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夫人眸色一凛,“她?她怎么害你了?”
辅国公夫人与辅国公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间虽也有利益关系,但夫妻二人之间一直是相敬如宾,有商有量。在流产落下一身病后,辅国公也没有给其他小妾怀身子的机会,她吃药看太医足足花费了十几年功夫,才怀上嫡子,待嫡子落地,她更是元气大伤,前来号脉的太医曾说她可能再也无法生育!她很是伤心难过了一段日子,却不得不合着泪吞了笑着亲口去求辅国公不要再给侍寝的妾喝汤药,甚至主动开了身边一个老实软弱丫头的脸送到了辅国公的床上!

没成想,那丫头一夜就有了身子,不过半年,她也再次怀了身子,她生下的自是段云华,而那丫头生的就是段素卿!

她有心将段素卿留在自己身边与女儿作伴,那丫头却哭着求到她身边,她心软就将段素卿交于她抚养,却不想将辅国公府的庶二小姐养成了一副怯懦爱哭的性子!

所以,适才一听到女儿说是段素卿害她,她又惊又不愿相信,却又突然想起事发那日,段素卿表现出来的淡然稳重之相,心中不由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眉头也拧了起来。

段云华不再隐瞒,将从遇到傅云杉开始,段素卿在她身边说的话以及影射,还有在赏花宴前夕,故意误导她对傅云杉的事一一说了,喜欢余桐安的事,她只字未提。

辅国公夫人听完,眸色冷下三分,“果然是不叫的狗最会咬人!”

“娘,她为什么害我?我虽自小就不喜欢她,却从来没想过害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段云华一想到若不是当时在房中有两个丫头,她定会被那姜裕昌欺辱,且真真坐实!就忍不住恨的心底发颤!她怎么那么毒,竟要毁了她的清白?

不,她的清誉已经被毁了,清白还有什么用?!

她这一辈子都被她给毁了!

却忘了,这计划是为了毁掉傅云杉的清白而设计的,她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辅国公夫人心疼女儿,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是娘的错!娘只教你血脉至亲要宽以待人却没教你人心隔肚皮!娘眼瞎竟然没看出来她这么会伪装!”

“娘,女儿这样都是她害的!女儿不能忍下这口气,女儿要报回来!”段云华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辅国公夫人一瞬间愣住了,看着陌生的女儿,心一阵抽疼。

“不!云华,这事交给娘!”辅国公夫人想了很久,咬牙道,“左右她已到了婚龄,娘自有法子让她自尝恶果!”

段云华眼睛一亮,抿唇点了点头。

辅国公夫人摸着女儿的头,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她的女儿,长相出众,诗书五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本来能找个好人家的,如今……

段素卿,她万死不能赎女儿受的苦!

随后几日,段素卿有意无意的在辅国公和辅国公夫人跟前提及嫁给六皇子的好处,皆被辅国公夫人冷冷挡回,且数落一番让她在家安稳点,段素卿莫名,却再不敢肆意,只旁推测敲,却遭来辅国公夫人一通狠狠责骂!

傅云杉从床上醒过来,人瘦下一圈,三日前穿着正合适的衣裳再穿已显松垮,冬青心疼,知道自家姑娘不忍家里人担心,就挑了夜灯偷偷将自家姑娘的衣裳改小一点,可怜她一双纤白嫩手自小拎惯的除了刀剑就是枪箭,女红只能说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结果将自己的十指戳的满是红点点,一身衣裳也只改掉一个袖子而已。

傅云杉看到好生笑了她一番,冬青跺脚,“姑娘还笑我!”

“好好,我错了,冬青是个好姑娘,这般为我着想,是我不识抬举,不该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姑娘,皇上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冬青忍不住想知道,她一定要在爷面前好好告皇上一状!

傅云杉话一顿,朝她笑了笑,“皇上的脾气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左右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说罢抢了她的活,让她帮着分线,很干脆的将她的话给岔开了,小半个时辰就将一身衣裳修改完毕。

冬青心里一直强烈不安,却对闭口不说的自家姑娘一点辙都没有。

傅家的日子重新恢复平静,傅云杉平日没事依旧去挽玉阁和荟萃馆晃悠,偶尔也去郊外的庄园和蔬菜大棚去探一探。临近四月,蔬菜大棚将最后一批蔬菜处理后,顾淮扬来请示来年蔬菜大棚的承包区域和商家。

傅云杉将冬青打发出去帮她买小巷中的嫩豆腐做小葱拌豆腐吃,冬青嘟囔着姑娘就是嘴馋,一面心甘情愿的找人套了车去买。

看着她远去,顾淮扬脸上才敢露出担忧之色,“三姑娘可是有心事?”

