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其他的人,您,也见过的吧?”苏凡试探性地问。
张阿姨只是笑了下,道:“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

苏凡愣了下,忙说:“对不起,张阿姨,我,我不该问的——”

张阿姨低头做菜,道:“霍先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呢!他几乎很少这么对一个人上心的——”说着,张阿姨看了苏凡一眼。

有些话,的确不是她该说的,因此,她当然不会告诉苏凡,自己看到霍漱清和孙蔓是怎样相处的,那样的安静。而他和苏凡说话的时候,会认真看着她,即便不看她,说话的语调和表情,也和对孙蔓讲话截然不同。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对一个女人有特殊的感情,怎么会这样呢?

苏凡知道,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可是,她不想明白,不想去深究到底因为什么。也许,昨晚的事已经给了她答案。自己对他而言,也许就是那样的一个存在意义吧!

难道不是吗?什么是情人?就是为了做那件事的。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哪个男人愿意把钱给一个不是自己妻子家人的女人呢?

“他,霍市长总是很忙吗?”苏凡换了个话题,问。

她是关心他的,她总想知道他的事,哪怕,哪怕现在自己对他的感觉有点复杂。

张阿姨点头,道:“一个外地人在这里这么多年,真是很难为霍先生了。”

“他家里人为什么不过来和他一起住?”苏凡不想再问的,可是,总忍不住。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张阿姨叹了口气。

苏凡不语。

好一会儿,厨房里只有汤锅的盖子被蒸汽推动着,不断地碰撞着锅沿。

“一个人在异乡,过的再好能是什么样子?人这一辈子,说到底最想要的还是一个伴儿,不论贫富,回到家里,有个人可以陪着说说话,这就够了。”张阿姨说着,看着苏凡。

正在冲洗泡了糯米的盆子的苏凡的手,顿住了。

的确,一个人在异乡,再怎么有成就,回到家里也是面对着四面墙而已。至于像她这种连家都没有的,看着那万家灯火,只会更加孤独。

她想起了刚毕业的那一年冬天,那时候她在一个公司做文秘,冬至那天被邵芮雪一家叫过去吃饺子,晚上乘着公交车返回自己住处的时候看着那一幢幢楼里亮着的灯,突然觉得好孤单。也许是刚刚经历了邵家温馨的家庭氛围,落到一个人的时候,反差就立刻出来了,孤独、寂寞,还有无助。

难道他也是一样的吗?如果不是和他相处这些日子,她不一定会理解张阿姨说的话。她第一次去他家的那种感觉,强烈地袭上她的脑海。那种感觉,长久以来深深地植入她的内心,那是一种让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内心里冷的哆嗦的感觉。明明那个房子的暖气很好,还养着绿油油的植物,根本看不出是寒冬,怎么还让她那么冷?或许,就是那种一个人的感觉,那是从他身上传导到她身上的孤寂。

想到此,苏凡的心,有种说不出的痛。

可是,她不是该不理他、该怨他、该忘记他的吗?怎么还,还会为他心痛?

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爱慕他的,对不对,苏凡?如果你真的恨他,昨天晚上就会反抗了,可你没有,尽管那么痛,你都没有反抗——

心头,堵得慌!

她关掉水龙头,一言不发,准备走出厨房,可刚到门口,就听见张阿姨在那里幽幽地说了句“霍先生胃不太好——”

苏凡的脚步,凝固了。

如果是在昨晚之前,她肯定会想着请他一起吃饭过周末,可现在——

他的身体,好与不好,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不是他的什么人,什么都不是!

扶着门框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张阿姨转过身看着苏凡,似乎在等她说那句话,可苏凡只是朝着屋里走去,窝在了床上。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热,还是心太乱,苏凡很快就发现热天窝被子是一件超级愚蠢的事。可是,不这么躲着的话,就要去厨房,她现在有点害怕和张阿姨聊起他,害怕却又渴望。

“好了,小苏姑娘,菜都做好了,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不知何时,张阿姨从厨房走出来,微笑着望着苏凡。

“啊?回去?”苏凡赶紧从床上起来,“我们一起——”

“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儿,下午还要去霍先生那边干活呢!”张阿姨始终面带微笑。

苏凡一直很奇怪的是,张阿姨这个人看着和其他很多的同行不一样,她似乎不像是那种家境不好需要出来做保姆的人,不管是她的言谈举止,还是她的着装。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苏凡忙说。

“没事没事,我先走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过来?”张阿姨含笑问道。

晚上?我的天,就刚刚做的那么多饭菜,两天都吃不完,还晚上——

“不了不了,我,晚上我,我自己就可以了,我没事的,张阿姨,您忙您的,老是麻烦您,我特别不好意思。”苏凡道。

“客气什么?一点都不麻烦。”张阿姨说着,从洗手间洗完手,拿上自己的包包拉开门和苏凡道别离开了。

苏凡走回厨房,望着台子上一个个碟子,却猛地想起张阿姨说的“霍先生的胃不太好——”,那股莫名的痛,又开始侵蚀她的心了。

他就那么走了,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她完全不知道。

是不是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约他过来?

