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灼闻言,顿时神色一凛,眼睛微眯,透着深邃的光,带了几分畏惧几分憎恨,更多地是,不甘。
人前翻云人后覆雨……

前一瞬可以给她万丈荣华,后一瞬可以将她打落无底深渊。

凭什么她苏瑜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却要任人摆布!

碎红眼见陆清灼神色变化,觑着她的面色继续道:“依奴婢看,苏大小姐既是与您并无歹意,您不妨就听她的话,反正,她能扶了您做侧妃,怕是也有能力扶您做正妃。”

陆清灼眼底光泽微闪。

碎红继续,“顾熙那里,这次宴席,闹出这么大的事,按理说,雍阳侯府都覆灭了,殿下至今都未和她圆房,趁着这次出事,殿下应该直接将她休了,可殿下却偏偏轻描淡写,只罚她一个禁足,还专门从宫里请了伺候过太后娘娘的嬷嬷来教导她,可见,她在殿下心头,还是有些分量的。”

“您想要除掉顾熙,没有镇宁侯府的支持,只怕不易,就算除掉了,谁知道会不会惹怒了三殿下,若是三殿下因此疏远您,岂不得不偿失。”

碎红语落,陆清灼扯着手头帕子,道:“可就这么放过苏瑜那个小贱人,我不甘心!”

碎红就道:“眼下要紧的,是您赶紧查清王妃和殿下之间,究竟怎么回事。至于苏瑜,她要利用您,您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她以老太太和太太做要挟,要您为她做事,您就拿王妃之位做条件,要她答应。”

陆清灼面色稍霁,却依旧咬牙切齿,“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等我做了王妃,等我势强之后,看我如何弄死她!”

碎红心下冷哼,没有接她的话。

早在当日陆清灼的生辰宴前几日,吉星送来贺礼,在嘱咐了生辰宴上对付顾熙的那件事之后,就向她表达过这个意思。

当时吉星说,若是太太登门告状,说是苏大小姐打死了猫耳胡同那位,要她竭力劝说陆清灼,顺应苏大小姐的意思。

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想来,满心敬畏。

苏瑜这样的好谋算,怕是十个陆清灼,也不够她玩。

想及此,不由庆幸,还好当时向妈妈一事,她选择明知,不然将来死无葬身之地,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到现在,苏瑜都说她可以侍奉三殿下,却不要答应任何位份……到底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她就要一直这么伺候陆清灼下去?

碎红默默惆怅一叹,而与此同时,正坐在书房宽大椅子中的赵衍,同样惆怅一叹。

宋嬷嬷已经住进府中几日,他到底该要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真的要同熙儿圆房?

那成了什么!

赵衍正痛不欲生,就听得书房门外有人叩门,“殿下。”

是他随从的声音。

赵衍长出一口气,敛了心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进来。”

随从推门而入,将门反手合掩,几步行到赵衍书案前,行礼道:“殿下要奴才查的那件事,已经查清了。”

赵衍灰扑扑的眼底立时透起一抹阴戾的光,如同蛰伏森林的老狼,终于等到猎物一般。

没有说话,只默许随从继续。

“那两个御史,并非是二殿下指派,只是宴席那日,他们两个同时收到了密信,信中提了两件事,一件是……”

说及此,随从语气一顿,有些瑟瑟抬头看赵衍。

赵衍面色阴沉,“是什么?”

那随从喉头滚动,吞下一口口水,“一件提及了您和王妃娘娘至今尚未圆房。”

说完,随从屏气看向赵衍。

赵衍本就阴沉的脸,霎时间如寒霜密布,那阴鸷的眼底,透出的光,似腊月的冰刃。

额上青筋,转瞬突起,太阳穴突突的跳。

随从忙低头,继续道:“另一件事,说王妃娘娘会在宴席之上,将陆侧妃的腹中胎儿打落。”

赵衍阴毒的眼中,顿时泛起惊疑,心头狠狠一抽。

事情尚未发生,就已经有人写下这未卜先知的密函送到御史手中?

不安惊悚如同浪潮,劈头盖脸砸来。

随从抿了抿嘴,道:“两个御史收到信函,不约而同聚到殿下府邸附近,来之前,他们已经写下折子,等到宴席散了,宾客一出府邸,两人当即便寻了熟知的宾客,打听府中之事,落实收到的密函就是事实,转而直奔宫里。”

赵衍心头恍然,难怪他们进宫进的那样迅速!

到底是谁,居然对他府中宴席,能有这样大的掌控能力!

那人既是能如此霸道的掌控他府中宴席,会不会……也知道他的秘密……

想及此,赵衍发青的脸,倏忽素白,眼底瞳仁一散,惶恐有些喘不上气。

这个人……挖地三尺他也得找出来!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查出来是谁给御史送的密函吗?”

随从切切看了赵衍一眼,满目不安,摇头,“没有,一点头绪没有。”

赵衍恨恨捏拳,沉默片刻,喉头发涩,道:“继续查,一定要把这个送密信的人,找出来。”

说的咬牙切齿。

随从立刻领命。

“王妃和苏瑜那里,如何?”赵衍缓了一口气,问道。

阳光透进大窗,照在他的面上,他森然的样子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一样。

随从闻言,道:“宴席前两日,王妃娘娘去看顾淮山,路上遇到了二殿下,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并未和其他人有过接触。”

听到随从提及赵铎,赵衍心头一紧,“他们在哪见到的?说了多久的话?跟前都谁在?说了什么?”

随从忙道:“是在丰瀛楼前遇上的,王妃娘娘去看顾淮山,顺路让人从丰瀛楼打包了几样菜色,恰好二殿下到丰瀛楼用饭,丰瀛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至极,马夫并未听清二殿下同王妃娘娘说了什么,只知道,大约是说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直到王妃娘娘的婢女从丰瀛楼带了打包好的菜色出来。”

那么久!

而且,贴身婢女不在跟前!

赵衍气息一滞,只觉不安浓浓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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