傅云杉涩然一笑,眸底一片伤痕,“顾叔,您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的,我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三姑娘是个实心眼儿的人,一心为家人着想固然没错,但也要顾及一下自身……”顾淮扬叹了一声,跟着这个小主子这么多年,她可说是自己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从他认识她开始,她所考虑的都是家人、身边的人,于自己……似乎从未真的上过心!他看着都替她心疼。

“老爷、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也定不愿你委屈自己!”

“是啊,爹娘大哥大姐小八菀儿他们定不愿我受委屈……”傅云杉姚望傅明礼和楚氏的院子,眸子慢慢红了,“可是,顾叔,我不知道怎么办?这样的婚姻我怎么能接受?”

她摇头,从缓到急,一下一下不停歇。

顾淮扬心里一惊,亲事?什么亲事?皇上要将姑娘嫁给谁?!六皇子喜欢的可是他家姑娘!难道皇上要棒打鸳鸯不成……

顾淮扬只觉心口一阵冷气灌入,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忙不迭开口,“三姑娘,皇上可是把你许给六皇子以外的人了?”

傅云杉摇头,若是就好了,她总有办法将婚事搅黄了!

“皇上要我嫁与六皇子为……侧妃!以我傅家、余家、楚家所有人的性命为要挟!”

除非她死,否则,必须嫁给楼重!

偏,她不愿!

与其说不愿嫁给楼重,倒不如说她矫情,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

可怜她对楼重刚起的那点旖旎心思,还没盛开便要枯萎。

顾淮扬倒吸一口冷气,“咱们本就是站在六皇子这一派的,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他看来,三姑娘与六皇子情分匪浅,帝师府傅家与第一富商余家与他们家有血缘之亲,也早统一了都站在楼重这边,皇上他……

“大抵因为我只是有个有钱的,亦或因为我的势力不够强大……”

也或者是皇上纯粹是偏见!

顾淮扬摇头,“皇上怕你得不了正室之位不愿相助六皇子,才以亲事和帝师府、余家他们为要挟……”

傅云杉点头一笑。

顾淮扬苦笑,皇上明知六皇子对三姑娘用情至深,将来定会娶三姑娘为妻!他不属意三姑娘,心里定是有了比三姑娘的身份地位于六皇子更有利的人家!

六皇子在朝中势力单薄,皇上想推六皇子上位,除了大批量的银子,忠于他的朝臣,必不可少的就剩下那个了!

顾淮扬将京中权贵官臣之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瞬间有了较量。后,慨然一叹。皇上的思虑可谓缜密,却漏算了人心,或者是他压根就没打算去算!

“姑娘喜欢六皇子吗?”他知道以姑娘的骄傲定是忍受不了为人妾,哪怕是高贵的后宫之妃妃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妾!他家姑娘思虑谋划样样不输男儿,怎会为妾?又怎能为妾?!

傅云杉一怔,目光落在楼重送给自己的赤练红绫上,喜欢吗?大抵是喜欢的吧!

恰恰是她察觉出了自己的心意,才越发不能忍受为他的妾!

顾淮扬问完,便知自己问了一个蠢到极致的问题,若不喜欢,姑娘怎会如此纵容六皇子;若不喜欢,姑娘为何单欠着他的人情;若不喜欢,为何会如此排斥这门亲事!

“姑娘可有打算?”

傅云杉不说话,怔怔的看着窗外,视线随着那随风飘摇的枝条摇啊晃啊,良久,收回视线,看顾淮扬,“顾叔,你说,如果我消失了,这门亲事还做数吗?”

……

三月十八,圣旨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师府嫡枝孙女安宁县主傅云杉,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深慰朕心。着即指婚于六皇子为侧妃,择日完婚!钦此!”

傅家满门跪迎圣旨,均满面愕然!

同一日,西北侯府,圣旨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侯嫡枝女常倩如,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赐婚于六皇子为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常夫人领女儿及全家接旨,心里一叹。

四月,工部尚书、侍郎,户部尚书及部下二司官员奉命考据从护城池中引水入公主府的可行性时,不慎落水,救上来时均已身亡。

次日,礼部尚书、侍郎并吏官前往傅家庄园送聘礼返回途中遭遇山匪,均一刀毙命!

第三日,西北大营骁骑队与皇宫禁卫军第二队酒后发生争执,互不相让,各旗下之人亦不甘示弱,大打出手,造成五人死亡,十三人重伤,死亡名单中包括骁骑队两位队长,禁卫军第二队副队长!

四皇子麾下得力干将顷刻少了十二人!

这么大手笔,这么多巧合,不用去猜,众人一清二楚。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顾淮扬将消息送到傅云杉屋中,傅云杉透过嫩绿的枝桠看向天空,声音浅淡,“要变天了!”

楼重,你何时能归?

咱们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辅国公吓出一身冷汗,索性吩咐辅国公夫人将段素卿与段云华都拘在院中,谁也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四皇子与皇后简直不敢相信,洪德帝居然如此明目张胆!

“母后,父皇他……疯了不成?”四皇子震惊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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