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的路很长,弯弯曲曲的,还有大段的盘山路。
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第二个路口出现了,是一个三岔路口,分别是东,北,西北三个方向。郭辰珺放慢车速,确认了方向之后,转向了北边。

傍晚时分,我们翻过了第一座山。

沿着路继续走,我们驶入了一片密林,路很窄,两边阴气很重,林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山坟。

郭辰珺很紧张,不住地往两边看。

“别怕”,我说,“有我在。”

“嗯”,她点点头。

其实我也紧张,这密密麻麻的老坟地,气氛确实太阴森了。

“真不知道晓彤是怎么开进来的”,她不解,“这地方也太吓人了,她就算是吵架激动,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吧?”

“你真以为是她自己开进来的?”

“不然呢?”她看着我。

“她那晚进山之后就遇到了鬼打墙”,我说,“绝不是到了那山村里才遇上的。”

“是鬼把她引进山的?”她一皱眉,“可您不是说,纸旗袍之前是被封印着的么?”

“纸旗袍是被封印了,可这山里,只有她一个鬼么?”我问她。

她一皱眉,“难道说,她还有帮手?”

“现在不好说”,我看着前面的路,“也有可能是巧合,山里本来精怪就多,你再看这两边,全是老坟。咱们进山快两个小时了,竟然一个人,一辆车都没遇上,看来附近的山民,基本都已经搬出去了。这样的环境本来就容易出现鬼打墙,再加上这里没有人烟,人气断绝,出现怪事就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是巧合那还好,万一她有帮手……”,她看看我,“咱们能应付的了么?”

“如果真有帮手,那就见机行事”,我看看外面的天色,“看来今晚必须得在山里过夜了,找到纸旗袍的尸体前,我们只能防守,不能进攻。她只是个怨鬼,不堪一击,可她魂飞魄散的话,成成也就没命了。不管她有没有帮手,你只记住,遇上危险就拉住我的手,那就不会有事。”

“如果天黑了才找到那个村子,我们要连夜找她的尸体么?”,她问。

“到时候看情况”,我说,“先找到再说。”

她没说话,小心翼翼的握住了我的手。

十个手指,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天很快黑了,驶出密林之后,天上乌云密布,接着就下起了大雨。

雨来的太快,猝不及防。

郭辰珺只好把车停到路边,等雨小些再往前走。

她拿了瓶水,拧开,递给我,接着自己也拧开一瓶,喝了一小口。

她喝水的样子,很迷人。

原来女孩子喝水的神态,是不一样的。

唐思佳喝水很优雅,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

可儿喝水比较随意,脖子一扬,咕咚咕咚几口,小半瓶下去了,看着过瘾。

郭辰珺完全不一样,她看着外面的雨,眼神略带忧郁,高傲精致的面容,修长的脖颈,轻轻一小口,随意而自然,美的无法形容。喝水都能喝出这种美感,在我见过的女孩里,也只有她了。

但转念一想,我好像也只见过这几个女孩而已。

我脸一热,转头看向外面的雨,不看她了。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她轻轻的说,“万一下一宿,又得多耽误一天。”

我没说话,默默的喝了口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爷,说真的,您紧张么?”她看着我。

“还好吧……”,我淡淡的说。

“还好?”她不解,“怎么说?”

“再接你家这事之前,我办过两件事了,遇上了两个厉害角色”,我看着车窗上滑落的雨水,“第一次是一个红衣小女孩,她是个厉鬼,非常凶悍;第二次是块玉,她虽然看上去不凶,但是力量很强,当时的情况,也是特别的危险。”

她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说后面的。

我看她一眼,平静的一笑,“跟她们相比,纸旗袍是最弱的,但情况却是最复杂的,稍有不慎,不是你受伤,就是你小侄子没命,所以,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看了我一会,微微一笑,“您跟那些人不一样。”

“哪些人?”我问。

“那些所谓的风水大师”,她看着我,“你们不一样,很不一样。”

“是么?怎么个不一样法?”我看着她。

“他们都比较圆滑,比较江湖,一张嘴说话,就透着一股精明,总是有意无意的吹嘘自己,然后给自己留各种后路”,她不屑的一笑,“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他们都以为,生意人傻,其实生意人惯于察言观色,要是连他们都看不透,我们也就别做生意了。”

我被她的话逗乐了,笑着点点头,“嗯,你说的很对。”

她也笑了,“就像那位张老吧,他只会算八字,我看他连风水都未必懂。他也去看过我家的祖坟,就说了三句话,好!很好!非常好!我爸认识很多这样的人,他们都摸准了我爸的脾气,知道他遇事不爱深思,好大喜功,只爱听好话。所以这些人投其所好,只会顺着他说,我爸一高兴,就大把大把的赏钱。我见多了这样的人,对于所谓的风水师,其实心里是有些偏见的,觉得他们不过一些趋炎附势之辈,油嘴滑舌之徒,是一些打着风水的名义,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

我笑了笑,“好吧,我也是风水师……”

“不,你不一样”,她认真的看着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不笑了,“是么?”

“你的眼睛很干净,很单纯,没有俗气”,她看着我,“尤其是我爸爸那样对你,你的反应让我有点吃惊。不怕你恼,其实之前那些风水师们第一次见我爸,我爸都是那样的态度,张老那时候也不例外,所以他真的不是针对你的。那些人面对我爸的冷漠和蔑视,大多显得很有风度,一边装清高,一边顺着我爸的脾气说我爸爱听的。然后我爸就被他们忽悠了,就以为他们是高手了。所以他见到你,很自然的又用上了那个套路,结果,你生气了,不理我们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我还年轻吧……”“这不是年轻,这是自信,是傲气!”她眼睛中闪出了光,“我喜欢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有资格傲气!而且你不仅本事大,你还很谦虚,没有任何架子。”

她轻轻舒了口气,转头看着外面的雨,“就像上午,你为了布阵,都吐血了。那一刻,我真的惊住了,我没想到你可以为我家拼命到这种地步。尤其是当我看到那个太极图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不夸张的说,你改变了我对风水师的认知,更改变了我对风水的认知。所以,你跟他们真的不一样,能认识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我没说话,但心里一阵温暖。

尤其是在这雨夜中,这种温暖,更让人刻骨铭心。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红着脸看着我,“您……不会笑话我吧?”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问她。

她转过来,“您说。”

“像朋友一样对我,别叫我少爷了”,我看着她,“我喜欢你刚才的样子。”

“你不会觉得我不尊重你么?”她问。

我一笑,“怎么会呢?”

她感激的看着我,刚想说话,突然愣住了,“那是什么?”

她指着我身后问。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纸灯笼飘飘忽忽的从车旁经过,沿着路,飘走了。

雨,瞬间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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