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段迎九的办公室门口,罗西北用一个深呼吸强令自己平静下来。即使已经搬运过尸体,面对段迎九还是最令他紧张的时刻。别人的眼神里多少会有一丝轻松明亮,而段迎九的眼睛里只有阴霾,哪怕他看上去总是不疾不徐,彬彬有礼。
可是他逃不了,罗西北几乎是被押送到了段迎九的办公室外面——许是有了前几天突然消失的前科,田局长派了陈友业,叫他开车把罗西北送到了段迎九的小院门口,并反复叮嘱要看着罗西北走进去。

当然,田局长也不免要劝慰他几句:“韩东,你是老同志了。很多事情都跟破案一样要讲究策略。今天大张旗鼓地带你出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否则下次被带走的说不定就是我。但程序既然已经得到省厅的确认,那我们也只能遵守。没有他的签字,你没法复职,最后被动的还是我们自己。”

其实,罗西北这次没打算跑。围绕着他的谜团越来越多,迷迷糊糊逃走,说不定会跳进更大的坑里。所以,哪怕再怵再紧张,他也要再来会一会段迎九。

走进办公室,罗西北见段迎九坐在转椅上假寐。他扫视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准备让他就坐的地方,便站在办公桌前,干咳了两声说:“段博士,治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段迎九没吭声,伸手在桌子上摸到一个遥控,轻轻一按,屋里的灯光瞬间阴冷昏暗了下来。之后,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罗西北的身后,突然措不及防地把罗西北按倒在桌子上。

罗西北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没想到段迎九力道十足,自己根本无法挣脱。段迎九一只手扭住罗西北的胳膊,一只手刚好掐住他的喉管。罗西北登时便长大了嘴,但他既不能出气也不能出声,不过几秒钟便觉得脑袋发蒙,两眼发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罗西北感觉自己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段迎九猛地松开了手。罗西北啊的一声,喘了口气,然后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只见段迎九走到他跟前,用手指扒了扒他的眼皮,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推过一把椅子,对罗西北说:“坐吧,韩队长。”

罗西北挣扎着坐到椅子上,依旧觉得胸口发闷,四肢无力。段迎九看着他的样子,把他连人带椅子推到办公桌旁,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继而从抽屉里掏出一支针剂,似笑不笑地说:“还没缓过来,要不来一支?”

罗西北想起昨天曾被注射过不明药物,心中一惊,赶紧咬牙坐直说:“不用了。”

段迎九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把药放回抽屉:“放心吧,这不是你的药。喝点水吧。”

罗西北瞄了一眼水杯,他的嗓子被掐了半天,现在直冒烟。但是这杯水,他犹豫了,生怕里面又有猫腻。

“这就是一杯白水。”段迎九说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最好喝点,不然一会儿你说不上三两句话,嗓子就要完全失声了。”

罗西北见状,端起杯子猛喝了几口。只听段迎九在对面问道:“你跟着去河滩现场了?”

“没有,我还没获得复职批准,不能出现场。”罗西北抹了抹嘴说道,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你怎么知道河滩现场?”

段迎九似乎比罗西北更加莫名其妙:“2018年11月22日清晨,有路过群众向警方报告成,在新区灌溉渠南岸,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据法医初步检查,尸体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具体情况待法医进一步检查后确定。也希望广大市民群众积极提供线索。”见罗西北依旧一脸茫然,段迎九继续问道,“你出来的时候,这则警情通报还没写好吗?”

“没有——还没有。”罗西北失神地摇摇头。的确,清早田局长接到的电话,正是有关河滩发现尸体的事。因为案件影响恶劣,之前对全市的各个派出所都发布了有关嫌疑人的详细特征情况。加之,嫌疑人有比较明显的体貌特征(耳朵尖),所以出警巡警很快联系到了刑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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