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你和这个闫总熟?”霍漱清问。
“也没多熟。怎么了?”覃东阳问。

“找机会给他说说,尽快把赔偿方案签了,再拖下去,农民们闹到省里,覃书记那边也很被动。何况,再过几天,有个中央的巡视组来江城,要是在那之前不能解决——”霍漱清闭着眼睛,说。

覃东阳睁开眼,看着霍漱清,点头,道:“我明天再催催他。”

“哎呀,这会儿真是觉得舒服多了,下午那会儿,我真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要丢在游乐园了。”齐建峰说道。

“你不会真的把那里的项目玩了一遍吧?”覃东阳问道。

“不玩还能怎么办?丫头闹的不行——”齐建峰转过脸看向覃东阳,虽然他看不清,“我说你啊,偶尔也陪陪孩子玩玩,现在的小孩,你可不知道,思想比咱们小时候复杂多了,我经常都搞不懂我家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还不和孩子交流,过两年,他们说话你就听不懂了。”

“听不懂也是他们的老子!”覃东阳道。

“你这个暴君!”霍漱清笑道。

覃东阳和齐建峰看着霍漱清,不说这个话题了。

大家都年纪差不多,虽然齐建峰忙工作很少和家人游玩,可假日还是会陪孩子老婆的。至于覃东阳,尽管生活有些混乱,可孩子们都有老婆看着。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都算是有家有孩子有老婆的人,可霍漱清——

齐建峰和覃东阳都不明白,霍漱清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日子怎么过的?

“哎呀,都这个点了?”齐建峰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道。

“怎么了?你有事?”霍漱清道。

“回家去,今天要在12点之前回家。”齐建峰示意按摩师停手,道。

“什么日子啊,这么特别?”覃东阳笑道。

“不陪你们了。”齐建峰不回答,道。

“明明是你说骨头散了才桑拿按摩的,怎么又变成陪我们了?”霍漱清笑道。

“走了走了。”齐建峰笑道,“你就好好按按,我走了。”

覃东阳起身,送齐建峰走出按摩房。

“没想到老霍一点都没退让。”覃东阳对齐建峰道。

“你是没想到这个啊?”齐建峰道。

“你什么感觉?”覃东阳问。

齐建峰笑了下,戴上眼镜,道:“我只是感觉现在这个霍漱清,已经不是做秘书长的那个霍漱清了。”

覃东阳盯了齐建峰片刻,颔首,道:“的确,没想到越来越老道了。”

“霍泽楷的儿子,你以为呢?”齐建峰笑道,“好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和齐建峰道别,覃东阳折身回按摩房,自语道“又去哪个女人家里了”,说完,笑了下。

“怎么样,老霍?这丫头手艺不错吧?”覃东阳趴在自己那张床上,笑问。

“你今天搞什么名堂?找女的按摩师?”霍漱清闭着眼,道。

“给你换换感觉嘛!你啊,再不碰女人,我就担心了。”覃东阳笑道。

“放心,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找你这样的。”霍漱清说道,“你啊,有这功夫,好好减减肥。”

“怕啥?我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覃东阳道。

“想抱孙子就好好关照一下自己的身体。”霍漱清道。

“你操心我的孙子干嘛?还是先操心一下什么时候抱儿子吧!”覃东阳道。

孩子是霍漱清心里的结,覃东阳也不想回避这个问题。

“小怜,给霍市长按按胳膊。”覃东阳对霍漱清的那个女按摩师道。

霍漱清看了一眼,发现女子走到了他面前,半跪着,开始按摩他垂在前面的胳膊。她的衣服领口很低,他就算不低头,也可以看到胸前那深深的沟壑。

“怎么样?舒服吧?”覃东阳问道。

霍漱清笑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都这个岁数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待着吧?现在孙蔓去了京城,你这几年一个人待在这边,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可是,你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覃东阳苦口婆心道。

霍漱清闭着眼睛,不语。

“你别怪我多事,我啊,就是看不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覃东阳道。

“你们都出去!”霍漱清淡淡地说道。

覃东阳点头,按摩师们都走了出去。

“你看不下去,就给我安排这样的一个女人吗?”霍漱清平静地问。

“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也是为了你好——”覃东阳说,见霍漱清要说话,他止住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不瞒着你。这个小怜,是我派人给你找的,绝对的干净清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给你调教过了,绝对受用。而且,我替你养着她,上清别院那里的房子,就给她住一套。你呢,想过去就过去待待,不想去,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去——”