苏凡,你真是傻!他是堂堂的市长,你还怕他饿肚子?云城市想和他吃饭的人都不知道排队排到哪里去了,还轮的上你担心?真是搞不清楚你的位置!

这么想着,她干脆搬着一个板凳坐在厨房里自己吃饭了,这么多好吃的,怎么可以浪费?

唉,要是有个冰箱就好了,也就不用怕剩菜的问题了。

可是,面对着这么多的美味,她就不自觉地想起在那间别墅居住的时候,和他一起吃饭的情形,想起他坐在自己对面,想起他的神情,想起他的微笑,还有说话的样子。

越是想,苏凡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为什么她要爱上他这样的一个人,不光有妻儿,还——昨晚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苏凡好想找他,可是又不想找他,心中舍不得他,却又努力劝说自己忘了他。吃着吃着,如此的美味竟然尝不到味道,唯一尝到的就是咸咸的味道,那是泪水的滋味。

可是,苏凡根本没有猜对,此时的霍漱清正在家里忙着写稿子。张阿姨从苏凡那里离开,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去霍漱清的住宅了,本来今天早上就过去打扫的,可是突然临时去了苏凡的住处——张阿姨是个做事很有规划的人,即便是中间出了点意外,她也会努力把计划完成。因此,她赶紧开车赶回了霍漱清的家。

尽管霍漱清的车子就在院子里停着,可张阿姨不会就此判断他就在房子里,直到她把钥匙插进锁扣转了一下,顿时意识到了,却也深深叹了口气。

进了门,她也顾不得开始打扫,忙上楼来到霍漱清的书房,敲门。

霍漱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愣住了,敲字的手也停住了,却问:“她怎么样了?”

“应该是在吃饭。”张阿姨走进去,看见了桌头那个空着的牛奶瓶,想了想,问,“您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做。”

“什么都行,我这会儿还要忙,你做完了端上来,我就不下去了。”霍漱清继续修改文章,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张阿姨说完,赶紧离开了书房。

等张阿姨离开,霍漱清的手指从键盘上抬了起来,看着手边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拿。

这一顿饭,几乎是苏凡长这么大最难下咽的一顿。明明张阿姨的手艺那么好,可她就是,就是吃不下去,咬一口菜就会想起他,想起他对她的好,想起他昨晚的伤害。

该怎么办,苏凡,该怎么办?

霍漱清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写完稿件就将稿件发给孙总编看了,因为稿件是要在周一早上刊发的,孙总编直接约他去上清江边的兰馨阁茶楼修改。

就在两人修改之时,霍漱清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里面是个柔柔的女声,他愣了下。

“霍市长吗,您好,我是江宁站的江采囡,跟您约了采访,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时间了,不知道——”原来是那个新华社的记者!

“我手头还有事,过一会儿再回复你!”霍漱清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现在基本没问题了,你还有事的话,我明天再把终稿发给你。”坐在他对面的孙总编关掉电脑,起身。

“辛苦你了,老孙,谢谢你帮忙!”霍漱清起身握手道。

“等结束了你再谢我,明天我再找找刘部长谈谈,咱们赶紧把这件事敲定了。”孙总编笑着说。

“行,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进行!”霍漱清道。

“嗯,放心!”孙总编说完,就走出了包厢。

清凉的江风从雕花窗里吹了进来,霍漱清望向窗外。

“老刘,你和那个记者一起过来,我在兰馨阁。”霍漱清给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刘晖打了个电话。

刘晖愣了下,不知道市长怎么突然之间让他也去?领导让去就去,还能推脱了不成?

于是,接到命令的刘晖赶紧把手里的麻将牌一推,笑道:“抱歉抱歉,上峰有令,执行公务去了。”

“刘主任真辛苦啊,周末还要去加班?”坐在他身旁的一个衣着时尚的中年女人含笑道。

“没办法,我这是打工仔,和你们这些老总比不得!”刘晖说着,就起身了。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赶紧起身跟了上去,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刘晖点点头,众人皆起身同他握手告别。

上了车,刘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莫非霍漱清是担心自己和一个年轻女记者在茶楼谈话会带来不好的影响,这才让他做陪衬去的?

霍漱清啊霍漱清,你就真的如传闻中那么不近女色?信这话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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