得意之色。

正在此时,一名传令太监匆匆过来,对长安道:“安公公,陛下召你去值夜。”只因长安长寿等人都是长字开头,都叫长公公未免分不清,故而底下这帮人如今都管长安叫“安公公”,长寿叫“寿公公”,以此类推。

“知道了,这就来。”长安想走,长寿侧移一步挡住她,警告道:“时间不多,你最好早做决断。”

长安仰头看他,道:“既然有这样的把柄在手,你怎么不到太后那边去买命?”

长寿面色一僵。

长安唇角冷冷一勾,绕开他走了。

不过才戌时初,甘露殿外殿灯烛就熄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几盏壁灯还亮着,两名守夜宫女也已就位。

内殿倒还灯火通明,长安进去时,看见慕容泓披散着长发站在窗前赏月。

夜风从长窗外拂进来,长发随风而舞,露出半副精致侧颜。绣着银丝螭纹的素袍被风吹得向后扬起,勾勒出单薄清瘦的少年身形。斯人斯月,照得一室清寂。

“陛下!”长安急匆匆奔上前将窗户关上,迎着慕容泓有些错愕的目光讨好道:“风冷,请陛下保重龙体。”

长寿为什么不拿花粉的秘密去太后那儿买他自己的命?一是因为他知道这点秘密不足以买他的命。即便太后信了他的话,但无凭无据之下,慕容泓如果执意相保的话,太后也无计可施。二是因为他并不能确定徐良之死是否出自慕容泓授意,若是,一旦他将此事说出来,就彻底得罪了慕容泓,不死也得死了。

慕容泓处境如此,太后却情愿冒险刺杀他也不废他,显见废不废他太后做不了主。而这个能做主的人,眼下并不属于太后的阵营。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就是太后的忌惮所在。这一点,她能想到,长寿应该也能想得到。

无论如何,慕容泓这条大腿即便算不得纯金的,但至少也是根镀金的,可堪一抱。既然决定要抱,自然得好好养护这条镀金腿,不让它生锈才好。

慕容泓果然好脾气,好端端地被一个奴才搅了赏月的兴致也不恼,只对侍立一旁的刘汾道:“你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刘汾领命,躬身退出内殿。

慕容泓在一旁的桌边坐下,道:“长安,过来陪朕下一会儿棋。”

“陛下,奴才不会下棋。”长安老老实实道。

“无妨,朕也不会。”慕容泓摆好棋盘。

长安:“……”

“陛下,奴才不敢跟您平起平坐。”长安道。

“不必这样拘谨,朕不是宫里长大的,没这么多规矩。何况这里又没有旁人,即便被发现,自有朕担着,你怕什么?坐。”慕容泓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长安谢恩之后过去斜着身子坐下。

“黑子为先,你先落子。”慕容泓也不知被冷风吹了多久,脸上的皮肤如刚从冰雪里化开的美玉一般,润泽通透,衬得那唇愈红,眉愈黑,眼睑低垂,长睫根根分明。

如此绝世美颜看得长安眼红心热,连久藏的劣根性都悄悄冒了头,心痒痒地想:啧,这样嫩的小脸,好想摸一把。

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将一颗棋子放上棋格,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慕容泓一手捋着袖子,一手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枚白子,优雅轻缓地落在棋盘上。

长安看着他那比白子也相差无几的晶莹指尖,脑中忽而想起上辈子外婆对她的告诫:“囡囡啊,你爸妈都不疼你,你也不要指望别人来疼你了。这辈子,你就自己疼爱自己吧……”

她照做了,然而远远不够。外婆没跟她说还要及时行乐,而人,不会知道自己哪天会死。

这辈子,显然更是如此。

念至此,她清了清嗓子,一边落子一边道:“陛下,您若想下棋,何不依上次太后所言,找些才学之士进宫伴驾呢?”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在桌沿上,朝慕容泓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慕容泓抬眸看她,水亮的眸子在宫灯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长安自觉想到了吃豆腐妙计,心中都乐开了花,表面却一脸严肃,甚至还透出几分事关重大的焦急来。

慕容泓眸光一闪,将手伸了过去,口中却道:“才学之士?朕还未亲政,要那么多才学之士做什么?天天之乎者也烦都烦死了。”

“陛下若不好才学之士,那风雅之士便更好找了。陛下初来盛京,找些个在盛京土生土长的,与陛下说说这帝都的风土人情,岂不妙哉?”长安小心地捏着慕容泓一根手指将他的手拖过来些,心中暗赞:怪不得连枚戒指都不戴,这样的手还需要什么装饰?本身就已是最好的艺术品了。

她开始一本正经地在他手心写字,偏慕容泓是个怕痒的,她刚划两下他便一握拳想要缩回去。

长安眼疾手快,在时隔四年之后,再次雷霆出手,一把抓住了慕容泓的龙爪,瞬间心花怒放:擦!好滑!

慕容泓看着对面那胆大包天的奴才,眸光换了几换,最终不温不火道:“若能找到合朕心意的固然是好,怕只怕,合朕心意却又不懂规矩,岂不是徒添烦恼,徒增杀孽?”

听到“徒增杀孽”四个字,长安心中一颤,却明白若是此时缩手,反倒显得自己真的心虚,更为不妙。

于是她握紧龙爪不放,口中一本正经道:“人活一世,谁都惜命。但凡不是活腻味了,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冒犯陛下。陛下爱惜人才礼贤下士,总会给人解释的机会吧。”

慕容泓看她。她长眸眯眯笑容可掬,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却掩不住亮晶晶的眸底那股狡狯之色。

慕容泓一把甩开她细瘦的爪子,重新摊平手掌。

“陛下,你这棋排得好像一棵树。”长安边说边在他掌心划下今日下午花园见闻。

慕容泓斟酌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口中道:“就你这奴才话多。”眉眼却已陷入沉思。

长安看着他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贼心不死地咬了咬唇,又捏着他一根手指将那手拖过来些,在他掌心划下两字——真的。

慕容泓瞪她一眼,想把手收回去,长安想起还未问他丞相与他是敌是友,便又想去抓他的手。慕容泓反应奇快,反手就在长安的手背上抽了一下。

长安手背被他打得隐隐作痛,遂不敢造次,只能在棋盘上发泄不满。见他棋子排得整齐,便故意拿黑子将他的去路堵了。慕容泓一开始大约想排一棵松树,最终却活生生地被她围追堵截成了一棵柳树。

慕容泓停了手,似笑非笑地看她。

长安怯怯地问:“陛下为何不下了?莫不是奴才胡乱落子令陛下心烦?”

慕容泓看着她装模作样,道:“相反,你完全领略了与朕对弈的精要。”

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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