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横,顾熙微微捏拳,满目讥讽,朝苏瑜道:“苏大小姐这样对本宫出言不逊,莫不是以为,雍阳侯府倒了,苏大小姐就能将本宫取而代之了吧?”
那姿态,根本就是要与镇宁侯府彻底闹翻。

苏瑜冷笑,“取而代之?娘娘怕是因为令尊落罪受罚太过心惊胆战了吧!与其对臣女怀疑,以至恶语相向咄咄相逼,不如赶紧为殿下生下嫡子,也好坐稳自己王妃的位置。”

苏瑜的话直戳顾熙心头之痛,她本就阴沉青白的面色,霎时间血色尽褪。

生下嫡子……

赵衍连碰都不肯碰她,如何生下嫡子!

苏瑜……必定是陆清灼将此事告知苏瑜,苏瑜故意为之。

还有方才宾客间的那些议论,也定然是陆清灼放出的风声!

一时间,顾熙心头,犹如万箭穿心,刀绞绳勒,原本精致的面孔,因着心头汹涌的怒火,扭曲狰狞,一双眼睛,似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直逼苏瑜,“来人,镇宁侯府苏瑜,以下犯上,给本宫,掌嘴二十!”

她话音一出,满院宾客顿时瞠目结舌。

王妃居然要掌嘴镇宁侯府的苏瑜?

一时间,人人面色微变,屏气凝神,除了几个当真关心苏瑜的,余下之人,满目灼灼期待。

这要真是打下去……啧啧,热闹了!

莫说宾客震骇,就连府邸下人,皆是人人震惊之下,悚然变色。

顾熙的贴身婢女立刻在她耳边低言提醒,顾熙却是心意已决。

她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让陆清灼看看,她连苏瑜都能打,她陆清灼算什么!

想要欺负她顾熙的人,还未出生呢!

眼见府邸下人无人动作,顾熙满面盛怒,重重在桌案上一拍,“你们莫不都是死了?难道要本宫自己动手?”

靠着院子门边立着的一个小厮,眼见情况不对,当即转头朝赵衍书房奔去。

花厅里,顾熙盛气凌人,盯着苏瑜。

顾熙的贴身婢女劝阻无用,主子的话既是已经说出,若是无人执行,岂不是落了主子面子,当即咬牙,提脚朝苏瑜行去。

萧悦榕立在苏瑜一侧,紧张又激动。

她做梦都想给苏瑜几巴掌解气,没想到,今儿竟是顾熙替她出了这口气!

可现在,她和苏瑜是一体,苏瑜挨打落了面子,便是她和清灼落了面子。

再者,万一镇宁侯府当真因为苏瑜挨打,就不在扶持三殿下,那清灼岂不是没了依靠!

一时间,萧悦榕心头纠结万千。

正千回百转,顾熙的贴身婢女已经行到苏瑜面前,细长的眼睛里透着冷厉之光,瞳孔微缩,几成一条线,扬手朝着苏瑜面颊,便是一巴掌打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连呼吸都静止的花厅中,脆生生响起。

顿时引了一片倒吸冷气声。

众人眼睛大睁,却是见苏瑜背后的婢子一把钳住了顾熙丫鬟的手腕,将她高高扬起的手,固在半空。

而方才那一声脆响,则是苏瑜在她面上重重落下,“想要打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本是顾熙心头所想,却是被苏瑜含讥带讽说出。

自己的贴身婢女被苏瑜一巴掌打下,顾熙登时霍然起身,“苏瑜,你敢放肆!”

苏瑜挑眉,直视顾熙,“娘娘逼臣女的,臣女总不能眼见挨打坐以待毙吧,不能放肆也只得放肆了!娘娘不顾三殿下的脸面,臣女还要顾及镇宁侯府的门楣!”

顾熙怒声朝着花厅四下的下人道:“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这以下犯上的给本宫抓起来。”

巨大的愤怒如同狂涛巨浪,汹涌澎湃,击打着顾熙的胸膛,让她浑身血液,横冲直撞。

苏瑜却是冷笑,“好啊,最好把我抓起来送到京兆尹去,我也同京兆尹方诀方大人讲一讲,那日他门前遇袭,是何人所为!”

苏瑜突然提起此事,顾熙本是盛怒的脸,骤然神色一僵。

那倏忽而现的变化,不仅落入苏瑜眼底,更是被满座宾客看到。

前几日方诀在宅子附近被人偷袭,此事已经不是秘密,又有风声传出,说乃顾淮山手笔,现在苏瑜这般提起,顾熙又是如此神色,再联想顾淮山一案方诀乃第一经手人,人人心头有了计量。

顾熙震惊过后,目光越发森然,“什么方大人被袭,本宫一概不知,你休要混淆视听!”

她既是发话要打苏瑜,眼下苏瑜没挨了打,反倒是她的婢子被打,若是不扳回一局,这脸面,如何过得去!

可苏瑜……她刚刚那样说,莫非她是知道什么?

方诀可是朝廷命官,若是被陛下知道,是她派人暗杀方诀……只略略一想,顾熙便是毛骨悚然。

正剑拔弩张,有下人通传,清姨娘来了。

顾熙在苏瑜身上没有占了便宜反倒吃了亏,此刻又骑虎难下,闻音,顿时悄然松下一口气,转而将满腔怒火,都直扑正迎面走来的陆清灼身上。

花厅里发生的事,陆清灼早就得知。

原本她和萧悦榕设计了天衣无缝的“滑胎”计划,可现在瞧来,她的计划再怎么高明,如何比得上眼前这个现成的好!

因着有孕,她走的格外小心翼翼。

满面不安,及至行到花厅舞池中央,便扶着碎红的手,双膝跪下,“妾来迟了,娘娘莫要生气,妾表妹和家母得罪娘娘,还望娘娘大人大量,看在今日是妾生辰的面上,看在殿下为妾请来这满座宾客的面上,饶她们一次。”

陆清灼一贯的伎俩便是人前乖觉恭敬,背后跋扈嚣张。

顾熙眼见她满面央求之色可怜兮兮,只觉心头生恶,再加对苏瑜的满腔怒火撒不出去,便对陆清灼道:“苏瑜以下犯上,你去给本宫掌嘴二十,今日之事,本宫便不再计较。”

陆清灼蝶翼一样的羽睫一颤,满目不忍心朝苏瑜瞥过一眼,“娘娘息怒,妾替她受了这二十下,可好?”

说着,不等顾熙应允,便兀自抬手,用力朝自己面上打去。

每一下,都是十足的用力。

不过才三五下,白嫩的脸颊就红肿起来。

萧悦榕怎么忍心,立刻扑上去,一把拉住陆清灼的手,朝顾熙央求道:“娘娘息怒,清姨娘还怀着身孕,娘娘心头有怒,若是非要打了这二十巴掌才解气,民妇代替可好?”

语落,抬手朝自己掌嘴。

萧悦榕这话说的巧妙,当即便将顾熙架于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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