“东阳,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也搞这一套了?”霍漱清盯着覃东阳,道。

“你听我说完——”覃东阳道,“孙蔓那里,你想和她离婚还是怎样,是你的事。小怜,是我给你找的女人,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就连老爷子那里,我都不会说出去。”

霍漱清摇头,不语。

“老霍,你看看别的人,左拥右抱的,就那个赵启明,除了家里那个黄脸婆,外面两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你呢?年纪轻轻的,跟苦行僧一样,你这又何必?就算你不想要外面的女人给你生孩子,可是,你就不想找个女人放松放松?”覃东阳苦口婆心地说。

霍漱清知道覃东阳是为他好,多年的朋友了,这种事,也就覃东阳为他做。可是——

“我心里有数!”霍漱清起身,道。

“有数?”覃东阳故意说,“我看你啊,是没了男人的本能了。小怜那么一个可人在你面前,你都无动于衷。有些东西啊,太久不用,可是要坏了的。”

霍漱清笑了,道:“像你这样用的频率太多,会磨损!”

“那也比生锈了好!”覃东阳道。

“好了,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也领了,只是——”霍漱清拍拍覃东阳的肩,一起走出按摩房。

“知道我对你好,就把小怜带回去。那边的房子,我已经布置好了,立马可以过去——”覃东阳打断霍漱清的话,道。

“东阳,我,不喜欢这种事!”霍漱清盯着覃东阳,神色严肃。

尽管自己和覃春明是侄子和叔叔的关系,可是,覃东阳在霍漱清面前始终有种卑微感,毕竟,霍漱清是霍泽楷的儿子,而霍泽楷,是足以写进榕城历史而被后人敬仰的人。

覃东阳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怜走了过来,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旗袍,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越发显得那张小脸肤白如雪。霍漱清这才想起她就是之前给他们掀竹帘的女子,便转过头盯着覃东阳。

“谢谢你,东阳,好兄弟,就不要让我为难。”霍漱清拍拍覃东阳的肩,转身离开去冲澡换衣。

覃东阳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叹气。

离开竹苑,霍漱清驱车准备返回那间别墅。

女人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为了满足生理的需求吗?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他又何必独自生活这么多年?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是让他的心颤抖的感觉,是一个让他的心颤抖的女人!

是他要求太高了吗?因为要求太高,所以只能一个人过?

车子,停在路边,茫茫夜色将他笼罩。

掏出一颗烟,火星子在黑暗中一明一灭跳动着,他想起了别墅里的那个女孩,让他失控的那个女孩,让他有了冲动的那个女孩。覃东阳说错了,虽然他一个人过了这几年,可是,男人的本能,还在。如果不在,他怎么会想要那个女孩?

说到底,他只是个俗人,他要维护各方面的关系,还要做自己的事。可是,这本就是矛盾。就像今晚的事一样,他一方面要坚持自己的初衷,一方面要让各方面都能得到利益。就像孙蔓说的,他是个伪善的人,太过伪善,戴着厚厚的面具对待身边的人,不管是哭还是笑,都不见得是他的真实情感。

他苦笑了,摁掉烟蒂,发动了车子。

苏凡一直睡不着,不知道到了何时,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可是,这个夜里,她又做梦了,梦见的,却是他。梦见他抱着自己,紧紧地抱着自己。她没有觉得热,唯一的感觉就是踏实。

有人说,梦境和现实总是反的,却不知道有些时候,梦境就是现实。

这样的潜意识,也影响到了她的梦里。梦见他,就是要和他分开吗?她的眼角润湿了,哭了。

在梦里哭,往往会醒过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因此醒来,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彻底怔住了——

自己就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而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胸前。

眼泪,顿时凝滞了,她以为自己依旧在梦里,可是,若是在梦里,为什么这样的触感如此清晰?

耳畔的呼吸那么均匀平静,他睡着了,她却不敢动,生怕自己会吵到他。

苏凡睁大眼睛盯着墙壁,脑细胞兴奋地跃动着,大着胆子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可是,他的手那么大,她根本不能完全包裹。即便只是这样,能这样触碰着他,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夜色,逐渐走向黎明。
网站地图